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十一日上午,周寧趕到了保護傘公司BOW地下工廠。
這裡位於傑斐遜堡北部,距離零號基地直線距離37公裡。
原本是一處已經因銅礦開采一空而廢棄的礦場。
與礦場相伴的是名為瑪爾斯的小鎮,浩劫後不久,就被一幫邪教徒給洗劫並佔據了。直至做爛事被約翰·趙遇到,繼而被一鍋端。
如今,它還是以邪教據點為掩護,實則已然是保護傘公司最重要的BOW生產工廠。
零號基地終究只是個研究所。
周寧也從沒有打算將雞蛋都放在一個籃子裡。
他今天過來,是因為由該工廠生產的第一批BOW今天下線。
以後,這種名為‘狂獵’的量產兵器,會以每周一百的數量,投入戰場,成為作戰主力。
按照他的計劃,最晚三月底,傑斐遜堡的變異者,就會被淨空。
而與這一軍事行動相對應的,巨人堡的城牆,已經開工。
巨人堡得名於‘進擊的巨人’,因其長牆設計就是拔地而起六十米。
按照美娜計算,建這牆,幾乎得將傑斐遜堡所有的建築都嚼吃一遍,加工成適用的材料,才夠。
依托這巨牆,周寧打算在其內部建立第一個真正的巨構建築,保護傘生態穹頂。
它將是從太空都能清晰看到的一把大傘。
每個傘尖,都是星堡結構的一角。
而這種能夠相互守望的星堡結構,已經被歷史證明是真正的戰堡之王。
未來的巨人堡自然不會像現在的傑斐遜堡這般大。
事實上,美娜已經連堅壁清野的效果都提前算進去了,未來的巨人堡之外,將是傑斐遜堡被推平的廢墟所形成的空闊地。
而保護傘社區大廈,並不會並入巨人堡體系,而是與巨人堡唯一的出入口遙遙相對,形成如同巨人站崗守口般的格局。
不久前,周寧曾面對一個關於保護傘發展方向的選擇題。
方向一,啟動航天項目,為早日建立空間站,迎回自己的軀殼努力。
方向二,啟動超凡項目,研究並打造自己的空間門體系,以及超凡力量利用體系。
方向三,化身基建狂魔,像玩{億萬僵屍}那般,建設施、生產BOW,為即將到來的全球變異者超凡化,乃至有可能發生的迎戰超凡收割者做準備。
在一番計較之後,他選擇了三。
於是就有了現在‘狂獵’下線,和開啟的巨人堡建設項目。
‘哐嗤!滋滋!’流水線上,機械臂對BOW進行裝甲部件披掛,以及激光電焊焊接的景象,讓周寧想到了{星際爭霸2自由之翼}開篇CG所描繪的景象。
工業之美、機械之美,讓他感到賞心悅目,但這裡並沒有CG中的汙濁油膩感,相反,充斥著科幻級別的潔淨和嶄新。
BOW成品,與外骨骼裝甲結合,一生隻穿這一次。
從此以後,直至戰死或廢棄,只有修補,不會再脫甲。
相比於NT悍將血肉與納米金屬的編織,這種配置更粗暴直接,成本、以及技術含量也更低廉。
外骨骼裝甲的動力,也不是什麽冷聚變,而是生物能,由BOW提供。
生物能驅動,這是借由E病毒開出的生化技術之一。
它有那麽幾分{鋼鐵俠3}中絕境病毒的意思。但效力沒那麽誇張,相應的,也更加可控。
所以,‘狂獵’跟肌肉蠻子的NT悍將不同,它是優秀的人形武器平台,搭載來自賽博世界的‘上等兵’虛擬人格。
上等兵人格是周家BOW的通用人格程序,並非來自真實人格克隆,而是純人工設計,周寧拿到的版本是也算是久經考驗了,他得承認,截止目前為止,這是他手中最可靠的虛擬人格。
缺點就是成本小貴。
賽博世界,一直沒能解決人格數據信息、轉化為真正人格及記憶信息的‘下載’問題。
而周寧在經過一系列、包括神秘側在內的、相關研究後認為,這個‘下載’問題,哪怕是賽博文明正式進入星際時代,也沒有能力解決。
因為它涉及‘靈魂’的生成。
相比於解析血肉軀殼,解析靈魂完全就是高出至少一個層級難度的操作。
畢竟軀殼是唯物的,而靈魂是唯心的。
生物科技,用生物化學、腦電波來粗淺的描述人的思維活動。
可這僅僅是表象。
哪怕生物科技信誓旦旦的號稱,大腦運作的全部過程都是能從生化解釋通的,但在‘靈魂’這個概念出現後,也立刻傻眼抓瞎。
至少賽博世界的唯物科技水平,不足以解釋‘靈魂’。
周寧認為,正是這種不足,使得‘下載’問題沒辦法解決。
大腦並不僅僅是一台結構複雜的有機設備,它的其中一部分,不是由基因表達的。
操控基因所能做到的,就好比製造出打火機,想要出現那團火焰,還得摩擦出火花。而這團火花,打火機本身並不能直接提供。
不能解決‘下載’問題,就意味著人格信息數據與載體不兼容。
為了兼容,便開發出了人造生物腦及神經體系。
這就是費錢的地方。
關鍵是人造生物腦,實際就是DNA計算機,其運行原理與人腦是兩個概念。
如果能將這個問題解決,真正的量產時代才會到來。
畢竟生化藥劑和培養液什麽的製備起來不算多貴,而設備則可以反覆使用,至於素體,約翰·趙的義警乾的有聲有色,保護傘的地牢中並不缺被羈押的人渣……
說起約翰,今天中午兩人還約了飯局。
周寧知道,約翰·趙必然是有什麽事要跟他商量。
完成類似領導剪彩的儀式,通過抽查,確認了這批‘狂獵’沒毛病,周寧便離開了瑪爾斯。
由於無人清理,經風雪掩埋,道路已然很難辨認。
但周寧有北鬥導航,又有美娜可隨時隨地線上谘詢,自然不會發生迷路之類的烏龍事件。
雪橇摩托在山地間行進,電動機的低噪音,讓人可以更多的聆聽自然之音,前提是有那個心情。
周寧這方面的心情一般,因為他注意到了林木的變化。
傑斐遜堡以北的這片山區,風景特色有黃石國家公園的風采,只不過林木相對稀疏一些。
周寧靠著‘能量眼’和‘量腦切換’的信息對比,確認不少林木,已經在醞釀轉變,隻待春季雪融,屬於植被的第一輪進化就會開啟。
這個世界跟他的故鄉相似度很高。
當它開始變得面目全非,他不免生出物傷其類的唏噓感。
“美娜。”周寧也是想到一出就是一出,在線呼喚AI總管。
“主人,我在。”
“幫我查一下國際種子庫方面的進展。”
“請稍等。”
片刻之後,美娜匯報:“斯瓦爾巴特群島種子庫,種子收集度35%,解析度12%。”
“嗯,派一個小組的‘狂獵’過去,暗衛調整到B級。”
“第908號命令受理,執行中……”
周寧繼續駕車行進,最終橫跨冰結的水晶湖,來在位於湖心的島區邊緣。但出於尊重,他還是在長橋入口處停了車。
“Mr周。”據點守衛熱情的打招呼。
實際上他來的次數很有限,但這裡的人知曉他是大人物,並且他一貫大方,因此都認住了他。
周寧點點頭,扔了包煙給對方,又看了一眼因沉重而只能停在長橋彼端的改裝箱貨大卡,遂向據點深處走去。
水晶湖據點是私立,如今收容了千把難民,在這個寒冷的日子裡,戶外幾乎沒有人。
在周寧眼裡,這裡其實有許多工作可做。
比如水晶湖已然上凍,湖水不再是天然屏障,哪怕是柵欄,也得有一套,起碼突奔種什麽的闖進來,人們能有點應對的準備時間。
然而在吃飽穿暖之前,頂風冒雪的戶外勞作幾乎是無從談起的。
說白了,這個時代的人,還是嬌氣。
另外,害怕生病也是重要原因之一。
伊麗莎白就病了。若非如今的安娜有著非人類的五感,險些在日常通話中被其糊弄過去。
周寧徑直來在伊麗莎白的住所前,門外守衛的NT近衛莫甘娜向他敬禮。
保護傘公司的近衛共有三名,周寧、安娜、約翰各一。
推門進入,周寧在門口附近消了消身上的冰寒之氣,才繼續往裡走。
伊麗莎白的住處是間獨立別墅,但並非她獨居,而是跟另外六大兩小女生同住。
周寧是在客廳的壁爐旁見到伊麗莎白的。
形銷骨立,都脫相了。
周寧有些無話可說,之前的某次受傷之後,經安娜的允許,周寧給伊麗莎白注射了綜合強化1號針劑。
竟然還能病成這樣,那就不是一般意義上的積勞成疾。
安娜正陪著伊麗莎白說話,替其解釋:“冰湖救人,事後也沒太注意,還有勞累和創口感染……”
周寧將一個U盤遞給伊麗莎白,“之前擔心你熬不過去了,剪輯了這個紀錄片。現在看來,你還能燃燒一段時間。紀錄片留著吧,基本都是你的高光時刻。我得說,起碼,人性的光焰熱度,比這壁爐中的火更能溫暖人心。”
伊麗莎白努力不讓自己的眼淚流下來。“謝謝!”她虛弱的說。
“我以為你會罵我是比過去的聯邦官方更變本加厲的監控狂。”
伊麗莎白氣笑:“就不許別人成長麽?”
“從正義的角度講,你這算長歪了。但從世俗的角度,恭喜你有了那麽點和光同塵的趨向。”……
周寧在水晶湖據點隻待了半小時左右,他倒是建議安娜多留幾天,陪陪伊麗莎白,同時也給自己放個假。
跟更何況,有美娜在線,哪怕出門,對安娜的辦公影響也不大。
中午在保護傘公司B社區4號大廈見到了約翰·趙。
4、5、6號大廈組成B社區,在傑斐遜堡城西,守著傑斐遜堡通往內陸的最重要高速路。
其中,4號是B級生產設施,零號基地的改裝車等項目,移到了這裡。
不是設備,而是產能比例。
對於保護傘公司而言,轉移設備,不如打印建新廠。
零號基地並不會喪失製造能力,只是去產能化,甚至廠區斷氧封存,整體功能重現向研究所偏轉。
在未來,保護傘還會在東部建設7、8、9號大廈構成的C社區。
該社區將會把傑斐遜堡的鐵路系統利用起來,從而成為通往海港的橋頭堡。實現貨運、倉儲等功能。
這個計劃,又跟天夏的合作計劃有關。
傑斐遜堡距離西海岸大約有270公裡的直線距離,未來會與天夏開通海運。
至於傑斐遜堡之南,則不在保護傘公司的未來計劃之內,盡管那裡有機場以及通往舊金山的高速路……
4號大廈不僅是工廠,也有居住功能,UGL核心成員的家屬,乃至相當一部分UGL的核心員工,就在這裡工作。
佩姬帶著艾莉也移居這裡。不僅僅因為零號基地冷清的就像科幻風的地下陵寢,讓佩姬難以忍受,還因為艾莉需要正常的學習和生活環境成長。
不過周寧這次跟約翰·趙會面,並沒有見到那對母女。
給周寧的感覺,‘小美事件’對約翰的刺激有些略大,以至於從過去的舔狗,變成了現在的大男人主義,一說就是“爺們兒的事,女人家家的摻和什麽?”
“幾天不見,你怎還給自己臉上添了道男人的勳章?”
“跟暴怒種剛正面留下的,故意留作紀念,能時時提醒自己。”約翰如今的雄性氣息大增,氣質沉穩,眼神深邃了許多,說話不疾不徐,很有力量感。
“嗯,挺好,估計這下有更多的小女生為你尖叫了。”
周寧只是日常開玩笑,沒想到約翰紅了臉。
“看來是真有?桃花運!?”
約翰搔搔腦袋:“死纏爛打,我一時糊塗就給辦了,雙胞胎。”
周寧險些噴酒,豎了大拇哥。
道:“我就多嘴一句,別濫情,物質上妥善安排。”
“嗯,我明白現在誘惑有點多,腎水有點少。”
兩人吃吃喝喝,扯了扯各自的近況,以及一些有的沒的。
都忙著各自的一攤兒,上次這般聚餐,還是兩個多月前。
“我想去紐約。”話趕話,約翰說出了這次的核心意圖。
周寧放下筷子,問:“那裡對你來說,有什麽?”
“曾經的夢想。”約翰又道:“我曾向小美許諾,帶她去那裡消費和玩耍。前天我將小美火化了……”
周寧拿起酒盅,碰了約翰的酒盅:“一展胸襟,像個爺們兒般的活著。”……
約翰·趙的這一出,對周寧有一定的觸動。
他在想,自己一直這樣忙忙碌碌,為了個啥?
當然,這並不是在否定他的那些大大小小的目標。
而更像是一種對‘勞逸結合’這個概念的分析。
他發現自己像很多人那樣,在目標達成前,總是將達成後的結果想的很好。然後當真的達成了,又覺得也就那麽回事。
這種‘喜新厭舊’、這種‘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這種永遠在路上’,讓他變成了一台工作機器。
他到現在都沒把安娜給辦了。
他對裝嗶打臉炫富什麽的也完全沒有興趣。
他將烹飪什麽的都扔掉而來。
他懶得更其他人互動,無論是線上還是線下。
他沒有了生活,並且很習慣。
過去忘我工作是因為窮,因為有最基本的物質需要得滿足。
現在忘我工作是因為欲,仿佛沒有至今。
然後就是習慣,習慣了當工具人。
為別人當工具人憤懣不甘,那麽為自己當工具人就甘之如飴?這貌似不對呀,畢竟工具人是個貶義詞。
最終,周寧也沒有給自己放個假,偷得浮生半日閑,又或來場說走就走的旅行。
他說服自己,想要得到遠超尋常的收獲,就要付出遠超尋常的代價,這是一個起碼的態度問題,容不得懈怠,更容不得三心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