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山來得很快。
畢竟他現在很閑。
在他踏入院子中的第一時間,他就感覺到了空氣中那股仿佛連他的靈魂都要一起燃燒了的炙熱。
這大概就是見山不是山的境界了。
對於老仆、童蓮,甚至西西來說。
他們只有肉體上的觸感,那就是熱,大汗淋漓的熱,就好像架在火爐子上烤一樣。
可海山不同,他怎麽說也突破了煉氣化神的境界,領悟了武道神意,初步掌控了精神的力量。
所以他能感覺到院子中彌漫的熱不是簡簡單單的熱,而是一種連精神,連靈魂都一起鎮壓的意。
如果有修行者在此,怕是他們識海神明還沒來得及召出體外,就要被直接鎮壓。
他眼中泛起一絲驚駭之色。
這是他在主人身上都沒有感受過的力量。
當然,這並不意味著此刻的力量就超過了他的主人。
只是他的主人力量更加內斂,每一招一式都不會浪費多余的力量,達到剛剛好的狀態。
這樣子給人的感覺就是深不可測。
因為誰也不知道他的極限實力在哪兒。
可如果說他的主人是一座無底深淵,讓人無法捉摸。
那麽此刻在此地彌漫的力量就是一顆燃燒著的太陽,不斷向四周散發著屬於它的光和熱。
雖然看見了它的極限,卻反而讓人更加絕望。
因為這股力量自己完全反抗不了。
“怎麽回事,小主人呢?”
這時候海山還沒把這股力量往江尚頭上想。
畢竟他家小主人太年輕了。
進步再快也不能不講基本法啊。
才突破先天境界不到一年時間,就能壓著和他實力相當的狂刀一頓亂錘。
搞得現在狂刀寧願在外面當個監工監督那些欠債武者修路,也不願意回來當沙包。
就這已經讓他驚為天人。
再快那就不是人了,是怪物,是妖孽。
一個不到二十歲的先天大宗師,怎麽可能?
童蓮見到海山,也是微微頜首。
她知道這位是她老板的現任管家,如果說她這位大管家是主外,這位就是主內。
只不過她老板喜歡安靜,連以前的貼身丫鬟都送走了,這位管家自然也就沒什麽活乾。
一直住在另一個地方。
“老板在閉關。”
童蓮說道:“我懷疑可能是老板出了什麽事。”
海山眉頭一皺,再問道:“閉關了?小主人有說過是為什麽閉關嗎?”
此時他心中出現了一個不可思議的猜想。
童蓮搖頭道:“老板沒說。”
“海老伯,這到底是怎麽回事?為什麽這裡會如此炎熱?”
海山道:“一時半會兒也說不清楚,但我猜應該是好事。”
想了想,他又道:
“你派些人把宅子周圍清空守起來,不能讓任何人打擾到小主人的閉關。
嗯……暫時就一百米吧。
百米之內,一隻蚊子都不允許飛進來。
若是熱度繼續往外擴散,你就相應地擴大把守范圍。”
“另外,你叫人讓城外的絕無相立即趕回來。就說是我說的,一個時辰內必須趕到,若是沒有到,後果自負。”
“還有,你們也出去,沒有我的吩咐,任何人不準進來。
如果絕無相到了,就讓他直接進來找我。”
“暫時就這些了,你趕緊去辦吧。”
童蓮點點頭道:“那老板就交給你了,海老伯一定要照看好老板。”
她知道自己不懂這些,所以也沒有過多發言。
倒是一旁西西撇了撇嘴,以一種所有人都能聽到的聲音嘀咕道:
“老頭子搞得這麽嚴重嚇唬誰呢,小蓮你聽我的,咱們就在這兒等著。
要是你老板出關以後第一個看到就是這個糟老頭子,那功勞不就全都歸他了。
你會不會爭寵啊?”
童蓮:“……”
你這熟練的姿勢是怎麽回事?
不過她看了看眼神逐漸冷漠,面無表情的海山,什麽話也沒說,拉著西西就往外走去。
這張嘴啊。
最近是越來越不克制了。
她老板又不是什麽昏君,誰做了什麽,他心中早有一杆秤。
若是他是喜歡那些拍馬屁的人,也不會離群索居,一個人獨處,連個女人都不要了。
要知道她老板以前的風流名聲可是全城皆知的。
可他說斷就斷,這份心志就足以讓人敬佩。
很多事情她不說,不代表不明白。
海山沒有在意西西不懂事的話,一個糟老頭子需要什麽爭寵,做好本分就是他最大的價值了。
如果真是他猜測的那樣。
主人也算後繼有人了。
想到那天晚上,主人離去的背景,海山就是默默歎息一聲。
那是他從未在主人身上見過的暮氣。
他眼含期待,想要動身,但不知道想到什麽,又止住了腳步。
大概一個時辰後。
絕無相那狂放不羈的身影就在大門後出現。
遠遠的他就叫道:
“老煙鬼,什麽事啊,這麽急哄哄地把我叫來?”
話音剛落,他的身影就到了海山近前。
也是一踏入院子,他的渾身寒毛就倒豎而起,似乎四面八方都是威脅。
“你感覺到了?”
海山問道。
絕無相難得嚴肅起來:“怎麽回事?”
海山道:“好事,以後你不用躲著小主人了,因為他怕一巴掌打死你。”
絕無相正經的臉色一垮:“能別說這個嗎?”
但他很快反應過來,感受著空氣中漸漸提升的壓力,心頭一個激靈道:
“你說這是?”
他感覺到了窒息的味道,近乎呻吟道:
“這才多長時間啊?”
“你在這兒守著,我去看看,若不是我猜的那樣,咱們就白高興一場了。”
海山叮囑道。
絕無相苦笑道:“我寧願不是你猜的那樣,不然也太讓人絕望了,他才多大啊。”
海山卻是笑了笑,而後邁著沉穩的腳步向臥室方向走去。
越靠近臥室,海山就感覺周身溫度提升得越高,木製的房梁已經被高溫炙烤得有些變形,似乎隨時會倒塌下來。
擺在房間的書籍也變得枯黃,似乎隨時會燃燒起來。
海山的心頭壓力也越來越重。
他覺得自己就好像一隻不知死活的猴子,去窺探著一只打盹的老虎。
他推開了臥室的門。
熱源是從地下傳來的。
這應該就是小主人閉關的地方了。
他正要繼續往前走,就聽到江尚的聲音傳來。
“海管家,我沒事,你在外面守著,不要讓任何人打擾我。”
海山頓住腳步,默默頜首。
“好的,小主人。”
他又退出了房間,關好門,原路返回到院子。
絕無相正在焦急等待,見到海山,他連忙問道:
“怎麽樣?”
海山吐出一個字:“等。”
說完,他當做沒看到絕無相那雙充滿渴望求知的眼睛,直接眼一閉,周身拳意彌漫,抵擋著無處不在的炙熱,好似一尊雕塑。
這於他而言,也是一種歷練。
不是誰都有機會有機緣以這種準大宗師級別的神意磨煉自己的武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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