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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如》第25章
  我靜靜的看著她們,她們也有些不知所措的看著我。在對視了幾秒鍾後,我平靜的按下了自己手機上的撥打鍵。

  馮莉莉看著我面無表情的臉,小心翼翼的問道:

  “也是停機?”

  “......恩。”

  “沒事,說不定是這兩天忘記交話費了,過兩天再打肯定就通了。”

  李文燕見狀,把手放在了我的肩膀上,也跟著安慰道:

  “是會有這樣的情況的,而且不管怎樣,你知道了她去哪,也知道了她的消息,不是嗎?”

  說完,她想起了什麽似的又轉身向躺在床上的梁忠輝問道:

  “喂!阿姊是什麽時候走的?”

  不想此時的梁忠輝已經口吐白沫的在床上抽搐,看樣子已經抽搐了好一會。青年有些手足無措的站在床邊,我們都被他的模樣嚇了一跳,只有李文燕的男人靜靜的看了會,對著青年說道:

  “你還是把他送回戒毒所吧。”

  “他一回戒毒所就鬧自殺......”

  青年看著床上一臉痛苦的梁忠輝臉色有些難看的回答道,此時屋裡沉默得只有鐵鏈被拉動的聲音,床上骨瘦如柴的男人又恢復到了之前的模樣。

  “他繼續這樣下去遲早死在這裡。”

  “......”

  “而且你難道打算一直用鐵鏈栓著他嗎?”

  李文燕的男人冷冷的說道。青年閉上眼睛歎了口氣:

  “這條鐵鏈,是阿姊姐弄的。”

  “......”

  “你們的事情你們自己處理,但我告訴你,繼續這樣下去,他不死也瘋,到時候你負得起這個責任嗎?”

  說罷,沒理會沉默的青年,李文燕的男人帶著我們走出了房間。在下第一層樓梯的時候,那個叫陳子的青年追了出來,站在樓梯口輕喘著氣的向我問道:

  “她......在信裡說了忠輝哥什麽嗎?”

  此時的我走在連接兩層樓的樓梯中間,抬著頭看著背對著陽光的青年,他的眼神中袒露著真誠。我瞬間明白了,這又是一個親眼見證過阿姊這段時光的人。我沉默的看了他一會,嘴裡平靜的說了句:

  “沒提。”

  “......”

  我當時沒有發覺的是,我那自以為平淡的語氣裡,不知覺間參雜了些嫉妒,似乎還有些怨氣。

  青年的眼神一瞬間有些驚愕,隨後又布滿了愧疚,我看著他欲言又止的模樣,沒再說話,繼續走向下一層階梯,拐角的時候,余光中見他深深的鞠了一個躬,嘴裡小聲的說了聲對不起。直到我快下完那一層的樓梯,還能從拐角有些殘破的白色牆壁上看見他被陽光映射出的影子,一動不動。

  ......

  從樓裡走出來後,我深深的對李文燕道了聲謝,我們就此分別。

  我坐上“石家莊”,啟動了引擎,卻又呆坐在座位上,手裡拿著阿姊最後的一封信。馮莉莉看了我一會說道:

  “你別想太多,至少現在這個結果已經算是好的了,不是嗎?”

  “但願吧。”

  “那我們現在怎麽辦?她也沒有說她要去哪......”

  “去海邊找。”

  我翻看著很久沒有動過的公路地圖回答道。馮莉莉一臉我瘋了的表情震驚道:

  “海邊?你知道中國的海岸線有多長嗎??”

  “在舟山。”

  “舟山?”

  “她不是說不會去找他們了嗎?你怎麽知道在舟山......”

  我合上公路地圖,

一臉平靜的看著前方,轉動著方向盤:  “直覺。”

  “......”

  “誒,那個......她說的他們是誰?”

  “石家莊”的引擎聲響得比平時大了些,我看著後視鏡把車掉了個頭。那棟樓房的身影在鏡子裡一閃而過,遠去時才又回到鏡子裡,小小的,陽光打在它粗糙的臉上,靜靜的,像一座雕塑。

  我心無旁騖的趕著路,沒有理會馮莉莉的提問,她沒有再問。

  這裡到那座叫舟山的城市雖然不算遠但也不近,幾乎同濟南到南京差不多。出城前我熟練的在超市裡買了一些路上的食物和水。馮莉莉買的東西很多,這時我們才意識到,車上的東西太多了......

  馮莉莉抱著一大袋零食,可憐巴巴的望著我。我知道她想把零食放在後座,此時後座上老曹的骨灰壇和那本《莊子》以及被我撒下來的那幾篇逍遙遊佔了一半的位置,阿姊的一堆舊信件佔了一半的位置。

  “……”

  “我總不能把它們放到後車箱吧?”

  我站在車外看著後座無奈的說道。最終馮莉莉還是妥協,將一大袋零食放在了她的腳下。還好她身材小,看上去雖然有些擠,但還能坐。我安慰她道:

  “沒事,路上越吃越少。”

  “行了,動身吧!”

  馮莉莉麻利地系上了安全帶,有些牢騷的回道。

  至此,我再次踏上了尋找阿姊的旅途,與以往不同的是,這次我需要改口。

  於是,在南京城的某個日光早落的下午,我們就這樣踏上了尋找阿姊的旅途。

  我們從國道上一路往南開,其實我心裡也不肯定阿姊是否就真的去了那個地方,直到我突然想起了什麽,問馮莉莉:

  “……”

  “你知道舟山嗎?”

  “知道啊,南海觀音嘛,普陀山就在舟山。”

  此時馮莉莉正喝著一瓶酸奶,說話時還不忘用牙齒咬了咬吸管。她的目光始終望著窗外,好像有些興奮,又有些激動:

  “你知道嗎,我還從來沒有過自駕遊誒,真自由。”

  話剛說完,馮莉莉似乎又意識到話不對,趕忙說道:

  “對不起,我不是那個意思......”

  “沒事。”

  我笑了笑,並沒有放在心上,繼續著剛開始的話題:

  “我的意思是,舟山這座城市,附近有沒有海?”

  “哦哦,有啊!舟山本來就靠海。”

  “哦...那就好。”

  我在心裡舒了口氣,沒有再說話。馮莉莉見狀,有些安耐不住的問了一些阿姊最後一封信裡的問題。車上的行程多的是沉悶,她見我總是敷衍了事,便自己拿起了之前地攤上買的那本故事書消磨起了時間。

  路上我一邊開車一邊回想著姥姥說的那些故事,我心裡明白她想去找什麽。

  我很擔心她是否還有毒癮......腦海裡梁忠輝翻滾在床上不人不鬼的猙獰模樣讓我發自內心的膽寒,我無法想象也不敢想象如果發生在她身上會是一幅怎樣的場景?

  姐姐,也許所有人都不理解你為什麽會做出這樣的舉動,但我明白,我深知你就是這樣的人。小時候我發燒時不肯喝藥,你就半夜在屋外淋雨,然後跟著我一起好。我知道,就在我知道了僅有的關於你的這段時光後我就知道,你愛上了這個男人。可是你知道嗎,我們都已經長大了……眼前面對的也不是一場喝幾天苦口的中藥就能解決的發燒了。

  ......

  我漸漸的提升了“石家莊”的車速,看著遠方的日落,雖然阿姊在信裡寫的好像一切無恙,但正因為我深知她是一個怎樣的人,所以心裡反而更擔心了起來,而具體擔心些什麽,卻又想不明白。又或許是不敢想吧。

  這種狀態讓我幾乎無視了馮莉莉。

  在繼續這樣心神不寧的行駛了半個多小時後,國道上的車開始漸漸多了起來,我意識到這樣的狀態暫時不適合繼續趕路。

  “……”

  “我們找個地方休息一會吧?”

  我對著還在看著故事書的馮莉莉說道,後者見我突然說話,疑惑的看了我一眼,有些擔憂的問道:

  “怎麽了?身體不舒服嗎?”

  “沒有,只是想了一些事,有些悶。”

  聽了我回答,馮莉莉眼神輕松了一些,她身子前傾,扭過頭看了看車窗外說道:

  “這裡周邊都是樹,在前面找一個寬敞些的地方吧,吹吹風,心情也會好些。”

  “好。”

  聽完馮莉莉的話,我將“石家莊”變道到路邊,準備找一個空曠一些的地方停車。此時已是黃昏,兩邊高大的樹木遮擋下,昏暗的路面上後車的燈光與晚霞紅白相間的在“石家莊”的車身上反覆的交替著。

  再往前開了幾分鍾,從稀松的樹枝中透過去,可以看見那一邊的小山丘。這時我們才發現,路的旁邊遠處,是一條很大的江河,或者說是一片很大湖泊。

  找了一個位置停了下來,我走到路邊眺望著遠處的山丘,又看了看我們和山丘之間的這片湖泊,向馮莉莉問道:

  “這是湖還是江?”

  馮莉莉下車後有些驚喜的看了看四周:

  “不知道,湖泊吧,畢竟江南這邊湖這麽多......管他呢。”

  “......”

  “喝氣泡酒嗎?我買了兩瓶。”

  馮莉莉轉過身從車裡拿出兩瓶玻璃瓶裝的飲料朝著我搖了搖問道。見我擺了擺頭,有些嫌棄的露出了一副不解風情的表情,坐到了兩棵大樹中間的一塊扁平的大石頭上。這些樹長得很奇特,我從來沒過見過,有些像松樹,又不太像。此時太陽已經完全的落在了對面幾座連綿在一起的山丘的另一邊。似乎是在向陸地上的人們發出夜幕即將降臨的警示,霞光如同火焰一樣鑲在山丘與天空的交界處,金黃色的湖面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逐漸黯淡。

  這樣的場景,讓人覺得有些落寞。我沒有坐在石板上,而是在石頭旁找了一塊乾淨些的地方,坐在地上靠著石頭,有些側著身子的看著對面山丘上的“火光”,問了一個特別幼稚又好像問過很多遍的問題:

  “你說山的那邊,會是什麽呢?”

  “......”

  馮莉莉一隻手握著已經喝了兩口的氣泡酒,一隻手撐著石板,看了眼我,又眺望了眼遠處的方向,一時不知道該答些什麽。

  我沒在意,只是裹緊了些衣服,又放低了一些身段,調整了一個舒服一些的姿勢閉上了眼睛,想著休息一會。

  就在我閉目養神的時候,馮莉莉自言自語似的拋出了一個問題:

  “人一生是不是真的會愛兩個人?”

  “......”

  “你覺得阿姊還會愛上下一個人嗎?”

  我想她是受了李文燕的話的影響,沉默了片刻後睜開眼睛緩緩的答道,像是回答,又像是疑問。馮莉莉想了會,有些猶豫的吐出了兩個字:

  “會吧......”

  “那你覺得這兩份‘愛’會是一樣的嗎?”

  “......”

  馮莉莉沒有再回答,反而鄭重的說道:

  “這不一樣。”

  這回換做我有些疑惑的望了她一眼。

  “如果一個男人已經結婚了,還是愛上了另一個女人,而且還要跟那個女人結婚,這是愛嗎?還是背叛?”

  “當然是背叛啊!”

  我扭過身看著馮莉莉說道,她盤著腿坐在石板上,手裡的氣泡酒已經喝了大半。

  “那一個背叛者,還有資格做父親嗎?”

  “......”

  馮莉莉被一頭雲裡霧裡的我逗得笑了笑,沒有再在這個莫名其妙的話題上逗留,反而問起了老曹:

  “喂,那個......車後座的那個骨灰壇,是誰的呀?”

  聽到這個問題,我猶豫了一下並沒有馬上回答。 我知道這個問題她早就想問了,但一時間又不知道如何說起。尤其是,我不知道該回答壇子裡面的是我的朋友,還是我的親人......是該笑著輕松的說,還是沉重的說,還是有些感傷的說。思來想去,到了嘴邊就只剩下了四個字:

  “說來話長。”

  “......”

  “那就長話短說!”

  “從哪說起?”

  “從頭說起!”

  ......

  那個黃昏,我們既像兩個久未謀面的老朋友,又像剛在旅途中萍水相逢的路人。無視了路邊吵雜的車流聲,眼裡只有山川湖泊。我忽東忽西的向馮莉莉講述著這一路上發生的故事,當我想盡可能的將它們講述得美好一些的時候,我才恍然發現它們似乎並沒有這麽美好,最後隻好盡可能的將它們講完整。

  不過好像再沉重的事情到了馮莉莉那裡就都幻化成了羽毛一樣,還沒扔出手,就已經不知道被風吹到了哪去。直到傍晚來臨前的那短短幾分鍾,我們的話題開始漫無邊際,好像天馬行空,又好像雞毛蒜皮。她看著遠處的山丘滔滔不絕的講著,我看著映在她臉上的柔軟的霞光,有那麽一瞬間,我突然開始懷疑起:我到底是喜歡楊宛離,還是喜歡她身上的那一種感覺,還是僅僅只是喜歡那樣的一種感覺?

  不管怎樣,在這個黃昏裡我們都說了許多與生活毫不相乾的廢話。那些難以表達的情緒,就這樣流露在了每一句看上去毫無意義的話裡。

  一直到“火苗”奄奄一息,湖泊完全黯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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