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納森下車後快步走向大門,艾琳娜的身體除了過度疲勞應該沒有其他問題,但喪父之痛帶來的心理創傷,才是最大的問題,如果不能有效的開導,一輩子都會陷在陰影之中。這件事必須找承太郎和迪奧探討,喬納森知道自己並不擅長開導別人,學習法律的迪奧應該知道一些案例,說不準他能提供建設性意見。
喬納森推開大門,發現迪奧正在裡面換鞋,從老管家手中接過風衣,戴上禮帽,準備外出。
“迪奧,你要去哪裡?”
“有事。”迪奧沒有多說什麽,穿上風衣,快步從喬納森身旁經過,匆匆離開府邸。
喬納森目送迪奧的身影遠去,剛才迪奧從他身邊經過的時候他注意到迪奧手裡拿著圍巾,出門後就戴上了。今天溫度也不是很低,應該沒有圍巾的需要,迪奧他要去哪裡?
是不是自己最近因為連續的戰鬥和艾琳娜的事情變的有些敏感?喬納森脫下禮帽和外套,並請老管家把外套交給負責洗衣的仆人。
“承太郎少爺吩咐過我,要是喬納森少爺回來,就讓您直接去承太郎少爺的房間找他就可以。”
“好的,我馬上就過去。”
咚咚,喬納森輕輕扣擊房門。
“請進。”
喬納森打開房門,承太郎正面對自己坐著,面前的小圓桌上放著兩杯紅茶。見喬納森進來後,承太郎左手五指伸直,指尖朝著對面的椅子,邀請對方坐下。
喬納森拉開凳子,整理好襯衫並坐下,拿起茶托,端起紅茶杯,抿上一口,紳士的禮儀展露無遺。
“情況如何。”
“不是很樂觀,艾琳娜的身體狀況還行,但精神上受到的損害無法估計。”
“還沒蘇醒?”
“嗯。”
承太郎忽然站起,從書桌上取下某個正方形盤子,擺放在兩人面前,喬納森看清物品後有些奇怪,這是一副國際象棋。作為合格的紳士,他自然也學習過國際象棋,十五歲的時候還參加過學校的比賽,還拿到第二名的優秀成績。
他不明白為何承太郎要拿出這個,承太郎並沒有在他們面前展現過自己的棋藝,而且這個時候也不適合下棋。
“與我對局吧,喬納森。”
承太郎拿起白色的“兵”,往前移動一格。
“輪到你了,喬納森。”
喬納森從對方的眼神中讀出堅定,他雖然不知承太郎的目的,但棋局開始後,必須要全力以赴,這是對自己,對對手最大的尊重。他拿起形狀很像城堡的塔樓,往斜線方向移動。
……
轟隆!外面響起震耳欲聾的雷聲。
迪奧抬頭看向天空,太陽完全被烏雲遮住,氣溫也開始降低。包裹嚴實的迪奧扯掉脖子上纏繞的圍巾,整個人的精神狀態也恢復不少。伴隨著呼吸,電弧狀波紋在身上遊走,只是顏色有些奇怪,竟是黑灰色的。迪奧找準方向後快速前進,他的動作有些粗暴,在森林中橫衝直撞。
黑色的波紋接觸到樹葉時沒有任何反應,但在經過動物的時候就像膠水一樣粘附在對方身上,那些悲慘的動物瞬間變成火球,它們奔跑著,發出陣陣哀嚎。
………
艾琳娜緩緩睜眼,她被剛才的那道雷聲吵醒。她沒有說話,沒有進行大幅度活動,只是微微轉頭,看向床頭櫃子上的相框,裡面安靜的躺著一張相片,那是她六七歲的時候和父親母親拍的合照。也許是因為放置的位置常年要接受陽光的照耀,
部分位置有些褪色,父親和母親臉部已經有些模糊,無論她怎麽眨眼也看不清。但在她的記憶中,他們的身影從未消失。 聰明、認真、聽話,這是小時候她父親給她的評價。
而在她十歲時跟著裡克醫生上門治病的過程中她不僅學到了很多醫學方面的知識,人情世故她也見識到不少:有的貴族彬彬有禮、帶人溫和;也有的貴族趾高氣昂、張揚跋扈。
那個時候的艾琳娜對後一種貴族感到厭惡,她曾問過父親,為什麽要去給那些討厭的“壞人”治病。父親只是說他拯救的是生命,而不是精神。
裡克醫生每天都會給她的母親檢查調理身體,可能是在生完孩子後沒有做好最完善產後護理,艾琳娜的母親在她出生後身體狀況發生巨大的變化:每到季節變換就會感冒,現在激烈運動十五分鍾就要休息很長時間才能恢復。
一家三口雖說沒有大富大貴,但不愁吃穿,過著非常幸福美滿的生活。
可天有不測風雲,一切,都在艾琳娜十二歲的時候破滅了:
她清楚的記得,那是一個月夜,因為降雨而來到的降溫,導致艾琳娜的母親感到嚴重的呼吸困難。
在兩天前曾有一群出車禍的傷者送往醫院,那家醫院正是當年邀請裡克醫生的老醫師開的,傷者中有好幾位已經是命垂一線,他自知一個人是無法救下他們,他知道裡克就住在附近,他請裡克來幫忙。
不想放棄任何患者生命的裡克自然是前來醫院進行手術,他自然也是知道自己妻子的身體狀況,恰好他有一位朋友在老醫師的醫院工作,他和老醫師商量後,讓那位醫生朋友暫住到距離裡克家不到一公裡的村落裡,萬一出事情,艾琳娜可以找到他。
被父親囑咐過要照顧好媽媽的艾琳娜冒著大雨跑到那位醫生家,但無論她怎麽敲門,都沒有人開門,屋內也沒有點燈。
他是不是睡著了,艾琳娜抱著最後一絲希望,呼喊著。
旁邊的鄰居有些於心不忍,他告訴艾琳娜,這位醫生早在下雨前,就被貴族的馬車接走了。
這就像最後一根稻草,將艾琳娜壓倒。但她在喪失希望的數秒後就回過神來,她還不能放棄,她看過幾次父親給母親治療的過程,也許還有一線希望。
艾琳娜跑回家,打開櫥櫃,拿出父親的醫療品,開始給母親治療, 母親的症狀看上去慢慢有些好轉。她勉強睜開眼,看著手忙腳亂、渾身濕透的艾琳娜,伸手摸了摸她的頭,同時自己也微微搖頭,她知道自己的身體情況,這次和往常都不一樣,就算是……也沒用了………
不要記恨你父親,這是母親留下的最後一句話。
艾琳娜跪在母親床邊,看著母親咽下最後一口氣,眼淚打濕被子。
啪。大門被打開,裡克醫生匆忙趕回來,可在他進入房間的時候,看到眼前的那一幕,跪在地上,久久無言。艾琳娜母親的臉上掛著淡淡的微笑,像是在告訴他們,不要因為自己的死而難過。
暴怒的裡克在向老醫師詢問完情況後動手了,在醫院。他動手毆打醫生,將對方毆打至昏迷還在毆打,一拳,又一拳。雖說老醫師和另外幾位與他交好的貴族發動自己的權貴幫他壓下這件事,但還是傳出關於這件事的一些風言風語。
老醫師將那位醫生踢出醫院,並邀請裡克醫生加入醫院,在醫院裡,沒有人可以謀害他,當然,他的女兒艾琳娜也不會早到排擠。
她還記得當時的場景,只是一夜,父親的下巴上就冒出大量胡渣,挺拔的身軀都彎曲不少。隨著印章蓋下,父親正式進入醫院工作。
怎麽感覺臉上有東西?艾琳娜回過神來,她早已淚流滿面。
記憶中的一切都很美好,有關愛自己的母親,有教導自己的父親,有夜晚桌上的濃湯,也有生日時的蛋糕。
而現在,母親早已遠去,父親也在不久前去尋找母親。
只有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