“嗯,好。”光正也接到了線報,武魂殿的一支魂師部隊已經抵達了昊天宗所在地附近。
他探頭向千仞雪道:“仞雪,想踏上昊天宗的山頂嗎?”
千仞雪淡然道:“他們的宗主和各位長老,我都已經了結。剩下的人,不值得一去。”
光正微笑點頭。不過他看得分明,千仞雪的語氣遮掩著她身體的微微顫動。
他還沒有再開口,雪珂出現在了他們面前,華麗的宮廷禮服下是一個小小的顫抖著的可憐人兒。
雪珂惶懼地沉默著,張開了嘴幾次,卻沒有發出聲音。
“是不知道該怎麽稱呼我?”千仞雪一下便知她的心思。
雪珂試探地道:“姐——姐?”
卻不知這詞恰在千仞雪心中激起一番波瀾。
無論如何,都是各自的家事不幸。
千仞雪很快恢復了情緒的平穩,望著因她的沉默而手足無措的雪珂道:“怎麽,瘦了?”
她的目光確實銳利,一眼看出雪珂精致妝容下的枯乾。
雪珂想了想,搖了搖頭。
“難道雪崩這混蛋連自家姐妹也不放過——”千仞雪心中暗想,此事如果當真,小道消息恐怕早已傳遍整個大陸,否定了自己的猜想。
雪珂此時抬頭道:“軟禁。”
說完便又低下頭去,眼中含淚。千仞雪再問,也沒有了回音。
“是為我的緣故麽?”她忽然問道。
雪珂一愣,接著慌亂地搖頭。
千仞雪見她的樣子,心裡已有數了七八分。
當時,老二老三相繼離去,老四雪崩是個紈絝之輩,小公主和大皇子關系最好最親,算起來,也有許多年數。
於是,當宮變之後,雪崩一派沉浸在奪權的喜悅中時,雪珂卻默默地惆悵著。
“喂,你怎麽這副樣子?”雪崩責問她,“真是!”
雪珂不敢回答。
雪崩見狀,更加火起,責問說:“她可是你的殺兄仇人,篡國敵人!你居然還有留戀嗎?那你還是人嗎?”
雪珂不知該怎麽回答。她自己也心亂如麻。最親的大哥居然是敵人假扮的,她的心裡已經失去了一塊東西。
仇恨在這片空虛中滋長,可是,無論如何,這麽多年的兄妹,雖然是假戲,心裡留下的印象卻是徹底的真。
她明明知道不該留戀這個壞女人,該仇恨她,可心中總還是留著悵惘。
“算了,皇侄,”雪星親王說道,“女孩子家,不懂政治。”
“什麽政治?我隻想過好我的日子……”雪珂忽然爆發了,哭著跑回了自己的房間,關上了門。
“……”雪崩惱怒地看著雪珂的背影。
“她不懂政治,我們懂就行了,”雪星端著說道,“她喜歡回自己房間,就讓她待在那好了。”
於是在那之後,雪珂便成為了囚室極其豪華的囚徒。
“不懂政治啊,”千仞雪喃喃道,似在對人說,又似在自言自語,“那是多麽幸運啊。”
“姐姐?”看千仞雪柔的一面,雪珂忽然忍不住一般,大哭失聲,撲進了她的懷裡。
“嗯?”千仞雪一時愕然,隨後心一軟,便把她放在腿上,輕輕撫過她的背,輕聲歎道:“小珂。”
雪珂不說話,只是抽泣著。
千仞雪一面輕輕拍著她,一面逼音成線道:“她這一房,用度是多少?”
“公主這一房,大約是……”查帳師一時也答不上來,摸摸後腦杓,為了掩飾尷尬,又補充道:“不過總是各宮裡最小的,最多是些吃穿,比起養門客置產業的少太多了……”
千仞雪道:“不論大小,將數目報來,從我的金庫裡扣了吧。”
查帳師有些訝異,但很快便明白過來,當即去了。
雪珂覺得有些異樣,止住哭,問將起來。
“沒事。”千仞雪輕輕說道,“確保了你的自由身啊。”
光正在旁邊看了一會她們的樣子,心中不是滋味,又不好說什麽,有些懊惱地出去了。
他現在越發知道,自己根本不可能放得下千仞雪。心中仿佛釋然了。
“閣下,這是去……”見他往外走,有位魂師問道。
“公事!”光正慍怒地回答,說完後連自己也驚訝於語氣之衝。
看來剛才的釋然是假的,否則怎麽會一點就著。光正直接飛起,在空中加速。
高空極其寒冷,空氣稀薄,留不住太陽的熱力,凌冽地將他凍成雕塑一般的僵硬。
然而,飛行越來越快,凌冽的風呼嘯在耳畔,聲音卻追不上他,摩擦出的熱能炙烤著他。
冷熱交加,光正只是一心一意地加速飛行著,不管不顧其他一切。慢慢的,他不再覺得冷,也不再覺得熱,感官漸漸封閉,連快慢也感覺不到;他漸漸不知道應該以什麽做衡量自己速度的標尺。
他只顧如波一般在空中極速地前進。
未有多時,他便抵達了昊天宗上空。
“生存還是毀滅,是你們眼下的問題。”光正的聲音傳遍整個如要塞般雄立於巍峨山嶽上的宗門。
隨著各封號鬥羅都已死去,宗門裡由一位八十九級的年邁長老唐洪主事。
看著在宗門塔樓上空懸浮的光正,他勉強作勢道:“你是何人?”
“我是光正,”光正漠然地說道,“武魂殿人。”
唐洪頓了頓,說道:“你們武魂殿不是立下諾言,不踏上宗門一步的嗎?”
“我們守約了那麽久,你們又是怎麽對我們的?”光正冷冷說道,“既然你們出山入世,約定便已結束了。”
唐洪咬牙切齒道:“你想如何?”
光正道:“現在的問題不是我想如何, 而是你們如何選擇:是生存,還是毀滅?”
“你們武魂殿人,總是這麽高傲!”唐洪死鴨子嘴硬地說道,“難怪最後總是會輸!”
“是啊,”光正笑道,某種意義上他說得對——光正腦海中想起了仞雪有時候的樣子。但光正接著說道:“不過,若非我們的高傲,當初便認約定於不顧,還有你今日說話的機會麽?”
唐洪近乎瘋狂地說道:“他們因高傲而失敗,你未來也會一樣!”
“我的未來,我無法預測,”光正說道,“但是你們的未來嘛……”
他一邊說,一邊施展起魂力。
剛才的飛行,他感到自己對武魂理則的理解,又更加純粹,更進一步。
此時,隨手施展,整座山峰周圍,便都圍起了一層光幕。
唐洪舉起了昊天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