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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瓶時空》一百一十:導火索④金眸伊格斯
  這次的祁洛並沒有再像以往那樣賣關子,而是直截了當地提出了他想托付普魯托去做的事:殺死現在的“路西菲爾”——即佔據了“零之人偶師”身體的“影”。

  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他在說出這句委托亦或是請求時,用一隻手遮住了臉龐。

  這副看似為了掩藏痛心神情、表示自己不忍對零之人偶師下手的舉動,在普魯托看來卻格外可笑。

  擁有接觸靈魂能力、並與蒼藍相處多日的普魯托,早就熟知靈魂的一些特性,比如,它們可以模糊自己的面部,不讓具有靈視能力的人或同類觀察到它們的表情。

  但一想到蒼藍,普魯托下意識地伸手摸向前額,在那裡,一直鑲嵌著一枚無形的、卻有著堅硬觸感的事物——觸碰起來像一塊水晶石。

  那是本該跟隨蒼藍的離世而消失的“預言水晶石”,與創世主的遺物們不同,它是蒼藍親手交給他、曾經失去,卻又莫名返還自己身上的“蒼藍的遺物”。

  甫一觸碰它,他的眼前便浮現出了一幅畫面:

  黑衣單翼、手持骨劍的天使,藍紫異瞳的銀發陌生人,以及……身著黑衣的零之人偶師被黑翼天使斬殺的情景——在下意識地放開按在額頭上的那隻手後,這些景象也隨即消失了。

  (夜隕……不,那是“殺意”嗎?還有伊蘭諾……這都是之後會發生的事情?)

  而後,無論普魯托再怎麽觸碰額頭上的那塊區域,他都看不到那幅畫面了。

  普魯托放下手,抬頭看向祁洛。

  這會兒對方演得更過分了,乾脆別過頭、兩手無力垂下,一副“生無可戀”狀地等待普魯托的回復。

  “那不是你的合作夥伴麽,祁洛?”普魯托難得冷笑道。

  “我不會害零的。”祁洛如是回答。

  “所以,你希望我能殺死他?”

  可那是不可能的,普魯托心說,不是因為他對佔據恩人身體的混蛋下不了手,而是……他根本打不過人家。

  他沒有那個實力,零之人偶師具有的力量他一直看在眼裡,能夠隨意決定他人生死的力量、能夠輕易抵擋住赫洛礦場信封炸彈的力量(剛剛炸毀危絕之地這座小型領域)、能夠幫助雲中界君主的力量——他無法匹敵。

  “閑聊結束了?”

  另一個聲音毫無預兆地在這個本應被“永生之地”籠罩的區域響起,普魯托心裡一驚,急忙撇開心中的所有想法,循聲抬頭看去。

  只見金發黑衣的人造精靈坐在位於他們上方的一塊岩石上,那對金瞳向底下的人表達著他並非伊格斯的事實

  “你是——怎麽進來的!”

  人造精靈腳下的空間忽地扭曲了,但這並沒能對其造成什麽影響,他十分淡定地從上面跳了下來,然後安穩地落在了地上。

  而由於領域被強行破除,身為領域主人的祁洛難以避免地受到重創,他不得不退回自己的靈魂結晶中,跟著不知情的植物王國王女離開了這處廢墟。

  祁洛走後,卡薩丁向普魯托表明了他的身份,不過,他並不打算解釋自己為何會用伊格斯的身體展開行動。

  “我與加莎夫人的‘談判’已經結束了,所以就來這裡看看你們的議論有沒有出什麽結果。”

  “是出於……好奇?”

  “這沒有什麽值得好奇的事,但硬要那麽說也沒問題。”在普魯托面前的卡薩丁出乎意料地是個“話癆”,“因為危絕之地的毀滅,

加莎夫人非常爽快地接受了我的提議。”  “她很快就會前去我向她推薦的地方,正式開始她作為精靈的生活,如此一來,嗯……歷練者們來到這裡、想要獲取的目標就會被她帶走,且再不會出現在世上了。”

  “索倫森之石!”普魯托想起了他來此地的原因。

  “沒錯。”

  話畢,怨靈加沙就出現在了卡薩丁身後,把普魯托嚇得不輕。

  但在經過交涉(有卡薩丁輔助)後,加沙答應將石頭借給普魯托、待他意識到這枚石頭毫無用處後再還給自己。

  怨靈非常爽快地將索倫森之石交給了普魯托,她的後路卡薩丁已經幫她鋪完了,對於這個害死她、又封印她幾百多年的危絕之地,她沒有任何的留念和遺憾。

  她用一條魔力化作的鎖鏈穿過索倫森之石,然後將它掛在普魯托的脖子上。

  “那我就先離開了。”

  “等一下!”普魯托攥緊墜在胸口的石頭,喊住了怨靈,他有事很想對她說。

  “我能看見靈魂的記憶。”他說,“雖然,你的身邊一直環繞著黑暗力量,它們削弱了我的能力,但我還是看到了一些……那是你的過去嗎?”

  “那些來自雲中界的童話,是以你……”

  “你是在同情我嗎?”怨靈板起臉。

  “不,只是,不知道該怎麽表達。”普魯托愣了下,“你是叫……加莎夫人,我和其他人一樣,是為了索倫森之石才來的危絕之地,所以,我真的很感謝你……”

  “你想要索倫森之石,是希望裡面蘊藏的力量能幫助自己延長壽命?”怨靈質問道。

  “什——”

  正常的活人是不具備靈視能力的,即便是實力強大的精靈,也不一定會有看見靈魂的能力,除非靈魂自己解除靈魂禁製或獲得實體。

  剛出生就能看見靈魂的人,大多都是半身已入土的薄命之人,一出生起就有一隻腳踩在了界外。

  這種人最容易被靈魂盯上,尤其是想要通過附身得到實體的遊靈,和企圖血洗世界的惡靈。

  “不是這個……原因?那就是為了黑暗之力而來?”

  之前直面加沙、差點死在她手中的時候,普魯托就沒有坦然說出——“我只是想找到索倫森”、“索倫森之石裡可能有關於索倫森過去經歷的線索”——這樣的話,現在自然也一樣。

  “黑暗之主”可是禁忌的話題。

  “算了,我既答應把它借給你,便不會為難你。”見普魯托沉默,加沙擺了擺手,構築出一個用於轉移的魔法陣。

  “靈魂的直覺告訴我,我們很快就會再見的。”

  “等等!既然你早就已經成為了精靈,那這三個月裡死去的那些人,不,那你就不需要怨恨人類——”

  “這是不可能的。”

  魔法陣逆時針旋轉起來,怨靈沒有回頭,徑直走入陣圖中。

  “我是因怨恨而死的,因怨恨而繼續存在於世的,對於人類與世間萬物我不會停止我的怨恨,無論我是精靈與否,無論我是怨靈與否。”

  “不要想那麽多。”加沙離開後,一邊本來在靜靜旁觀的卡薩丁,這時突然走上前來對他說道,“怨靈不是精靈,精靈不是人類,他們自有自的生存方式。

  “怨靈若失去了怨恨,它的存在就沒有了意義,很快,它就會消失。”

  “卡薩丁?”

  “不說這些了,多沒意思。”大長老簡直是想到哪就說哪,眨眼間就對這個話題失去了興趣。

  接著,他給了普魯托一個忠告——倘若王國裡有人發現拿到“索倫森之石”的普魯托與赫洛礦場的權威人士接觸,他們勢必會派人來取走這顆石頭。

  “相傳其中蘊含有抵禦黑暗力量、克制黑魔法的強大魔力,危絕之地毀滅後,王國必然會擔心它落到礦場手上。”

  “你說的怎麽像和自己無關一樣?”普魯托撫摸著胸前的石頭,“你不是那裡的大長老嗎?”

  卡薩丁用伊格斯的身軀撇撇嘴,儼然一副老頑童樣。

  而在跳過這個新話題後,又有一個令普魯托大驚失色的“告誡”,從這位已活百年的老人口中道出:

  “乾脆再給你一個忠告……不,只是我的一點多嘴:我知道你來自紫星之外的世界。”

  “你可能是接受了他人的建議,來到這個世界磨礪己身,並且認為結束歷練後,會有人把你接回去……或者,你能找到離開這顆星球的方法。”

  “什麽?”普魯托品出了一絲不對勁,“你……”

  他不敢相信,他與卡薩丁分明是第一次見面,和伊格斯也說不上熟絡,何況,他從沒有告訴過除蒼藍外的任何人:自己是星外來客。

  卡薩丁是怎麽知道的?他還表現得如此自信、淡定,仿佛他說出的每句話都是最正確的。

  “但是,真的會有人來接你嗎?真的會有人希望你回去嗎?他們說不定已經簇擁著另一個王登上了王座,而希望你能永遠留在這顆星球上。”

  卡薩丁沒搭理他,自顧自地繼續說著。

  他又是從哪裡得知自己身為王族的身份的?普魯托不由有些害怕起眼前的“伊格斯”來,以至於忘記去反駁——某種意義上,這是在默認。

  璀璨的居民們,他未來的臣子……完成這場歷練後,他們會來接自己嗎?

  可到頭來,他並不知曉歷練的具體內容,隻以為是在紫星大陸上生活下去、鍛煉自己的力量,成為能守護璀璨的王……不,再想下去就糟糕了,普魯托搖了搖頭,他這才想起要去否定卡薩丁的話語。

  “我只是猜測,只是沒有依據的瞎猜罷,既然你如此樂觀,那麽這點小事就無需放在心上。”

  “那你又為什麽要說出來?”普魯托很想這麽問,但他的心已經亂了,最終只是張了張嘴,欲言又止。

  卡薩丁見此,回以冷笑,緊接著,他突然低下頭去,然後整具身體都朝地面倒去。

  “哎?!卡薩丁!”普魯托驚呼,“不、你是……”

  赫洛礦場的大長老變回了伊格斯。

  普魯托頓時有一種泄氣的感覺,但同時,他卻又松了口氣,仿佛再與對方交流下去,他就會喪失某種重要的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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