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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瓶時空》一百零一:執靈④被放下的執念
  赫洛礦場的棄子正帶著她的新舊朋友們朝懸崖趕去的時候,發生在那裡的戰鬥已經趨於白熱化。

  他們看似打得難舍難分,而在九長老看來,伯恩的力量沒有以往每一次那般強盛,他不得不懷疑對方是否在存心放水。

  可正當這樣的念想從腦海中浮現出來,還沒來得及用語言或是其他途徑表示,一道黑光便從他的身後掠出,伴隨著的是空間的扭曲與時間的停滯感。

  觀感上,他的這個同伴好像挺厲害的樣子。

  也許是這次他得到了一個出色的輔助而非孤身奮戰吧,九長老頗有些無奈,同時也有些振奮地想著。

  懸崖周邊,黑火滔天。

  不過,它們實質上並不存在,只有火焰包圍圈裡面的人才能瞧見,猶如是在他們心間燃燒一般。

  而在外面、或是上空飛過的人或其他生物們眼中,這兒仍舊是一片正常,平靜且鮮有人煙。

  而假設這時剛好有人穿過了“裡”與“外”的界線——也不要緊,虛幻之焰已將它圈出的這片空間獨立出來,相當於是個簡陋的領域魔法。

  (黑魔法等級13,“心魔幻象”。)

  施展這一黑魔法的目的並不在於將九長老與伯恩困在這一場戰鬥中,或是給九長老打掩護——而是在為之後的驅散執靈進行鋪墊,降低伯恩真正會受到的傷害。

  畢竟,這位血族親王目前可是實打實地在放海……也不怕執靈不吃他這一套、“為妹妹之死報仇”的執念未能滿足而無法消失。

  “心魔幻象”會讓他看到心中所盼望的那一幕,加速了結他的執念的過程。

  九長老的執靈誕生的時候,除了懷疑、仇恨、對親人的思念外和本體那些“基礎配置”外,似乎沒能繼承到別的一些比較重要的東西——比如說現在,他對自己和血族親王間的實力差距沒有一點概念,仗著爪子尖利和頭鐵,拚了命般地一直在近身攻擊。

  簡直就是自己跑到伯恩眼皮子底下,央求著對方揍他。

  倘若在他這個位置上的是一位血族真正的敵人,恐怕已經被挫骨揚灰個幾百、幾千次了。

  另一方面,火焰的存在還讓九長老的執靈產生了一個誤解,以為伯恩不敢用他那明顯是植物類的靈記。

  畢竟崖底下的食人鬱金香無法被火燒死的主要原因還是它們生長在黑森林中,生命力強並且有再生能力。加上它們是植物,沒有智慧生物那般要臉,吸收“同伴”也即伯恩的生命力那是絲毫沒有客氣的。

  它讓伯恩的忍讓行為變得較為合理,也讓執靈越發堅定地認為現在就是結束這筆帳的最好時機。

  “血色之花在迷人的藍月下綻放,花中精靈乘著歌聲於月影中起舞。”

  伴隨著吟唱,九長老周身不斷浮現出微小的、散發著淡紅光暈的虛影。

  這些若實若虛的光點逐漸聚合,遠看上去仿佛有一隻扇動著翅膀的花精靈懸停在他的身後,隨時準備好代替他給予敵人致命一擊。

  “月下曲-花中精靈!”

  【數據更新:月下曲-花中精靈。】

  (超奧級魔法“月下曲”的第三樂章(第三階段),“音樂魔法”,具有媲美神級魔法的破壞力,命中目標後有一定幾率使其失聰。)

  即使九長老針對的並非自己,可僅僅是待在他的附近,奧羅便也品嘗到了“幾率致人失聰”的音樂魔法的恐怖。

  更多的黑色火炎從他體內溢出,

將他的五官完全包裹住。  周圍的一切都陷入暫時的寂靜之中,更加駭人且令他後怕的一幕出現了——在烈火中都能體現出頑強生命力且生生不息的食人花們開始枯萎;崖谷兩側,岩石迸裂;瀑布的水流也有一瞬間出現了斷流,水花飛濺向更遠的地方,露出其後設置了魔法封印的山洞。

  假如九長老的對手不是他們血族最強大的親王,而是其他什麽無名小卒或者普通的魔法師……想必現在已經成為那些裂開的岩石的同伴,靈魂早早地升天了吧。

  當然,奧羅在躲避九長老的誤傷之余,也不忘履行好自己作為“優秀的輔助者”的職責。

  幾根漆黑的棘刺狀概念體從地面上猛然生長出來,限制住了伯恩的活動空間和行動能力。

  (黑魔法等級13,“束縛之荊棘”。)

  有那麽短暫的一刹那,伯恩一直以來保持平靜、仿佛是準備安然赴死的臉龐上泛起了幾分情緒的漣漪。

  10級以上的黑魔法確實對這位大陸最強的存在能產生效果——不過,很快就被他掙脫了。

  與此同時,伯恩表現出了因為九長老的攻擊而受傷的模樣,行動不再像戰鬥初期那樣靈敏,有好幾次都被九長老釋放的魔光擊中,再度卷入音樂魔法的余波中。

  九長老的執靈信心滿滿地開始吟唱“月下曲-終章”的魔法咒語,打算徹底為這筆帳畫上句號。

  這時,伯恩居然分心了——他匆忙抵禦下撲面而來的火團和魔光攻擊,腳上動作一瞬間變得迅速,而後徑直朝崖谷上方飛去。

  “想逃走嗎,伯恩!”

  奧羅此時卻接到了伯恩的魔音傳訊——“有人闖入”,這位血族親王感應到了此事的發生並如此進行了轉告。

  (是誰?)

  “心魔幻象”理應會擋下一切誤闖的生命體。

  不過很快奧羅的困惑便得到了解答:在伯恩的飛行路線上,一道金色的身影高舉著某樣東西,揮舞著手映入了在場所有人的眼簾。

  (月光.露娜?還有那個……她手上拿的是——)

  【數據再錄。】

  【數據核對中。】

  【數據匹配完畢:聖血(殘缺)。】

  在確認奧羅心中猜想的同時,魔瓶也“好心”地為他提供了上一次見到的“聖血”的狀態:拍賣會、水晶展櫃、女式手鏈、地獄金屬和深紫色“寶石”。

  聖血有著非同一般的淨化效果,但沒有證據和實驗數據表明它會對黑魔法起到抑製作用。不過大部分人都是這麽認為的——他們認為聖血的力量能掃除一切肮髒的事物,包括黑魔法。

  (回去之後,我就可以再屬一篇文章,就說“聖血真XX好用!”,“壓製黑魔法師它是一流的,可惜它已經不存在這個世界上了”……)

  (是它讓月光.露娜無視了我的黑魔法……效力未免也太誇張了吧?)

  伯恩在看到月光.露娜時就意識到了自己犯下的錯誤:那女孩是他們計劃中的一個變數,而自己正向著她飛馳而來的行為也可能會致使她受傷。

  他及時在空中刹下腳步,剛想要回頭重新面對九長老,就看見原本還“興高采烈的樣子”舉著手與他打招呼的女孩臉上呈現出驚恐的神情。

  耳畔似乎響起來什麽聲音,與此同時,他的胸口也一陣刺痛。

  忍著疼痛勉強低下頭去,胸前好像多出了什麽東西,鮮紅鮮紅的,還在動。

  像是農田裡破壞聖女果實植株的烏鴉。

  他的腦子運轉了好一會兒,才終於想明白了:啊,原來那是執靈的手啊。

  尖利的爪子貫穿了他的胸膛,而飛濺出來的鮮血險些濺了誤闖進來的女孩一身。伯恩由衷地產生了憤怒的情緒,為自己,也為嚇到自己客人的執靈。

  一個魔法陣突兀地自金發女孩身後出現,她刹那間便消失在了這片黑色的火海之中。

  (“強製轉移”。)

  (“強製轉移”和“轉移”有著圖案不同的魔法陣,施展此類魔法所需的魔力與魔力信號也比轉移魔法要更少一些。它屬於高深階級的魔法,除了將目標強行移出當前場所外,還多了一個“從哪裡來就回到哪裡去(短時間范圍限定)”的功能。不像轉移魔法,若是不在心中思考目標地點,或是在施法的時候就在魔法陣上體現出來,那就有可能被送到大陸的任意一個角落中去。)

  一顆紫色的小石頭從原先持有它的人手上落下,即將掉在地上。奧羅眼疾手快接住了它,猶豫了片刻,將它傳送到了伯恩的手上。

  聖血除了淨化功能外,還有個傳聞中的“永生”的功效,如果伯恩真的因為執靈的行為而受到重傷,那麽聖血有可能會在恢復上幫到他。

  這會兒,完成了這恐怖一幕的九長老的執靈木愣愣的,依然保持著手伸進敵人胸口的動作。

  他能感受到液體在指間的流動感,它們暴露於空氣之中,逐漸變得凝稠;又因越來越多的殷紅液體從那處傷口中流淌出來,空氣中彌漫著的血腥氣味也更加濃鬱。

  好在“血族”並非大陸人們很久以前傳言的那種“吸血鬼”,回過神來後,執靈連忙將手抽出,有些驚慌地遠離了自己釀造的結果。

  “伯恩……”

  雖然他確實做出了這種事——但實際上,這般結局完全在他的意料之外。

  伯恩是血族領人民的希望,也是他心目中一道不可逾越的鴻溝……可是現在,顯現在眼前的是一個虛弱、嘴角掛著血痕、胸口破了個血肉模糊的大洞的……將死之人?

  如果自己死去的妹妹看到眼前的景象,她會為此高興嗎?

  扭頭看向一直在輔助自己的同伴,被黑炎纏身的“惡魔”沉默著側過身,讓他能看清崖底的情況:

  真正的金色惡魔們相繼枯萎,巨大的藤蔓萎縮著,碧綠的顏色褪變為枯黃。杯狀的花冠此時也不複存在,一瓣瓣一人高的花瓣從各株植株的花托上脫落下來,朝著崖底湍急的水流飄去。

  目睹著帶來噩夢的花朵們紛紛死去,九長老的眼眶中淚水充盈。

  他再次看向長久以來被自己質疑、怨恨的對象,對方的眼睛微眯著,身上的血色似乎越來越多了,生命力也正不斷流失。

  注意到九長老投來的視線,伯恩臉上擠出了一抹微笑。

  隨即,如斷線了的風箏般朝崖底落去,他也即將迎來和那些食人花相同的結局——正如他過去所述的那般,這些花依存著他的生命,而他也與這些花同生共死。

  “伯恩!”

  背後三隻翅膀揮動,然而,九長老卻沒能前進一步。

  他的身軀正迅速崩解,而他並沒有意識到這個事實,仍舊徒然無功地企圖救下即將墜崖的族人。

  黑炎的惡魔出現在墜落的伯恩身下,伸手托住了他。

  黑炎散去,露出底下少年稚嫩的臉龐。

  奧羅對上九長老的視線,但他已經無法看清對方最後的神情:執靈如同一朵盛放過後的花朵一般,終究免不了枯敗的命運。

  他無聲地綻放,又無聲地四散成鮮紅的花瓣,一陣風吹來,帶走了這份被放下的執念。

  …………

  月光.露娜驚魂未定地回到了同伴們之間。

  她不確定自己方才是陷入了幻覺,還是看到了某個恐怖的事實。

  現在有一個問題困擾著她:伯恩大叔,到底怎麽樣了?

  她沒能看清是什麽東西刺穿了熟人的胸膛,只知道那時候鮮血四濺,只差毫厘就灑在自己臉上了。

  “小月,你剛才怎麽突然不見了?”

  肩膀突然挨到一記重擊,嚇得她險些原地蹦起,好在她意識到了這是狄安娜的聲音,才強行讓自己鎮靜下來。

  “沒……剛才,我好像身陷一片火海之中,火焰是漆黑的,像是……我突然踏進了地下王國的領地。”

  “哇塞,這麽可怕的嗎?”

  這樣的表達在狄安娜聽來就像是在說:我剛才半夢半醒,以為自己從死亡底下轉了一圈兒。

  月光.露娜還想解釋些什麽,突然發覺自己一直拿著的紫礦石不見了!雖然它只有很小很小的一塊,沒有任何充當貨幣的價值,但好歹它還是紫礦石!

  “怎麽會?”她調動體內的魔力將身上搜查了一遍,但卻沒有找到,“掉到哪裡去了?”

  這時候,吊兒郎當地跟在他們身後的血族人突然間擺出一副警戒的架勢,兩人一愣,也紛紛掏出屬於自己的魔棒。

  眼前的空間忽地扭曲,然後像門一般朝兩側打開。

  有過幾面之緣的黑發少年攙扶著清醒的、但明顯深受重創的伯恩從中走出,空間門在他們身後閉上,背景重新變成空曠的懸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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