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放走的唐三,並沒有感謝千仞雪和光正。光正本來以為,甚至有些期待著,看到一個痛苦而無奈,不得不擠出一句禮節性感謝的唐三。
但是沒有。唐三的臉和他想象中一樣因為痛苦而扭曲成一團,但依然在低沉地咒罵著光正和千仞雪。
“就算這一時你們贏了,未來我也不會放過你們的!”
聽到這裡,光正感到一陣無名火起。如果他是這樣想的話,即使他以後真的沒有威脅,他也不配得到寬恕啊。
他看到千仞雪同樣嘴角微動。
此時,光正忽然想到,自己的真天綠翼,蘊含著六位英靈的力量,他們本不屬於這個時代,不屬於這裡,卻能夠被召喚出來戰鬥——據說如此。光正從未真正地嘗試過,因為在記載中,從來沒有人實現過,反而吞噬了許多人。
傳說,這是因為真天綠翼中有著一份特別的時空競技場;它讓外附魂骨的持有者有機會從中召喚已然不朽的英靈,卻也可能自己被拖入其中。
在沒有掌握時與空的法則之前,光正從沒有去冒這樣的風險。
光正決定,到時候要試一試這未知的力量。既處置唐三,也是對修羅的一次挑戰。
“即使這一世死了,也還有下一世。”唐三的腦海翻騰著。光正發現,現在,唐三的精神力已經幾乎消失,心裡在想什麽,對他簡直是單向透明的。
他露出了一絲笑容。原來最後是這種虛幻的願望支撐著他啊,那就捏碎它吧。
光正忽然降臨到唐三面前,帶著微笑說道:“不,沒有什麽下一世。或許有許多個世界,但是它們共同為一。從開始起,時間只會向前流動,直到它的結束。而人只有這一世而已。”
看著似懂非懂的唐三,光正繼續道:“太陽底下無新事。同樣的事情無數次發生著。但是,換人了。每一個活生生的人,不會重生,他們隻來了一次;只是在世界這個大舞台上,劇場裡每一個相同的角色,卻永遠會有人來扮演啊!”
唐三疼得蜷縮的臉上終於展開了一抹笑容。呵,就算你這次贏了又如何,居然以為人只有一世,想來現在你都不知道,我在這裡,就已經是第二世了啊!等到第三世,哼哼……
“有些東西,沒有必要在你我之間分曉,”光正並不打算再和他糾纏下去,“如果你覺得有什麽疑義,去問世界的創造者吧——如果那時你能夠問的話!”
背後的真天綠翼開始瑩瑩發光。
雖然自己沒有掌握時與空的法則,可是,眼前不就有一個活生生的穿越者的例子嗎?
光正此時甚至有些懊悔,沒有早一點悟出這一點。
“英雄吸英雄啊。”光正輕歎一聲,真天綠翼後方,凌空出現一座如同鬥魂場的虛影,放出圓盤般的金光,掃視著地面。
金盤掃到了唐三,唐三忽然感到身上一陣奇異的感覺,不多久,已毫無魂力的他便被吸入其中。
“三哥!”小舞此時醒轉過來,虛弱而淒厲地叫著,趔趄地向唐三撲去。
光正輕松地用魂力將她定在半空。
小舞不僅因重傷而虛弱,而且作為修羅魔劍的劍鞘,血脈本源的燃燒也反噬到了她。她的魂力調到了十級魂士獲取魂環前的水平,而且無法再修煉了。
唐三就這樣在小舞的渴求而絕望的目光中消失在了鬥魂場的虛影中。
“你們對三哥做了什麽?”小舞轉過來對光正叫道,
“我不會放過你們的!” “如果你以後不會放過我們,”千仞雪說道,“我們現在如何能放過你呢?”
光正接下去說道:“至於第一個問題——你的三哥也許還能會來,但是有兩個條件。”
“什麽條件?”小舞的眼中露出一絲希望,如同落水的人看見稻草,竭力想要抓住它。
“第一,他在鬥魂場——也就是將他吸入其中的空間——的生存競爭中勝出,有足夠的修為突破鬥魂場的桎梏;第二,我同意開啟鬥魂場的大門,讓他有機會重見這個世界。”
小舞叫道:“憑什麽是你——”
“因為這是我的外附魂骨。”光正冷淡地說道。
“那,你能同意開啟大門嗎?”小舞的聲音忽然軟了下來,“我做什麽都願意——”
“那就得看你的表現了。”光正說道,“我有義務放出一個仇敵嗎?”
“不,不,”小舞連忙應承,“不是仇敵……我會隻做一隻小兔子。”
“是嗎?”光正不置可否,“不過,你之前殺死的武魂殿魂師,數目可一點不少吧?”
其實,和唐三一樣,小舞身上同樣有著修羅神力的痕跡。
即使燃燒過血脈,仍然如此。修羅隨時可以將神念乃至自身,投射到小舞身上。這比起違規下界,成本要低得多。
現在去殺死小舞,就是立刻和修羅在對修羅有利的條件下直接對抗。
而光正很清楚,自己只有在重新掌握理則之力後,才能和修羅對抗。
因此,他並不想著殺死小舞,而是決定將她囚禁起來。
將小舞打發走後,光正繼續和千仞雪解釋道:“那虛幻的鬥魂場,超越了鬥羅的時空。據我估計,即使是修羅,也無法輕易涉足。換言之,修羅沒辦法幫到唐三。”
“所以,唐三為什麽會被吸收進去呢?”千仞雪疑惑地說道,“是因為他是穿越時空來到這裡的麽?”
“應該是這樣。”光正說道,“他不屬於這片時空,照理,也不屬於他第一世所在的那個時空。不如說,他是在時空間遊蕩的亡魂。”
“所以,他才會被吸到鬥魂場去?”千仞雪說道,“也就是說,鬥魂場,其實是束縛——反過來說,也可以是保存——不同時空之間遊魂的地方?”
光正點頭。他又一次感到千仞雪的悟性是如此之高。
“走吧!”千仞雪說道,“他們失敗了。我們要做的事還很多呢。”
光正和千仞雪一樣,知道自己另有使命。但還是說道:“但他們畢竟失敗了。你勝利了;我們勝利了。仞雪,你不開心麽?”
“似乎不能說是開心。”千仞雪沉吟著說道,“反而有些空虛。”
“……!”光正沉默了。他有些緊張。因為他想起,據說在嘉陵關前比比東殺死唐三之後,仞雪在隨後的三天正是處於空虛和痛苦裡。
“那一瞬間的狂喜,”千仞雪接著說道,“隨後變成了一種空虛,因為,當你一直和一個人較量,他便會侵入你的生命和意識,勝利之後,反而失去了方向。”
光正安心了些,點點頭。
“不過無論如何,釋然了。”千仞雪長舒一口氣,光正牽住了她的手。
“所以我們快些前進吧,”千仞雪說道,眼中亮亮的,“有了新的方向,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