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周寧而言,時空穿梭,是周圍的一切景致都化成顆粒、然後拉成光,再化成顆粒,最終變成另一幅真實景致的過程。
他覺得這個過程,就可以稱作‘刹那永恆’,計較用了多長時間,完全沒有意義。
因此他率先關注的是‘徽章’。
這東西才是真正的鑰匙,是他能否回歸的關鍵。
然後他就發現這物件似乎發生了蛻變。
從塵封的古董,變成常被人把玩、而產生包漿般的潤澤感的那種蛻變。
‘法器!’這個概念很自然的就在他心中冒出。
隨即心中大定。
雖然‘俺尋思…’無所不能,但在他看來,‘以玄對玄’是很不靠譜的。
尤其是‘俺尋思…’充斥著混沌算法的不確定性。
唯心系的法器+混沌算法,怕是很容易造成‘傳送成功了,結果發現抵達的是黑猩猩統治的地球’之類惡搞諷刺味滿滿的結局。
因此盡量不要發生這類情況,以降低不可控性,是他的一個近乎本能的認知。
現在,法器完好,就意味著這玄學的、唯心的、很難琢磨明白其運轉原理的玩意,不需要用‘俺尋思…’修複。
花費些時間感知、蓄能,估計就能折返他來時的時空。這是讓他心中大定的原因。
然後他就注意到了夜空中的一輪皎月,頓時心中大安。
地球,不管是發生了怎樣的滄海桑田,作為一名人類,對其都有一種對待故土般的情懷。
歸鄉的熟稔,讓人安心。
於是就近找了個地方,一覺睡到午後。連每日修行都錯過了。
但那種連日殫精竭慮導致的心靈乏累、被神清氣爽、元氣滿滿取代的感覺,讓他覺得很值。
又一個近乎嶄新的開始,礫石荒山、茫茫大漠的惡劣環境也沒能影響周寧的好心情。
兩日後,沙原大道上,兩輛改裝皮卡很是歡脫的飛馳著,很符合‘信馬由韁’的描述。
前邊的雙排座大皮卡車廂中,五個末日朋克風打扮的男女,載歌載舞、熱鬧喧囂。
“咦?前面有人!”
“哪裡,哈!漂泊客,稀罕啊!”
“小心點,或許是個誘餌。”
“別傻了,這麽熱的天,把自己埋在滾燙的沙子裡、等車輛經過?誰會那麽笨?”
這時,吊掛在車頂的報話機裡傳來低沉男聲:“射殺,扒洗。”
討論被終結。
坐後座的射手之一,先將步槍伸出去,然後探出頭身,準備射擊。然而頭剛探出去,腦袋上便多了個前後貫穿的眼兒,然後才傳來很特別的‘噗啾’槍聲。
緊接著,就是第二聲,第三聲。
駕駛,副駕駛,後座……仿佛點名般,在三秒內被一一射殺。
而直到車裡的人都死了,仍舊在行駛中的車,距離殺人者仍有三十多米遠。
後面的皮卡也是雙排座,已經有人端著半自動步槍傾瀉火力。
‘噠噠噠!’聲音很響亮。
可剛開了個頭,便啞火。
然後駕駛被射殺。
不過副駕駛和後座的另一人,不願待在比尅的車廂裡被打靶,而選擇了跳車。
與此同時,殺人者三步並作兩步,借第一輛皮卡從不遠處駛過的機會,很順滑的趴第車成功,並讓車停下。
第二輛車則因駕駛死時身子一歪帶了把方向盤,而衝向沙丘,進而傾覆。
這時,
跳車的兩人,趴在沙地上開槍了。 這樣的確更有準頭。
但只是片刻後,便接連被頭上開出洞。
今天他們倒霉,遇上了冷酷的神射手。
人器合一強化射術。
能量眼鎖定目標提高精準。
先進精良的武器,高命中、高威力。
沒錯,殺人者正是周寧。
兩百米內,彈無虛發。
哪怕是移動目標,時速百公裡內的,精度都能保證在3CM之內。
因此他不需要委屈自己,玩裝死誘騙的伎倆。
他需要的僅僅是一個射殺的理由。
對方試圖射殺他這個路人。這個理由足夠了。
第一輛皮卡的加長車鬥中,三人惴惴不安。
如果這場突如其來的戰鬥,用時能長一倍的話,他們或許會生出趁機逃跑的心思。
現在嘛,呵呵……
“自我介紹一下吧。”周寧瞅著面前明顯是亞裔的三人發問。
“俺們,俺們是行腳商人!”
周寧皺眉。
沂蒙口音,但這三人的形象,比他記憶中{鬥牛}裡黃渤扮演的牛二都磕磣。
破衣爛衫、蓬頭垢面、面黃發枯也就算了,關鍵是那股子打骨子裡透露出的卑微瑟縮氣質,辣眼睛。
這樣的氣質,起碼也得是十幾年甚至幾十年的‘內外施壓’才能養成。
再結合被他射殺的車匪的惡形惡象,讓他對這個世界的人類社會毫無期待感。
骨頭架子大、一臉憨氣的叫二柱。
胸平的能跟凱拉奈特莉媲美的叫大妮。
這兩人是姐弟。
大叔年紀、一副癆病晚期模樣的叫富貴,是兩人的叔叔。
他們都姓宋。
在接下來的善後勞作中,周寧見識了嚴家的載具和販賣的貨品。
一輛他記憶中工地上用的兩輪手推泥灰車。
十升的一桶食用油,以及一箱劣質肥皂,就是他們販賣的主要貨品。
仙人掌、老鼠肉干,這是他們的口糧。
水則是渾濁的汙水,用磨蹭成毛玻璃般半透明的舊塑料壺盛放。
周寧心說:“商品凸顯經濟水平,這個世界的交易用貨幣,該不是有末世比特幣美譽的瓶蓋兒吧?”
相比於周寧還有心情打趣自娛,宋家三人則是緊張兮兮,全程以拘謹和不安的態度面對周寧。
周寧無論是外在,又或戰鬥力,都顛覆了他們的認知。
就連三人中最見多識廣的宋富貴,也只是在遺跡的一些畫片上,見到過與納米裝甲所展現出的科技水平接近的裝具。
至於戰鬥力方面,處理屍首時,他們注意到了死者頭顱上的孔洞。在他們看來,簡直是神乎其神。
不單純是精準度,更在於武器威力的掌控
大部分是打個洞,只有兩個是頭顱被洞穿,卻又不曾造成更多的破壞,這其中的計算之精確,簡直難以想象。
畢竟在射擊時,不但要考慮移動靶,還要考慮車擋風玻璃、鋼網柵之類造成的阻力。
另外,周寧表現出的力氣,也很讓三人暗自震驚。
傾覆倒扣的武裝皮卡,看著沒怎麽費力就被其翻正了過來。
當然,實際上這是納米裝甲人造肌肉纖維帶來的力量增幅。
但宋家三人根本無法生出這類聯想,納米裝甲太貼身輕薄了,不符合他們對力量增幅的傳統認知……
“會開車麽?”
搖頭。
於是開一拖一,前往高門莊,宋家原本的目的地。
宋家仨人本就話少,拘束壓抑之下,愈發顯得訥言。
周寧也沒有急著問東問西。
一方面是他並不急迫。
另一方面這顯然是個整體社會氣氛很不友善的世界。
在這種世界,信任是一種稀缺的奢侈概念。
救命之恩也未必就能換來如實相告。
太輕信人,指不定還會被反過來算計。
還是依賴自己的觀察分析判定比較合適。
殺人放火金腰帶,有車的確比較快。
夕陽未落山,高門莊已經出現在視線中。
看起來比飽經戰火蹂躪十多年的敘利亞廢墟城鎮還慘。
可能跟沙漠和荒山的襯顯也有一定關系。
周寧以為會遭到盤查,甚至吃拿卡要。但事實證明,高門莊的門檻一點都不高,它的體系更像是因長期穩定的展開商業活動、而漸漸有了固定居民的集市。
在周寧看來,這聽起來很美好,但細一想很殘酷。
無規矩不成方圓。省了入城稅、攤位費什麽的,代價卻是要每個交易者都需要為自己的安危負責,無論是交易前、還是交易後,又或交易時。
周寧甚至很難想象,在缺乏可信賴的仲裁者的背景下,一筆筆交易是如何順利完成的,各種大吃小、黑吃黑,大打出手、勝者通吃才是常態吧?
等到他在酒吧裡冒充漂泊客打聽,才知曉原來是有秩序的。
高門莊歸大丘鎮管轄,就像他認知中的市和縣的關系。
雖然兩者的關系,比他知曉的市縣關系要松散的多, 但另外一個特點,使得這裡哪怕沒有執勤人員,也擁有基本的秩序,那就是交易者基本上都是熟人。
像宋家叔侄,就是比較典型的老帶新,從混臉熟開始。
說白了,高門莊其實是大丘鎮內部的交易市場,附近十裡八村的以此為集市,進行商業活動。
再往深了說,因為地域太過貧瘠,任何一個地方,都養不起太多的人,人們只能是分散就食,各自尋找適宜的項目,然後通過交易補足缺少的部分,從而達到存活的目的。
而這種封閉的小圈子貿易,也從一個角度印證了這個時代生存的艱難,攏共也沒多少人,外來客更是極少。
再往難聽點說,就算真有外來客,一般也都是去大丘鎮。下面的村莊或行腳商人太瘦了,洗劫他們,除了惹身臊外,怕都不夠長途跋涉的磨輪胎費和油錢。
不過,強盜還是有的。
“就比如你招惹的。”半截身已經入土的酒保,咧著嘴、秀著一口爛牙,嘿笑著道:“一看那車,就知道是機械洞的。”
又道:“他們以一處工廠遺跡起家,能修車改車,造土槍複裝子彈。
大丘鎮聯合附近幾個鎮圍剿,都沒能將之怎麽樣,只能是任其時不時的薅一把。
而他們也知道細水長流,做的不算太過分。
你這過江龍不懂其中門道,一下子殺了他們八個人,這個坎兒,不太好過……”
周寧笑道:“所以你就覺得,在酒裡下點藥,就能拿我息機械洞之怒,順帶著換點賞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