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天依朝前走了幾步,站在冷寒星身前,靜靜地看著冷寒星,許久才道:“身在江湖,有些事是我們不可改變的,但九年了,你還能記得我,所以無論你是什麽人,我都會跟著你。”
水天依說話間將背上的玄音劍解了下來,雙手托在冷寒星身前。冷寒星沒有接過玄音劍,看著水天依,慢慢閉上雙眼,而後長歎一聲,幽幽道:“我是天外天的人。”
水天依的身子禁不住顫抖了一下,冷寒星淒然一笑道:“如你所言,身在江湖,有些事我們無法改變。”冷寒星緩緩將頭仰起,又道:“你走吧,就當我們從來沒有見過,或者你就當九年前我已經死了。”
冷寒星轉過身子,提起銀槍,仰面站立一陣,才向前跨出一步。“一百年前的恩怨難道如今還不能化解嗎?”冷寒星沒有再向前走出,靜靜地道:“這就是江湖,也是我們這些江湖中人的宿命,你我都無法選擇。”
水天依看著冷寒星的背影,緩緩道:“我願意離開俗外華堂。”水天依的聲音在顫抖,冷寒星的身子也是微微一顫,淡淡道:“不必了,如果在我死之前還沒查出事情的真相,你也不用再查了。”
水天依此時語態恢復了平靜,說道:“我以為你九年前已經死了,我想為你們報仇,如今你既然還活著,報仇之事,我當與你一起,如果有一天你真的要因此而死,也是我們一起死。”
冷寒星的手指在不停地抖動,水天依接道:“既然宿命無法改變,我願意與你一起面對。”
冷寒星沒有回頭,靜靜地道:“我是天外天的人,你若因我離開俗外華堂,俗外華堂不會放過你的。”
水天依輕歎一聲道:“天外天與俗外華堂的恩怨,我知道得並不多,但若真的要因此而受懲罰,我也心甘情願。”水天依說話時,已伸手將面紗揭了下來。又道:“九年不見,你不想知道我現在是什麽樣子嗎?”
冷寒星身子抖動了一下,良久終於緩緩轉過身來,眼前是一張白晰精致的臉龐,略帶著幾分幽怨的柳葉眉,更襯托出無比的嬌美。
冷寒星嘴唇不停地翕動,卻是沒有說出話來,水天依微微一笑,現出了嘴角兩個淺淺的酒窩子,說道:“九年不見,柳公子不認識了嗎?”
冷寒星吐了一口氣,說道:“你還是和九年前一樣,並沒有什麽改變。”
水天依看著冷寒星,說道:“是你還和九年前一樣,不然我怎麽會認出你來。”
冷寒星一向冰冷的臉上淺淺一笑,水天依卻將玄音劍匣再背起來,走到冷寒星身旁,仰著看著冷寒星,說道:“九年前你說過會回去找我,但直到我被師父帶到落魂谷,你始終沒有出現,後來我踏入江湖,我以為你死了。”水天依說完這話,兩滴淚珠順腮滑落。
冷寒星左手輕撫水天依肩頭,說道:“九年前與你分別後兩個月,我父母便身遭大劫,也是在那時候,我才從駱叔口中得知天外天,當時我並不知道天外天是什麽地方,也曾想過去找你,可是駱叔叔不讓。”
水天依道:“駱叔叔就是當年與你一起的管家吧,剛才車中的人可是他?”
冷寒星點了點頭,水天依又道:“剛才聽得你們的談話,駱叔叔既能在遠處看出我的武功並非出自落魂谷,想來他一定有很深厚的內力,再加上柳伯父和伯母既然是天外天的人,武功自然不弱,他們三人的武功加在一起,是什麽人如此厲害,竟能傷了柳伯父和伯母。
” 冷寒星道:“爹爹和母親本不醉心武學,他們的武功其實很一般。”
冷寒星看著遠方,似在回憶著往事,好一會才道:“九年前的五月初九,那日子夜,我們從賢隱寺出來,我與父母坐在馬車之中,駱叔趕著馬車。走著走著,車就停了,爹爹和母親下了車,囑咐我留在車上,沒過多久我就聽得前面有打鬥之聲,啟開車簾只是看到前面十來丈的夜色中有人打鬥,沒過多久就駱叔匆匆跑來,從車廂中將我抱起,朝著山裡的小路一路疾行,直走了一個多時辰方才停下來。”
水天依看了看冷寒星,他知道冷寒星不願對當年的事多有提及,才會說得如此輕易,冷寒星接著又道:“駱叔當時受了很重的內傷,天明之後,我們回到了夜裡打鬥的地方,並未發現爹爹和母親,後來駱叔在離大道百步遠的地方發現了他們的屍首。”
冷寒星沒有再說下去,水天依道:“你們為何沒有返回賢隱寺找智空大師。”
冷寒星輕歎道:“離開賢隱寺之前,父親曾與智空大師閉門而談,駱叔念及天外天的身份,故不敢輕易去找智空大師,直到五月十三, 父母的屍體才被人發現,之後我便改了姓氏,跟母親姓冷,寒星二字,是因為父母遇害那夜,天上真的有很多星星,從此便跟駱叔漂泊江湖。”
水天依道:“駱叔既然跟對方動過手,難道就沒有一點線索?”冷寒星搖頭道:“駱叔說當時對方蒙著面,也沒有說過一句話,只是後來駱叔從自己的傷勢才知道,自己是傷在一種極為陰毒的武功之下,駱叔中掌之處每日都會寒氣大作,直沁內腑,駱叔每日都要以內力抵抗寒氣,如今他的內力已然只剩下五成,而他所中掌力,已侵至內腑。駱叔自己為這陰毒武功取了個名字,寒陰玄掌。”
水天依道:“寒陰玄掌?天下竟有如此陰毒的武功?”冷寒星道:“這寒陰玄掌雖然陰毒,但若無深厚內力,也不至於讓駱叔重傷,放眼當今江湖,有此內力者屈指可數,故而駱叔懷疑這門武功來自四大玄門。”
水天依抬頭看著冷寒星,帶著笑意道:“以前我叫你柳大哥,現在就叫你冷大哥吧。”冷寒星勉強一笑道:“你以前也不叫水天依,我卻該如何稱呼你?”
水天依笑笑道:“隨便你吧,只是我們要先作個約定,你不要向我打聽俗外華堂的事,我也不過問你天外天的事。”
冷寒星眉頭皺了一下,良久才道出一個“好”字。水天依笑了笑,但笑容下那幽幽的眼神似也道出了心中的隱憂。
兩人相依著站在夜色中,直到天邊已現白肚,冷寒星長吸了一口氣,說道:“我該去見見蘇靈月了,有些事是讓她知道的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