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蕩的神威之下。
江尚自領悟武道神通無量之後,第一次感覺到了壓力。
這座大夏積蓄千年,為面對妖族大聖而修建的護京大陣,果真沒有浪得虛名。
江尚抬起頭,看向半空中渾身散發熾烈金光,好似一輪小太陽的東方拓,慢慢握緊了拳頭。
“我這一拳,耗資億萬,拳出無悔,你且接好了!”
“神通·無量!”
如果說東方拓此刻是一個小太陽,那麽江尚就突然變成了一道光。
一道赤紅光柱筆直地橫衝於天。
霎時間。
天地轟鳴,紅霞漫天。
赤色的光自盛京而起,綿延了千裡,萬裡。
這一刻,東至梁州,西至野火平原,覆蓋整個雍州,所有的人和妖都不自覺抬起頭看向天空。
他們恍惚之間仿佛看到了一個由光匯聚而成的巨人正在揮動他足以撼動蒼穹的拳頭。
一拳落下。
就如火山爆發,隕石撞擊般,天地失聲。
“這是什麽拳法?!!”
東方拓眼中露出驚駭之色。
他眼睜睜地看著護國神劍的傳承神劍在他手中寸寸消融,竟無絲毫抵抗能力。
所幸在這關鍵時候,他耳邊傳來一聲龍吟。
金龍鎧身化金龍,咆哮著向那道光柱衝去。
一時間,兩者僵持不下。
但東方拓卻發現金龍鎧正在顫抖,在悲鳴。
突然。
轟!
光柱猛地穿透了金龍,衝向盛京上空的防護光盾。
就聽得盛京地下轟隆作響,好似地龍翻身,而後光盾開裂,遠遠看去,那個罩著整個盛京的大碗被一拳砸成粉碎。
金龍碎成光點,赤色光柱擦著東方拓的身子在空中炸開。
嘩啦啦!!!
滿天的火紅煙花綻放,為大地下起了一場紅色的光雨,道道流星般的光痕穿過,還未落地,就消弭於無形。
砰砰砰!!!
東方拓重重摔落在地,好似打水漂一樣,翻滾砸出了十幾個大坑才慢慢卸去了這股勁力。
只見他身上的金龍鎧此時光芒收斂,頓時失去光彩,就好像一件式樣古樸,平平無奇的普通鎧甲。
而在他的胸口處更是有一絲絲細微至不可見的裂紋蔓延。
盡管只是被余波波及,但東方拓還是覺得自己全身骨頭都碎了一樣,特別是精神上的撕裂,更讓他有種原地去世的感覺。
通靈神兵雖強,護京大陣雖強,卻也不敵這一招耗費了億萬兩的無量神拳。
踏踏踏!!
碎石踢落在臉頰旁邊,東方拓強撐著爬了起來,抬起腦袋,就見他此刻七竅流血,模樣十分淒慘。
他看著臉色平淡,但身上氣息卻下滑一大截的江尚,心裡總算好受了一點。
這一拳雖強,但對方也不是什麽代價都沒付出。
但他還是不免心中驚惶。
只有身處其中,才能知道自己當時有多強。
蘊養千年的金龍鎧,威勢全開的護京大陣,加上他這個高階武聖的主持。
三者疊加的力量比之妖族大聖,人族武神絕對差不了多少。
可即便是這樣的力量,在江尚的那一拳下,仍舊一敗塗地。
“這是什麽神通?”
東方拓一說話就忍不住咳血,顯然他的內腑傷勢也十分嚴重。
可他眼神中還是充滿了渴望。
江尚回道:“還是剛才那一招,我資質愚鈍,耗費良久,也隻琢磨出這一招來。”
資質愚鈍?
東方拓不知道該說什麽。
如果這也算資質愚鈍的話,那他算什麽,武學白癡?
“這一招的代價不輕吧?”
東方拓再問。
天地陰陽,造化盈虧,這世間萬事萬物總是相互平衡的,沒有威力又強,代價又輕的道理。
江尚能夠以同樣是武聖的境界使出這一招超越了武聖的神通,必然在背地裡付出了足夠沉重的代價。
不過就算付出的代價再重,他也不失為天縱奇才。
武道境界,越到後面差距就越大。
後天九層之內尚能越階殺敵,先天三境之時就頗為艱難了,能做到的無一不是天才要內。
待到武聖境界,一個小境界就是天和地。
可偏偏江尚卻能使出這一招讓武神恐怕都要避其鋒芒的拳法。
他突然為自己之前的自大而感到臉紅。
在這等神通拳法之下,哪個敢稱無敵,哪個敢言不敗?
江尚點點頭,並未隱瞞。
“還行,我還能用七拳。”
東方拓一愣,甚至神情有些呆滯,似是驚奇江尚的坦誠,同時心中一個臥槽。
如此厲害的神通,他竟然還能使用七次。
一拳就打得金龍鎧裝死,再來兩拳,恐怕盛京都得毀了。
要知道剛才那一拳是對空打出去的,要是換個方向,盛京都得夷為廢墟。
江尚笑了笑,說道:“我不瞞你,也不殺你,但我要讓你幫我辦一件事。”
東方拓道:“什麽事?”
江尚道:“很簡單,幫我給太皇宗傳個話,問問他們,這七拳,他們能擋住幾拳?”
說罷,他轉身離去。
這一次,不管是東方拓,還是暗中窺伺的眼睛,沒有一個人敢站出來攔住他。
待到江尚的氣息消失在遠方,離開了盛京之後,東方拓身上的金龍鎧驟然間脫落,化作一條虛幻的金龍光影。
金龍一陣翻滾,似是在表達自己的激動之情,而後口吐人言道:
“剛才嚇死龍爺爺了。”
“當年我家主人都沒這麽強過。”
金龍似乎還心有余悸,但沒過一會兒,他又嘿嘿笑了起來。
“還好龍爺爺機靈,剛才裝死躲過一劫,不然非得被他扒了去,到時候我是從了呢還是不反抗呢。”
東方拓看著跳脫的金龍鎧,卻怎麽也笑不起來。
金龍鎧雖然歷經千載歲月,但他大部分時間都作為護京大陣的陣眼處於沉睡狀態。
所以單單論他化生靈智的歲月,說不定還沒他長。
“金龍前輩,你是說他超過了當年太祖?”
東方拓有些不敢置信。
金龍鎧理所應當道:“當年龍爺爺也是和移山大聖交過手的神兵,而且當年我還沒現在這麽強。
可移山大聖的拳頭打在我身上,也沒有剛才那麽痛。
要是當年咱們能有這樣的拳法,說不定主人就不會死得那麽早了。
現在的年輕人啊,真是了不得呦。”
“不過你也別慌,剛才那小子對咱們沒有殺意。
倒是那個太皇宗當年就神氣得很,現在得罪了這麽個人,我看他們怎麽收場。
對了,他讓你傳的話,你千萬別忘了。
等那小子和太皇宗打起來,我得請個假去看看戲。
當初太皇宗的那老鍾和破爐子可沒少欺負我,嘿嘿。”
東方拓想和金龍鎧附和地笑兩聲緩和下氣氛,但他扯了扯嘴,怎麽也笑不出來。
如果太皇宗攔不住江尚,等到江尚解決完太皇宗之後,不知道還能剩下幾拳,他們又能不能擋住。
換位思考一下,如果他被陷害冤枉,又被陛下和太子共同下令格殺勿論。
那麽他會不會反?
嗯,他大概不會,但別人就不一定了。
特別是想到之前陸崢提起過,江尚身上具有半妖血脈。
便是他顧念家國大義,不對陛下出手報復,可轉身投入妖族之中,難保多年後不會又出現一位妖族大聖。
而且他可知道半妖不是沒有什麽勢力,自千年前的妖國時代起,半妖就一直扮演了一個重要角色。
雖然大夏剿滅妖族千年,連半妖也被牽扯其中。
但經過這麽多年,半妖一直存在,甚至為了報團取暖成立了半妖會這樣的組織,潛藏實力強大。
連陛下近些年都不得不改變策略,以拉攏安撫為主。
若是他們得知江尚的實力和身份,會不會又生出其他的心思。
比如改朝換代,真正實現半妖會的宗旨,建立半妖之國,一個所有半妖的理想鄉。
所以特麽的太皇宗到底在想什麽?
竟然會想著去得罪這樣一位強者。
東方拓忍不住吐出一口血來,感覺天空都昏暗許多。
……
太皇宗的道館之中。
天運子呆呆地看著天空慢慢散去的赤霞,那道道流星般的光芒仿佛永遠地印在了他的眼底。
在他眼中,盛京上空,在江尚的一拳之後,屬於大夏的金龍國運此刻已然缺了一塊。
栩栩如生的五爪金龍,此時正繞著一根雪白天柱,悲鳴不休,一滴滴金色眼淚落下,化作一朵朵雲彩散去。
他預估的沒錯。
在江尚的氣運衝擊下,便是大夏國運都要受到影響。
尤其是見識到了護京大陣的全盛狀態,雖然沒有見到大夏皇帝專屬的天帝劍,但金龍鎧已經出世,他們自有針對方式。
而且還讓正德皇帝招惹這樣一個強敵。
按理說,這一次和正德皇帝的交鋒,他們已經佔到先手,賺得盆滿缽滿。
正德皇帝想要突破武神之境,難度再添幾分。
可他唯獨沒有料到一件事。
那就是江尚竟如此的強。
天運子手指掐動,身後一個八卦羅盤的虛影若隱若現,最後他臉色猛地潮紅,口吐鮮血。
一旁的中年館主連忙扶住天運子。
“老祖,你怎麽了?”
天運子語氣悲愴:“老夫為宗門惹了大禍啊!”
在他的演算當中,太皇宗原本氣運鼎盛,演化龍鳳麒麟瑞獸,可現在驟然蒙上一層黑雲,竟似有傾覆之危。
突然,他臉色一動,正要動作,就見地上泛起金光,一條金龍浮現。
臉色蒼白的東方拓自天際降臨,見到天運子,驚訝道
“天運子前輩,竟是你在主持太皇宗在京城的事情?”
天運子臉色紅潤,鶴發童顏,剛才的傷勢不知何時已經隱藏起來。
“東方將軍,無事不登三寶殿,你有何事?”
東方拓見到天運子之後,對江尚所說的話又信了幾分。
他笑了笑,說道:
“好叫天運子前輩知道,剛才那場戰鬥你也應該見到了,那江尚說自己還能使出七次這樣的武道神通,他讓我來問問前輩,太皇宗能擋住幾次?”
天運子冷哼一聲:“老夫不知道東方將軍在說什麽?”
東方拓道:“天運子前輩知不知道不重要,我只是負責傳話一聲,現在話已經說完了,我的任務已經完成,告辭。”
東方拓轉身離去,不給天運子說話機會。
天運子臉色青白變化,最後交待身邊的中年館主道:
“待老夫走後,你就帶著道館中的幾個弟子先行離京吧。”
中年館主忙道:“老祖,我……”
可面前哪裡還有天運子的身影。
……
大夏皇宮。
正德皇帝抬頭看向天空,他和天運子一樣,都看到了那條悲鳴的金龍。
江尚的那一拳竟衝擊了整個大夏國運。
武道通神,一人鎮國,非是空談。
當個人偉力超過了集體的力量,那麽一言就可興國,一句話定眾生命運。
江尚雖還沒有達到這個境界,但起碼剛才的一拳達到了。
“難道天命真的不在朕嗎?”
正德皇帝喃喃自語。
他苦心謀劃多年,可臨到最後一刻,竟出現了江尚這樣一個妖孽。
就在剛剛短短時間,他已經又將江尚的檔案調了出來,重新審閱了一遍。
這個在他眼皮子底下生活了十幾年的忠勇伯庶長子一直平平無奇。
與他一同在國子監學習的同窗對他的評價是溫和有禮,為人善良,有愛心。
可當他離京之後,卻是很快脫胎換骨,短短數年就一躍數個大境界,最後在晨曦訓練營的學習途中成就武聖之尊。
訓練營一眾教官認為他得到了一位高階武聖對其傳功,繼承了一位高階武聖的最後遺產,才能擁有如此突飛猛進的進度。
然後現在看來。
他怕不是得到了武神灌體傳功,不如此解釋不了他的實力和進度。
不過相比東方拓, 正德皇帝倒是不太擔心江尚對他的報復。
畢竟不管怎麽說,他這個皇帝對江尚來說,都有培養恩情,若是他沒有入晨曦訓練營,就不會有今時今日的成就。
如果江尚真的是恩怨分明,那麽也不過是恩仇相抵消。
如果他只是記仇不記恩,那麽得罪與否就不重要了。
因為他身為大夏天子,如果事事都要顧及另一個人的想法,那麽還不如不當。
若他真是那種守成之君,就不會遭遇到現在這般險峻形勢。
要行大事者,必先越過荊棘。
但在此之前,他得先滅個九族立立威。
若不是情報故意出錯,他現在得到的應該是一位重要助力,而不是一個潛在威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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