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是敢死隊,不是第一支,是第七支。”
“瓦連京犯了低級錯誤,向怪物開槍了,不但激怒了怪物,還招惹來更多。”
“我們本來有三十多人的,現在就剩下這些了。不過我們有犧牲的覺悟,無論如何,也要嘗試毀掉維列斯之門。”
“避難所的日子很糟心,食物總是不夠吃,加入敢死隊本來有一頓飽飯的,但我看到好些人將食物偷偷給了家人……如果他們能吃頓飽飯,或許就不至於掉隊。”……
烈酒下肚,本就相對直爽的這幫人愈發的有啥說啥,過了一會兒,更是鬼哭狼嚎,有的邊吃邊哭,有的放聲高歌,有的長籲短歎,有的學野獸嚎叫,也不曉得是難得有了發泄的機會,還是酒品不行。
喝三杯那樣,喝三瓶貌似也還那樣的米海爾口噴酒氣打圓場:“日子過得艱難,很多人到現在都沒辦法接受,尤其是年輕人。”
“理解。”周寧又道:“關閉維列斯之門不差那幾個小時,休整一下再說。”
米海爾看了看已喝成傻蛋的一幫人,回應:“感謝您的守護!”
周寧點點頭,沒再說什麽。
與此同時,在數十米外徘徊的變異者們,見周寧這邊久未動作,便小心翼翼的嘗試著湊上來,叼住失去的同類的軀體,拖到遠處的黑暗中享用……
人類生存不易,變異者們同樣活的艱難。
它們的誕生,以及被E病毒造就的進化饑饉逼迫,並非自願。
沒誰能說清楚生命為何存在,反過來說,存在本身就是道理。
甚至就連可能存在的超凡收割者,為這一系列悲劇背鍋都顯得有些牽強。畢竟E病毒是人類自己開發出來的。
對人類而言,它在開發出來之前,遠比那些被封在西伯利亞凍土下,或極深的地下的遠古細菌什麽的威脅更低。
所以,福禍無門,惟人自召。
大約六小時後,敢死隊成員紛紛醒來,洗漱排廢,活動筋骨,然後揣酒上路。
米海爾是向導,所走的路線,恰巧是周寧未曾探索的那部分。
順著地鐵隧道行進了一公裡多些,拐入檢修通道。
果然如米海爾說的那樣,在這個地段,周寧看到了大量施工的痕跡。
按照米海爾的說法,地鐵避難所的開辟也是一個漸增的過程。
開始的時候,並沒有多少人願意像下水道的地老鼠般活著。
但後來,地表的生存壓力越來越大,投奔地鐵避難所的也就越來越多。
周寧自然是能夠理解的。這邊變異者的第一階段進化,不是7秒快變的強感染性,而是狼人化。
強化了嗅覺,夜行能力,恢復力和縱躍飛奔的能力,當然還有更鋒銳的利爪,以及更尖銳的牙齒和更深的嘴岔。
在聯邦那邊,變異者需要疊羅漢,才能翻越避難所的高牆。
但在這裡,助跑跳+攀爬的一套跑酷動作,差不多就夠了。
然後是嚴寒。
雖然灰色牲口們男的大冬天光肚皮,女的大冬天光大腿,但並不等於他們比其他地區的人耐凍能力高一個層級。
莫斯科倒是有完善的供暖體系,但沒人維持運轉,再好的體系也白搭。
這種背景下,地鐵避難所的好處就體現出來了,冬暖夏涼,守口就成。
莫斯科地鐵目前的總長是400多公裡,超過200個站點,能為五百萬人提供遮蔽。
然而遮蔽並不等於生存,
尤其是長期生存。 於是以昔日站點為基礎,拓展地下生存區,就成了主流。
維列斯之門就是在這樣的拓張背景下,無意中被人們挖出來的。
這裡有個值得一提的情況,就是維列斯之門,準確的說,並不在盧日尼基站的范圍之內。
當周寧看到深邃的豎井時,便問:“拓建的過程中,發現了這個井道?”
米海爾點頭稱是。
“通往哪裡?”
“秘密2號線。”
周寧立刻再次從記憶圖書館搜尋相關情報。
秘密2號線,動工時間比莫斯科地鐵一號線都要早。
以克林姆林宮為終端,分別通往大胡子的別墅,著名的42號軍事地堡,以及伏努科沃2號機場。
這三段線路,平均深達200米,而從位置上來看,眼前這個豎井聯通的,應該是通往機場的那條隧道。
於是周寧問:“下面這條2號線的一端,通的是拉緬基地城?”
米海爾先是一怔,這知識可就非常的小眾了,沒想到周寧張嘴就能來。
“是的。”米海爾應了一句:“這座地城雖然被廢棄了幾十年,不少地段存在積水,但許多發電和通風設備仍舊可以使用,上水管還能正常出水。如今已經被利用起來,我們就是來自那裡。”
拉緬基區位於莫斯科西南,莫斯科國立大學,以及眾多科研機構都在這裡。
二戰時,為了給眾多優秀的科學家、及其家屬提供防轟炸遮掩,便在麻雀山修建了可供3萬人居住的地城。
“既然維列斯之門在秘密2號線,拉緬基地城又是2號線的終端之一,為什麽不直接走秘密2號線,而是從地面兜這麽個大圈?”
沒等周寧問出這樣的問題,米海爾就自己把情況說明白了:秘密2號線拉緬基段已經被炸毀封堵,但只是這樣,並不能解決問題,於是就有了敢死隊。
周寧眉頭微微一蹙,這說法倒也能解釋的通,但他覺得這裡邊恐怕有更多隱情。
不過既然米海爾沒說,要麽不方便說,要麽米海爾也不知情,最重要的是,他對自己的戰力有足夠的信心,這類懸疑,完全可以暴力獲知,或直接略過,並不需要像尋常的偵探玩法那樣、抽絲剝繭,層層深入,過程當中被蒙蔽、唬騙、利用……
“絕對的力量,碾碎一切伎倆!”
於是周寧嘴角翹了翹,便道:“我先下去。”
說著就直接跳井!
米海爾等一眾冒險者,有的驚呼,有的瞪大眼凝視,有的一個勁吞咽口水。
這豎井大幾十米深,這般直接跳,相當於從20層高樓一躍而下。
片刻之後,就見下面有火光亮起,顯然,硬著陸成功。
“真男人!”
“太酷了!”……
冒險者們紛紛讚歎,一時間士氣大漲。
米海爾板起臉,呵斥:“好了,有序下行,都打起精神,這裡可沒有安全繩索,你們也沒有尤裡的超凡本領……”
米海爾始終不相信,生化藥劑能讓一個普通人牛嗶成這樣。
與此同時,周寧則在安裝設備。
這就是他率先跳下來的一大原因。
這設備是訊號中繼器,盧日尼基地鐵站月台安裝了一個,斷後的柳德米拉會在檢修通道區域安裝一個,這裡再裝一個,就完全能夠確保信號通暢。
個中好處,自然是多多,包括訊息上傳,及時演算分析等等。
花費而來一刻鍾多些,敢死隊眾人都下來了。
最後是柳德米拉,像周寧般一躍而下,宛如巨石落地,‘咚’的一聲,地面都為之輕輕抖震。
秘密2號線的隧道與常規線路不太相同。
最明顯的特征就是相對窄小,且三分之一是有著護欄的步道。
周寧知曉,在這條線路行駛的,往往是一個車頭掛著兩節小號的車廂,但配置就比較高級,氧氣罐、急救包、武器、食物等一應俱全。
當然,是當年。
現在則空氣拙劣,黑暗深邃,連熒光棒所能照亮的范圍,都明顯短了一截。
順著米海爾所指方向,一行人沿步道推進。
還是跟之前一樣,周寧打頭,柳德米拉斷後。
有他們兩個超級打手,隊伍推進的很快,冒險者們的消耗也不大,主要是精神上比較放松。
前進了一段路後,黑暗中顯出了點點遊蕩的猩紅光斑。
周寧舉拳做了個停步的手勢,隨後獨自上前。
一邊走,一邊抽出戰刀。
‘附能’隨之發動,刀身上頓時蒙上一層青光。
米海爾看的撇嘴,心道:“這也是生化藥劑?”
‘嗡!’黑暗中的某點猩紅光斑驟亮,從光亮的角度看效果,就像火焰噴射器從點火器狀態,突然轉到釋放火焰的狀態。
周遭瞬間大亮,一道猩紅的光柱射線周寧。
而眾人也借著這光看清了情況,發射猩紅光柱的是怪物的眼睛,這怪物像是枯木般有著枝杈特征極強的肢體,而眼睛就長在這些肢體上。
由於光柱一閃即逝,因此人們也沒能來得及發現更多的細節。僅是知道,那些遊蕩在黑暗中的猩紅光斑,就是怪物舞動肢體時,由那些眼睛釋放出的。
猩紅的光柱被發著青光的戰刀攔截,形成電弧焊般刺目的光。
然後就見青色的光化作一面條旗般的光幕,向著猩紅光斑所在的位置飛了過去。
“真快!”有人忍不住感歎出聲。
大家都知道,這光幕,就是戰刀高速移動拖出來的光影。能脫出這等長度,唯一的原因就是帶刀衝鋒揮斬的周寧,速度足夠快。
然後就是青光舞動成令人眼花繚亂的匹練,在猩紅光斑間翻飛。
期間,怪物也嘗試再次使用眼射光束的攻擊方式,但都沒有第一次那般、光柱粗大且高亮,而是纖細且短暫的一道猩紅之光,有的甚至剛開始,就萎了。
而青光的匹練,卻始終繚亂紛飛,宛如一朵花瓣半隱半現的光花,在黑暗中顯得瑰麗而神秘。
眾人自然能夠腦補出周寧砍瓜切菜般,將怪物斬的毫無還手之力的場面。
果然,只是幾個呼吸的時間,原本遊蕩的猩紅光斑,就都墜落到貼地的位置,並迅速的相繼熄滅。
而令人想入非非的是,貌似是周寧的手中,一團猩紅的光芒聚集,形成寶珠般的一團。
確實,就連周寧自己都沒想到,這怪物的超凡力量,竟然如同活物一般,自行聚集,本是試圖侵蝕他的軀體的,但被他運用法門給聚集到掌中了。
這法門來自《照玄本神經》的‘體外搬運篇’,說白了就是通過精神力,來搬運成形顯性的超凡能量。
在‘超我’達到七級前,他就嘗試過體外控力,結果很不理想。
開發出‘能量體’、‘靈魂封裝’這兩個技能後,這方面的能力才有了質的飛躍。
另外,剛才對付怪物,他一上來就手段盡出。
人器合一,量腦切換,子彈時間,基本就是拿這怪物當小BOSS對待,這才看似輕松的一波將之帶走。
實際上在那個他人眼中的流光瞬間,他與怪物像傳說中的高手過招般,極短的時間內數次變招,並且每次都是怪物被他算到,這才看似一通王八拳般的亂砍,將怪物順利削成了棍棍。
手腕一翻,猩紅的光球便消失了。
實際上被他吸納並封在了根植於肉體中的特殊器皿中。
別說是現在的這具軀殼,就是他的本體,也沒有達到隨隨便便就能將超凡力量吸收並消化的水平。
不過現在,引發他思考的不是如何快速轉化超凡力量,將其真正化為自己的力量。
解決這個問題其實還是比較迫切的。
畢竟他現在的做法,說是親手在自己身體中埋了顆不穩定的炸彈也是可以的。
若是遇到對這猩紅之力親和力較高的對手,對方想辦法擊穿他的防護,從而引爆這份力量個,勢必能給他造成嚴重的損害。
然而,他終究還是一個凡人,八卦腦洞很自然就佔據了優先度。
他此時想到的是,西方的意識形態,有個一直讓他詬病,甚至蔑視的點。
那就是‘血脈高貴論。’
東方人在這方面的認知是‘王侯將相寧有種乎?’
西方人卻是一直在宣揚‘老子英雄兒好漢’以及‘生來高貴’。
甚至就連東西方的神話,以及英雄傳說,都體現了各自的觀點。
比如中國的仙俠,很多就是起於微末,最終成為逍遙之仙。
而西方,則是神子,血統強大呀,包括什麽蜘蛛俠,鋼鐵俠等等,都是血統論。牛掰也是因為繼承了某某力量。
並且這個力量往往是繼承為主,自生產為輔,且能夠耗盡。
說白了,這套論調,就是支持劫掠文明的搶奪論,以及社會達爾文主義。畢竟‘繼承’這個概念從古至今有太多故事在裡邊,充分的體現了一個‘爭’的概念。
而東方的耕種文明,就講究師法天地,從自然中獲取想要的,同時又能回饋自然,最終天人合一,與世長存。重點是‘創’,而非‘爭’。
作為一個東方人,他自然是更看重‘創’而非‘爭’,暴力只是為‘創’保駕護航的手段,所有的美好,基本都是靠‘創’實現。
所以他更重視種田。
但此時此刻的情況,貌似在說:天道在‘爭’!
因為這超凡力量,竟然真的能夠傳承,這種自行侵蝕的情況,跟漫威的驚奇隊長被宇宙魔方的力量侵蝕有什麽本質上的差別呢?
無非就是力量的強度不同,掌控的程度也不同。
並且,以傳承方式獲得的超凡力量,以只能以傳承的方式給自己中意的人,或被其他人搶奪走。
基本上沒有自行生產的可能,最多只能是靠著類引力效應,從能夠攝取的相應超凡力量因子的環境中聚集一些。
這是一個相當被動的過程,而基本不存在‘修’的概念。
再進一步的想,其實也不是一點都沒有,否則也就沒有所謂的冥想術等技巧了。
應該說,西方人的這一套,更重視‘爭’,殺人放火金腰帶,人無外財不富,馬無夜草不肥。
反倒是東方人的那一套,更凸顯了‘逆天而行’的特質。
“所以,對我而言,先收割者一步,收割這個世界的超凡,才是正確的路?又或者,其實,那個造成此世界在未來變成荒沙世界的,根本就是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