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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瓶時空》一百一十三:生死③奧特裡克和索羅帝
  紫星大陸的生靈們用永痕樹的殘骸製作出了三本史書:《史書》《黑暗.惡魔》和《歷史之卷》,它們的持有者既是歷史的傳承者,也是改寫者。

  奧特裡克的靈記,即是《歷史之卷》。

  …………

  不靠譜、沒腦子、一根筋、責任心過重但做不成實事,唯有天賦高於常人的埃利佩.索羅帝,居然與四年級的學霸、學院理論大賽第一名,且從來不喜與陌生人相處的奧特裡克成為了朋友。

  這個消息從四年級的一間教室中傳出的時候,幾乎沒有一個學生選擇相信。

  兩個男生的性格、喜好和能力完全不一致,可是,他們卻真的成了形影不離的好哥們——這件事令全校認識他倆的學生都深感驚愕。

  —

  奧特裡克是一個“孤兒”——他自己與他的父母斷絕了關系,原因很簡單,他和家人觀念不合,一直待在那個家中,他會產生從高樓上無魔法往下跳的衝動。

  在實力為尊的星之學院內,通識課成績滿分並不能得到同學和老師的尊重。

  新上任的雷雨校長不像她的哥哥——只要給錢誰都能當大爺——她很嚴格、很挑剔,會看不起魔法等級低的學生,認為這些學生懶惰、不努力。

  哪怕他們只是魔法天賦太低,本來就無法快速提升實力。

  沒有溫馨家庭作為放學後的安心港灣,在學校裡也不受人待見,經常遭人嘲笑、冷暴/力或直接上手揍過來的奧特裡克,原本打算在三年級時申請去往外界,逃離這個帶給他苦難的世界。

  但現實狠狠給了他一巴掌,告訴他實力不足的人連離開這個世界的機會都不存在,自那以後,他遭受到的譏諷變得更多了。

  奧特裡克沒有因此自暴自棄,他的成績和以往一樣良好、穩定,就是魔法武鬥課和魔法等級考試常常壓線過關。

  同時他也在暗中搜集製作“入口”魔法陣的材料,企圖通過自己的力量逃離這座大陸。

  他崇拜歷史課本中描述的赫洛礦場;對於過去的那場戰爭的具體流程能倒背如流;還寫過有關黑暗之主與創世主神話的論文;參加過各種學界的研討會——一切都是依靠他的靈記:“歷史之卷”。

  歷史筆記中給出的信息並不系統,需要他自己進行總結,有些時候難免會對某些過去的人物共情,有時候也會不由得想多想少,以至於走上歪路。

  因為“懂得多”而產生的傲慢,讓他與其他學生之間的隔閡越發深邃;因為結識的學者、講師多,每次又剛好卡在及格線上通過魔法考試,他在學校裡的處境越發困難。

  奧特裡克升上四年級時,他的“外界研究”得出了一個簡單的結論,即“入口能阻攔的只是肉身,並不會阻止意識、或者說‘靈魂’通過”。

  原本就有厭世傾向的少年從此變得更加執拗,他開始遠離人群、拒絕社交,並開展關於“舍棄身體、保存靈魂”的研究,企圖通過“殺死自己”來前往他一直憧憬的外界。

  “哇,你好厲害啊!這麽難的題你都能解出來……你是六年級生嗎?還是老師?”

  “什麽?你才升到四年級?!絕望,這個世界果然不適合我這種沒腦子的垃圾。”

  “你說你很沒用,你才是垃圾?不不不,看看這個,黑暗之主的事情——這可不是一般人會去研究的,看看你寫得有多棒!一定下了不少功夫吧?你真了不起!”

  索羅帝的出現,

將處在崩潰邊緣的少年一點一點拽回,逐漸緩解了他的自毀傾向。  —

  埃利佩.索羅帝,“聖地”輕風山的子民,得天獨厚的超高天賦讓他輕松通過了每一層階級的瓶頸,也令他順利升上星之學院的五年級。

  他的家族世代都會誕生一名輕風山的最高執權者,從外曾祖母,到外祖父,再到他的母親……待他學成畢業回到家鄉,他便會成為新一任的輕風山最高執權者,維護人類與精靈之間的和平相處,讓他們的聖地成為人人向往的樂園。

  他的實力強勁,又好打抱不平,最反感學生之間勾心鬥角,曾經還跑去王國城堡抗議星之學院在各大魔法學院中的地位,認為學院內有一種古怪的風氣阻擾學生安心學習。

  雷雨校長因為他出色的魔法等級考試成績而看好他,但他從來不領情,經常指出校長女士對各個學生的態度問題。

  也因此,他被大部分學生認為“沒腦子”、“缺根筋”。

  對於這些明嘲暗諷,索羅帝常常一笑而過;而和奧特裡克的相識,讓他大呼“自己找回了腦子”,開始幫好哥們回擊那些沒事找事的閑人。

  他的出身、實力以及在老師心目中的地位往那些人面前一放,便沒人再敢挑事了。

  在他的努力下,奧特裡克的同學們老實承認自己的通識課成績慘淡,且有一個學霸同學是一件值得驕傲的事情,他們得把握住這個機會,好好請教對方、提升自己的書面成績。

  他還搜羅來各種對人體影響較小、靠後天修煉就能彌補回損傷的煉金藥劑,同時指導奧特裡克構築魔法模型,幫助好友在嗑/藥提升魔法等級的前提下也能實現魔法基礎的鞏固。

  “雖然服用煉金藥劑提升等級,很有可能在日後遭到反噬,使等級回降甚至再也無法提升……不過,你要是按照我的方法來,不貪多,這樣的情況便不會發生。”

  “喂!你們怎麽又在這說閑話,那麽有空,幹嘛不回宿舍多刷幾套卷子?這個季度的通識課成績合格了嗎?”

  “奧特裡克,幫我出個主意唄……”

  本來以為,這段友情能繼續下去,即便二者先後畢業,成為大陸上優秀的魔法師;縱使其中一人達成理想去往外界,另一人成為輕風山的掌權者……這段友情也能一直延續下去。

  …………

  長有人臉的野怪已經凌空躍起,撲向他們之中看似最弱小的一員,小女孩瑪瑞亞。

  “可笑。”

  成熟的女聲取代了瑪瑞亞原先的稚嫩童聲,翼神之軀豈是凡人能夠傷害的?萬丈光芒自女孩的掌中放出,強大的淨化力量直接將對手轟為渣滓,獨留無去處的靈魂在幻境中徘徊。

  不知從何時起,敵人們腳下盛開朵朵純白的小花,給予他們麻痹的負面效果,還會生長出遠粗於康斯坦丁身後觸手的藤蔓束縛住他們的腳踝……也有可能是直接勒斷了他們的腳。

  由於聖光魔法的淨化效果,不再受黑暗力量壓製的暗紅鬥氣與蛇毒也屢屢重創敵方。

  盡管這些自由歷練者自詡搶佔先機,可在絕對實力的碾壓下,他們的結局似乎已成定數。

  “既然這樣……”自認倒霉的自由歷練者首領咬了咬牙,惡狠狠說道,“那就乾脆都把積分留給這個幻境——都被淘汰吧!”

  他們沒有殺人的自覺,一直認為自己是在進行一場遊戲。

  外界遭到黑暗力量侵襲,被逼入幻境的人們擔憂自己的家人、擔心自己的財產,或是想為生自己、養育自己的領域貢獻一份力量……

  懷揣著不同的心思,他們並不認為這個幻境能助他們逃過黑暗、是他們的庇護所;反而是在得知幻境內外的時間差後,認為早點離開這裡並非壞事,被淘汰者們或許還得感謝自己。

  若是能留到最後,獲得大量歷練積分,也提升了自己的魔法等級——到那時再出去是他們對這次幻境之行的美好想象,屬於理想,本就不奢望能夠達成。

  他們自以為是在做好事。

  雖然,遇到的人中有很多都表示不理解,那些學生們還東躲西藏的,很惹人厭——但是,等到被淘汰出去的人發覺外面一下過去了好幾個月、戰爭早已結束而自己又錯過了很多事情後,這些人遲早會感謝他們,並且慶幸提早離開幻境,沒有錯過更多東西、出現更多遺憾。

  到時候,他們就會說:

  “瞧瞧,信息量不對等是多麽可怕的事啊,造成了這麽多誤會,讓你們把我們視作壞人!”

  領導自由歷練者們做出此等行徑的人,釋放了自己的靈記。

  這樣的舉動目的一般只有一個,就是提醒周圍的人:他要自爆了。

  “這家夥瘋了吧?!”

  洛特第一個意識到敵方想做的事情,趕忙加強了領域的展開,想最大限度地減少魔法師自爆對同伴們造成的傷害。

  索羅帝則迅速結束他在戰鬥中的輔助工作,朝方才因為受傷而移到暫時安全地帶的好友奔去。

  昔日戰神的領域自然會顧及在場的全部同伴,但受“戰界”庇護的人越多,原本用以給敵人施壓的領域的保護效果也就越差。

  昏厥中的奧特裡克感覺有溫熱的液體滴落在他的臉龐上,從而勉強睜開雙眼時——映入眼簾的便是因魔法師自爆而變得一片狼藉、甚至能通過洞頂望見外面的場景的洞穴……還有,自己摯友滿是殷紅液體的臉。

  那家夥的眼睛因為周圍的血液而無法完全睜開, 見到奧特裡克蘇醒,還一點一點地擠出笑容,嘴邊一張一翕,像是在說:

  “你沒事就好。”

  其他人雖然各自開了防禦魔法、還有洛特的領域作緩衝,但情況其實不比索羅帝好到哪裡去。

  方才選擇自爆“證道”的蠢貨,又不止那個首領一人。

  奧特裡克的腦海頓時一片空白。

  他感覺到液體在自己的臉頰上流淌,手、脖頸還有衣服,全都沾上了那股死亡的氣味,變得濕噠噠、黏膩膩的,令人窒息。

  他躺在地上,感受身上的人漸漸失去支撐身體的力氣,完全將重心放下……他的余光瞥見不遠處站著的幾個陌生人,他們簇擁著那團“光”,逃過了同伴自爆的劫難,還為即將收獲一大筆歷練積分沾沾自喜。

  人類生來,就是在奔赴死亡的。

  奧特裡克由衷想著。

  憤怒之情掩蓋了悲傷,吞噬了理智,並讓象征“歷史之卷”的徽記浮現於他的額上。

  他的敵人們是為了死亡才踏入這個幻境,攢夠積分離開,還是中途被淘汰,對於他們都是能接受的結局。

  這些人埋伏在這座洞穴內,做好一切取得勝利的準備,也提前商量好狩獵失敗後的對策……他們犧牲同伴滿足了自己,他們就要勝利了!

  怎麽能容許他們“勝利”!

  失控的改寫者伸出蘸滿殷紅液體的手,在感知到持有者想法、自動浮現出許多人名的靈魂印記上,重重畫上血紅的一筆。

  —

  消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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