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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瓶時空》一百一十九:花皇③與前輩的約定
  花皇的能力,是主觀地幻化為宇宙中的任何一類事物,只要不與本尊相遇,他便能用自己的力量將現在的形態視作“真實”、並一直維持下去,且絕對以假亂真。

  他取得進入異時空的機會時,被派來迎接他這個新成員的,正是“心魔格蘭”。

  由於花皇能夠看見“真實”,所以在他與格蘭接觸的那一刻,他便知曉了格蘭的過去。

  他是所有的異時空成員中最晚加入的那一個,但他卻成為了最了解“心魔格蘭”這位老前輩的異時空成員。

  “這樣啊……你知道了我的過去。”

  花皇的特性令他無法編織謊言,因而當前來迎接他的前輩注意到他臉色的變化、饒有興趣地提出疑惑時,他只能實話實說。

  假使對方誤解了他的意思並按照誤會的內容行事,造成的後果也有一定幾率反噬到他的身上。

  “真實”在這個宇宙中可是一種很脆弱的東西,盡管它永遠存在、必不可能消失,可隨便一樣事物就能將它掩蓋、隱藏或融入雜質,使其他人要經過許多時間的沉澱,才能將它重新發掘、組合或提純。

  所以,格蘭很輕松地就明白了新成員心情壓抑的原因,對於這種侵/犯/隱/私的行為,格蘭毫不在意,他大大方方地承認了自己過去是一個人類,並開始吹噓自己曾經擁有的強大力量。

  其實,當時每一位異時空的成員都深諳一個事實,那就是格蘭的精神並不正常——他過去可能是個正常人,可是隨著歲月的流逝,他經歷的事情越來越多,最後,他瘋了。

  花皇能夠看見人心的真實,也能讓對方以最真實的一面同自己交流——使他陷入被動的特性同時還是一劑效果極佳的“吐真劑”。

  只要他往人前一站,甚至只要他主觀有了“我想知道真相”的想法,他就一定會得到對方的坦誠相待。

  所以格蘭在與他相處的時候,收斂了瘋癲的性情,性格開始向過去的人類“伊格納茨”靠攏,他會與自己的這位後輩聊一些魔法相關的話題,也會向後輩吐槽他的那個學生兼繼承人。

  “那家夥明明繼承了‘心魔’的名號,他的心咒影響最多的卻是他自己。”

  彼時的心魔格蘭不似那個神憎鬼厭的瘋子,倒像是個被學生整無語了的可憐老師。

  “枉我在那片雪原中救下他後,還把自己的魔力和天賦傳給了他……”

  格蘭是因為把力量交給了另一個“心魔”,才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只能用言語和“心咒”來對敵方造成打擊。

  盡管,這麽做的效果還挺不錯——基本不需要他來補刀,對手就會當場自閉或變得極其暴躁、開始無差別傷害周圍的生物。

  “你並不是為了救他,才把自己的力量給予他的。”異時空的新人只能說實話,於是,他這麽對格蘭說道,“你只是想盡快掙脫枷鎖、失去身為異時空一員的資格。”

  格蘭的臉被遮蓋在灰綠色的面具下,這讓旁人無法直接觀察到他的神情變化。

  可花皇的眼睛能看見一切真實,他能注意到自己這位前輩所有的心情起伏,並由此在“說真話”的范圍內調整自己的說話方式,以免惹惱他的前輩。

  “當然,你還是有救他的想法的。”所以他又補充了一句,“畢竟他是你好不容易才找到的繼承人。”

  “是啊,是摧毀了許多星球和文明後,才找到的‘繼承人’啊。”格蘭輕笑道,語氣中再度浮現出癲狂之感,他此刻所說的話語中,炫耀之意要遠超於後悔、懊惱等不符合他性情的情感。

  “所以,他才會如此憎恨我……正是因為這份情感,他才能將我的力量應用自如……呋呋呋。”他扯過袍袖掩住嘴,卻沒能製止自己發出得意的笑聲。

  “既然你已經知道了這麽多事情——”格蘭忽然湊近他的後輩,面具後的最上揚起了一個無人能觀察到的弧度,“那麽,你一定也知道,我為什麽想舍棄異時空成員的身份吧?”

  花皇認真地審視著自己的前輩,良久,他搖了搖頭,再次說出實話:

  “這是……你自己還在猶豫是否要去做的事情。”

  “也就是,還沒有答案咯?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格蘭扶住面具,仰天大笑,“我本以為可以從你口中知道這件事的答案,哈哈……看來,最終還是得我自己來做出決斷。”

  “時空旅行者,和‘偽裝者’——”他擅自給自己的後輩起了個新綽號,“真巧,真巧!所有的條件都已湊齊,我可以嘗試著去完成……那個‘時間閉環’了!”

  “那麽做就意味著你的死亡。”花皇對他說,“‘心魔格蘭’將不再存在於這個世界上……你對這個世界已經毫無留戀了嗎?”

  “你知道答案的,‘偽裝者’、不,‘真實之獸’——這才是符合你身份的名謂。”格蘭笑道,“不過嘛,至少在現在這個時候,我還有……”

  “你還有想要見證的事情。”花皇接過他的話,“是一顆星球的毀滅,或是新生。”

  “異時空裡的每一個家夥都對那顆星球抱有極大的希望,我很不理解。”格蘭嘟嘟囔囔地說著,“而且,從那裡誕生的異時空成員未免也太多了一些吧?而且品類還挺豐富——純血、混血都有。”

  花皇雖然知道對方說的都是在指哪些人,不過,他還未見過那些異時空成員,便沒有機會了解他們的過去、為人處世的方式還有性格。

  因此,他並沒有接上格蘭的這段話,而是暫時保持了沉默。

  “真實之獸啊,你既已知曉了我的過去……對此,你有什麽看法麽?”格蘭詢問道,“在知道了我曾是一個會被如此愚蠢的設計坑害到的人類後,你的心中難道一點波瀾都沒有產生麽?”

  他撫摸著自己臉上佩戴的綠面具,好似在懷念自己曾經擁有的那張正常模樣的面孔。

  “我的、想法?”

  “說實話哦,你只能說實話對吧?”格蘭笑著催促道。

  “那十分令人惋惜……不是嗎?”花皇眨了眨他的單眼,而他的另半邊臉上、從眼眶中生出的那朵白花也抖了抖花瓣,似乎是在為過去發生的某些事情感到遺憾。

  “也許有人在知曉了你的過去後,會去想象假如那些事情並未發生的話,‘伊格納茨’會成為怎樣的人、做出怎樣的成就——”

  “這樣啊。”格蘭打斷了後輩的抒情,“那麽,如果給你一個機會——你願意代替伊格納茨,去完成他並沒能踏上的那段旅程嗎?”

  “給我說真話——你只能說真話對吧?”

  “你已經在旅途中了,伊格納茨。”花皇的眼神中忽地浮現出一抹憐憫之意,然後,他緩緩開口,如是回答格蘭道。

  他是在同情眼前的瘋子——發自內心地、為對方“明明已經手握幸福卻不自知”的情況感到同情。

  “我已經不是那個人類了。”聞言,格蘭的語氣中第一次出現了苦澀之意。

  他無心去反駁或嘲弄自己的後輩,因為“花皇只能說真話”——正如他之前所言。

  一直在用心咒戲弄他人、同時也是在欺騙自己的格蘭,終於將他的一部分真心完全展現給了自己的後輩。

  他請求花皇能敘寫“伊格納茨的故事”——這樣一來,在自己決定去完成“時間閉環”後,異時空的其他成員便不會得知“格蘭已死”這件事。

  他們會把突然出現在異時空中的“世界最強魔法師”看作心魔格蘭的又一個惡趣味,並且不會予以理睬。

  這等於是在求著花皇說謊——但格蘭卻不是那麽認為的,“到那時候,你即伊格納茨,伊格納茨即你,這個世上不再有脆弱的真實,你也能成為一個完整的、能夠編織謊言的生靈。”

  “雖然,當謊言被戳破後,你會不可避免地陷入很長一段時間的虛弱期,甚至威脅到生命。”

  心魔向來是“自私”、“自我主義”的代名詞,他以自己為中心考慮世界上的一切,從來不會真正為他人著想。

  這一次,他難得站在後輩的角度上思考可能出現的異況,盡管,這實質上是從“花皇答應了他的請求”出發的思考、仍然是在為自己考慮問題。

  “不過沒關系。”格蘭絲毫沒在意身旁後輩的神情變化,“異時空是如此關照你這樣的稀有存在,它是不會允許你死的。”

  “我對謊言沒有興趣。”因為知道格蘭是真的不懂“何為尊重”、知道他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發自內心、絕無二意,所以花皇也不想在這個話題上浪費過多時間,直接表明了自己的態度。

  “伊格納茨一旦‘復活’,他就是既擁有異時空成員般強大的魔法實力,又不用受異時空直接影響的存在。”格蘭想了很多方法來讓自己的後輩作出“同意”的回答,“到時候,也許你能回到自己的母星上,見證它的發展……”

  “…………”

  格蘭每一次請求後輩答應自己,都會在話語中捎上一個他未曾去過的地方,那些星球不足以引起異時空的注意,他也就沒有機會前去摧毀它們。

  他告訴花皇,伊格納茨曾夢想過在遊遍母星後要去遨遊星際,而那些他之前描述過的地方,都是花了他好幾百萬年的時光才找出來的、和過去那個人類對宇宙的想象相類似的星球。

  “我只要去了那裡,它們就注定會化作宇宙的塵埃。”格蘭如是說道。

  終於,在格蘭的這種“百般請求”下,花皇與他相約,到了他決定自己死亡的那一天,“伊格納茨”便會在這個宇宙中重生。

  “等到那天,你即伊格納茨,伊格納茨即你……真實之獸、我們的新人啊,你將背負上那個人類魔法師、也即‘心魔格蘭’前身的命運,踏上不知終點為何處的旅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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