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炤的住處,在城郭以東,距離南陽郡府大約兩刻鍾的路程。
南陽太守宴罷,兩兄弟並未坐馬車,而是向廳舍人辭別說明後,一同步行而走。
相別數年,即便每月都信件交往,但到底抵不過面對面的相訴。
兩人在前,十數個賨衛間隔於後護衛著。
步行了有一半的路程,劉炤突然嘿嘿笑道:“吾已知曉,阿釜汝收攏了襄陽的上百遊俠,且名聲於荊州市井越加高漲。阿釜莫不是想傾全力收攏荊州的遊俠,好為之所用?
於此奪取荊州郡縣?”
劉釜步伐一頓,看著月光下族兄那白胖的側臉,笑道:“小弟我暫無如此大的野心,如此這般,無疑會成為劉表的活靶子。
阿兄可還記得,小弟之言,吾等官吏者,根本之權利,並非來源於上面,而是來源於基層?
今者,小弟於市井之為,不過是又一種收買市井底層百姓的做法。
而市井之地,恰常是為人放棄的一個地方。
欲要成大事,就必須抓住各個階層的人。而若想於來日取得荊州的權勢,並不完全依靠本地士族,我等更應該從底層招攬起。
且如劉表,阿兄近水樓台,可是發現了。劉表之行為,多有束縛,其實便是荊州士族權勢過大,其人過度依靠的結果。
吾等就算有一日拿下荊州,斷不能步劉表的後塵,便是想以百姓為後盾。”
劉炤臉上的嬉笑早已收起來,他默默思考了起了劉釜的意思。對族兄劉釜的真實想法,其人可以說沒有誰比他熟悉……
猶記當年之語,或是自那時起,他這族弟便已經確定,自己動手,以複興大漢為己任。
眼看著族弟一步一步的往前邁進,他劉炤,以及整個豐安劉氏也是全力相助!
且,過去數載,族弟常來信之,讓他多於市井走動,結交豪傑。
劉炤初還以為,族弟此行或有些舍本求末。而今發現,族弟劉釜,竟從未將荊州世家當做招攬的對象,反而是荊州之百姓。
可見,族弟使用的是另一條路,一條想要自下而上,步步影響並蠶食荊州的計劃,以打破荊州世家的壟斷。
也確實,如族弟劉釜,如他豐安劉氏,於荊州世家大族中的影響,微乎其微。反而是在市井百姓之內,因這兩年的宣傳,大有氣色。
想要贏得底層百姓的信任,而後奪取荊州大權,這可是一條少有人走的路。
首先需要的,便是荊州大亂,荊州世家亦為百姓所棄,或才有機會。
“阿釜是覺得,劉表治下的荊州會亂?”
劉炤皺眉道。
劉釜微弱的點了點頭:“天下大勢,合久必分,分久必合。而今群雄崛起,荊州位於關鍵之地,總會為人所爭。
到時大亂必起,且別看劉表當下將荊州治理的井井有條,但到那時,決然由不得他!
至於荊州會歸於誰,便各憑手段。
且我觀之,荊州世家皆為利而動,多半是誰強大給的利益多,進而投靠誰。
劉表於荊州之守,自是土崩瓦解。
到那時,荊州百姓受戰亂之苦,荊州或背百姓之心,便是我等揭竿而起的好時機。
所以,還要憑阿兄,於此多多經營。
且若最好,能讓我劉氏的子弟多入官寺,漸漸整掌握要職。屆時,自會事半功倍!”
劉炤目光微動,聽著不住點頭:“阿釜算是給為兄所行之事,
有了更準確的方向。 此事吾會用別的法子,讓吾等南陽劉氏的親族也參與進來。總不能坐享其成,也需盡一份力才是。
恰阿釜到來之事,吾昨日已向那些叔伯族弟言明,想來等吾等回去,恰能遇到。
阿釜常在益州,但今次到來,也該多交往交往才是!”
劉釜道:“小弟今日過南陽,也正有此願!豐安、南陽這一脈,相隔不過百年,誠該有更緊密的聯系!
只是,明日一早,我想先去尋那諸葛亮,若是可以,阿兄可能把和南陽親族的相聚,放在下午或晚上?”
劉炤的表情,此時有些不自然,只是天已黑,劉釜看得不清楚,其語氣有些結巴道:“阿釜何以對這諸葛亮如此看重?依為兄打聽的消息,那不過是個十幾歲的少年而已,甚至比阿釜你還要小兩歲。
咳咳,還有一事,當日忘記在信中於阿釜你說了,為兄是找到了那諸葛氏的蹤跡,且也打聽到了諸葛亮。
但未詳說,此人也只是蔡陽露過一面,並攜帶另一諸葛少年於此求師。
至於人,是否還在此地,為兄前些日子得到消息,遂派人親探之,到現在也沒回復。”
劉釜聽後,身形有種掩飾不住的失望感。
族兄劉炤於信中,確實沒有說清楚諸葛亮如今具體的居住地,僅言之發現了這個人。
他心中還想著,諸葛亮等人,此時怕居住於宛縣附近,其好拜會一二。而今看來,還真是自己異想天開了。
諸葛亮自己長有腿,且荊州這麽大,前段時間由市井打聽之,出現在南陽郡的蔡陽之地,現在也不知道跑到哪去了?
看來自己還是沒有到見諸葛亮的時候!
不過,諸葛亮既然在荊州,那無論怎樣,暫時也是跑不掉的。
劉釜整理了下心情,向劉炤解釋道:“對於諸葛亮,小弟是自前歲,便聽人說過其之大名。
遂,有心相見一二。
此番既然是無緣相見,那便算了。
但此時還是繼續有賴族兄,若是再打聽到,不用特意交好,但請能幫助的,還是多加幫助一二!”
劉炤心道:這諸葛亮被阿釜提起了數次,吾雖未見到此人,但此人之才能恐怕不凡,看來,待尋之後,吾當親自登門拜訪一二。
他面上卻拍著胸膛,應道:“此事,為兄一定銘記於心。”
然後,目光一抬,歎道:“咦,阿釜汝看,族叔等人的馬車,竟到了吾之住處,看來吾等南陽劉氏的親族,已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見到汝這個大名人了!”
劉釜這才發現,他和族兄劉炤相談間,已不知不覺間走到了族兄的居所處。
在之府院外,停靠著數輛馬車牛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