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問劉釜在州牧府有沒有人,那當然是有人的。
直接得到州牧府的許可,將夷軍擴軍到三千人,其實便是族兄劉杉運作的結果。
族兄劉杉所為,只是一個縮影。
豐安劉氏向上的步伐,一經決定,便未停止。
於巴郡趙韙浩大的募兵政策下,豐安劉氏的子弟,已不局限於廣漢豐安等所得軍事管理,借著趙韙對本地士族的拉攏,也有向巴郡發展的方向。
這還是蜀地。
於荊州之所,如族兄劉炤等同去者,經過一年的努力耕耘,因之祖籍,外有劉氏宗親的身份,於荊州之所,混的最差的,也是縣一級的官吏。
好點的如劉炤,得南陽太守看重,加上其人好交友,性格開朗,多方面的因素下,已從普通的市吏拔高,正在向南陽權利中心轉移。
豐安劉氏於蜀內蜀外的發展,劉釜看在眼裡,高興在心裡。
沉靜幾十年的豐安劉氏,終於開始了聲望和權利的擴張步伐,而之一切,有朝一日,對他劉釜的幫助,將是關鍵。
宗族是一個人繞不開的話題,也是一個繞不開的勢力。
所謂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以之形容宗族和內中的個人,其實最為妥當。
劉釜在南中的作為,還有蜀內蜀外的名望,已經化作豐安劉氏的一張名片。
一人得道,雞犬升天。
豐安劉氏,焉有不助之的道理。
而在入夏前,劉釜也給族伯去了信,言之可使劉氏子弟來安夷任職,這便是內部利益交換的結果。
但按照劉釜定下的規矩,自今歲起,任何於安夷為吏者,都要經過吏試考核,劉氏自不例外。
這也是劉釜向外表明態度,迎取聲望的機會。
且在實質上,對劉氏這等世家子弟而言,吏試自不成問題。劉氏有族學,左右求學者眾多,就是依附劉氏的普通人,也比普通的黔首之家,文化程度要高的多。
況且,族伯能派來相助者,多半也是劉氏內部有能力者。
由豐安劉氏這等世家來看,劉釜於安夷所定的吏考,至少於近幾十年,還是有利於世家大族的。寒門只能借著鄉序等官學的發展,而後一步步的趕上。
何以為吏,最終的目的都是權!
大漢的權力,猶如一座金字塔。
百姓便處於金字塔的最底端,也是金字塔能否穩固的關鍵。
只是當權者所為,已讓大漢的權利金字塔出現了傾斜,開始逐步分裂,因為金字塔底端的民心出現了斷層。
旁人或不覺得,劉釜卻比任何人都明白“民”的重要性。
安夷的民在逐步的增多,尤其遠道而來的流民,正在漸漸的轉化為安夷的正式居民。
維護好這部分人的情緒,並照顧好他們的訴求,使之轉換為自身最忠實的治下百信很是重要。
相對於一般縣寺的長吏喜歡站在高處,指手畫腳不同,劉釜一直是喜歡到底層去看看的。
只有這樣,才能真正了解到民眾對於縣寺,對於執政者的態度。
休沐日一到,異羅湖方向,專門負責安置流民工作的小吏仍舊忙碌者。
這日,劉釜帶著侍從,親往異羅湖的安置點。
此事也沒提前給負責官吏說道,與其事事聽下屬匯報,劉釜更喜歡親眼所見。
早上花費了兩個時辰,堪堪抵達了目標地點,方叫來負責安置工作的小吏。
能看得出這處叫安羅嶺的安置之處,
興建不過四五日,人員巨多,亦是從律高方向直接分流的。 人一多,就顯得有些雜亂,衛生環境亂,吃住環境更亂,看得劉釜直皺眉頭。
負責的小吏姓蔡,本在縣寺的功曹處工作,主簿趙集見之做事牢靠,便安排之來負責一處流民安居。
得見令長突擊檢查,蔡吏不慌張是假的。
注意到劉釜的表情不對勁,蔡吏額頭冷汗直冒,老老實實的介紹起了安置點的情況。
“縣君可見,本處安置,有流民一千一百之眾。多是以家庭聚集為主,當然也不乏孤兒寡母。
待之戶籍整理登記完畢,自有吏者將之細分帶往各鄉地安家。
而按照縣寺的統一要求。
居住區、就食區、衛生區,此三地者,本是分開的。
奈何來往者流民,從未接觸過此事,加上本地吏者人員不夠,未能完全的管理好。
於此,還請縣君處置!”
劉釜掩鼻而入,眉頭卻並未松開。
“人手不夠,蔡吏難道沒有向縣寺說明嗎?而於縣寺回應的這兩日,蔡吏難道不知變通一二嗎?若是繼續如此混亂,出現走水,或是瘟疫,又當如何?”
劉釜平日在縣寺內,都是以溫和的面孔示人,當其嚴肅起來時,那種威亞亦非常人所能承受,這便是久居高位的官威。
跟隨的蔡吏,頭更低了, 甚至於帶著哭腔道:“縣君是不知道這幾日湧入的人有多少,下吏等人日夜不停的安排,已有三日未有好生休息了,又如何往縣寺匯報。
而且,縣寺下發來的任務甚是重要,只有下吏等人事事親為才是。”
劉釜算是看出來,這位蔡吏,是個安安分分的老實人。如此人用在基層或可,但若是讓之管理起大事時,因之循規蹈矩的性格,有時候是會出大問題的,也就變成所謂的庸吏。
很多時候,掌權者不怕貪官,怕的就是這般庸吏。
庸吏者,害人害己。
且說如蔡吏這等負責之吏,本是管理、以統籌全局的職責,若是事事親為管理一些小事,焉能不累?而且是一種職未盡的狀態。
到最後,上吏安排的事情沒做好,甚至因之行為,還會產生更多更大的問題。
劉釜沒想到,在他眼皮子底下,竟真出現了這樣的人,還險些釀成了禍事。
就站在安置點的外圍,劉釜左右打量後,向蔡吏安排道:“汝去將本地吏全都叫來,就說我有話問他們。”
蔡吏還以為劉釜放過了他,心下一松,當把所有的下屬都叫來時,蔡吏才感覺到,事情似乎不是自己想象的那般。
但看縣君劉釜沉聲道:“君等在本地工作已有三四日,且與戶曹共同處理之,當對情況多有了解。
今我問諸君,安置之所,如此混亂,如若縣寺也不能給予人數,單憑諸君十幾人,當如何管理好這近千之眾?
諸君中若有人能提出辦法,我便以之為本地長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