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鞞官寺並不比資中官寺宏偉多少,因這兩年來,犍為局勢緊張,加上前歲疾疫爆發,百姓多有逃離,導致官寺荒廢,即是民生艱難。
時下之官寺,更是直接成為軍將發號施令所在。
能看到官寺外圍,不時有兵士出入,以回稟敵情。
張松為吳班直接邀入了客舍,在兵士端上一杯茶水之後,很快舍內只剩下二人。
吳班居於上首,張松跪坐於下首案幾。
兩人先是暢談了下犍為今幾日天氣,然後張松單刀直入,說起時下局面。
“劉益州而今以為安南將軍行軍生怯,遲遲未援,元雄所守之牛鞞不過一孤城耳!
於安南將軍行事,元雄亦當看出,得勢與道義,正是眾望所歸。
相對比的,乃是劉益州近幾歲來,雖為益州之主,處處行以荒唐……
元雄素有大志,志在恢復漢室,目標與安南將軍不謀而合。
眼下所守,又為劉益州所棄,何以固執?
不如投入安南將軍帳下,將來必有作為!
當走出蜀地,決戰天下,驅逐諸雄。
且安南將軍,胸懷寬闊,只要元雄及部將來投,定以為重用。”
吳班拿著茶杯的手,漸漸放下,眯著眼看著下側坐立的張松,轉而問道:“吾知子度今為何所來,只是未曾想到,子度會以如此直接。
實不相瞞,劉使君今幾歲所為,難以擔當能力之外之責,性又多疑,但於吾吳班,便是吾從兄多有信任。
子度即是盼吾效仿那斐來、齊威之行,又將無吳班置於何地?”
張松心中一松,吳班沒有對之言語反對,而此言已經表明,他確實有投效之意,只是在道義上,不想北上背主之名。也是,以此俠義之輩,如何願意摒棄忠正?
不過,吳班即心生對劉璋之不滿,他手下之軍將又以為一路從軍之兄弟,在生死面前,義者,又為之束縛。
念及此處,張松又多了幾分說服吳班之把握,他拿起案幾上之茶水,微微抿了一口,道:“元雄忠於職守,此吾所敬佩也!
然,魚和熊掌不可兼得,元雄不按大勢,以為愚忠,可是置無辜百姓,無辜兵士,另有諸多將領於不顧。
此中性命,更是全掌君之手,若是執意……
內中所為,更以為失義之行!
元雄當知也!”
見吳班沉默以思,張松身體前傾,雙手交疊於膝上,靜等了一會,道:“吾即知元雄所憂,眼下正有一策,可解元雄之禍,亦少人非議,以為明智之選。”
……
一共過去了約莫半個時辰,即見牛鞞城門,再次緩緩打開,張松與隨行兵士,順利走出。
十幾個呼吸內,就重新回到了南中軍內。
一入軍內,即見帳外劉釜早早站於烈陽之下,等候相迎,與方才他離開時之位置未有改變,面上更多憂慮,但見之歸來,才以舒展。
察覺到劉釜面上表情變化,張松心神大受感動。
隨後,劉釜將之攙扶下馬,道:“子度辛苦,我等入帳再說!”
“諾!”張松頷首道。
少頃,於帳內,其人將經過敘述一遍。
言語之間,帳內有些靜默。
是的,吳班內心非常煎熬,直到張松告別離開,也未有給予準確回答。
但看旁人之神色,劉釜笑道:“子度今次行事,實際已經成功了一大半。吳元雄未有出言明確態度,實際已經表明了態度。
子美,啟之(齊威),按照子度與吳元雄之言。
為全軍下令,明日雞鳴之時,分三路而取牛鞞城!”
泠苞、齊威等人目光一交錯,一望下方頷首的張松,又看了眼上首胸有成竹的主將劉釜,皆露出恍然之色。
以張松之言,吳班有意投誠,那南中軍即為之創造機會。反之,若是其執意不允,那便正式攻之。
於眼下看來,吳班投誠之幾率很大。
“末將遵命!”
泠苞、齊威等將,起身抱拳道。
時間飛逝,不覺一夜過去,臨近雞鳴。
牛鞞縣城內,吳班一夜沒有睡去,於城池上方,走了七個來回。
在看著手下這些活生生的兵士部將,張松之言,不斷浮現於腦海。
益州牧劉璋懦弱,非匡漢明主,今有棄之眾不理,以之部傷亡做阻南中軍之用,父親若是於此,會不會罵他愚忠,以為不識大體,葬送部將生命之可惡之人……
他吳班,乃至於吳氏,乃是忠於漢室,意圖除去奸臣,恢復大漢江山。
非是直接某個毫無作為,一心為私利之人。
很顯然,益州牧劉璋無複興漢室之意,只求守住己方之所,去歲疾疫又無顧忌百姓之心,非之死效之人。
安南將軍劉釜,同為堂堂正正之大漢宗室,所行與劉璋截然不同。賢名遠播,他或看錯,難道益州人會看錯?這段時間,於多郡縣反抗郡府,以行投靠的其他人會看錯?
一件件事於南中回蕩,原本在數日前就已經生下之念頭,伴隨著雞鳴時辰臨近,越加穩固起來。
於正雞鳴之時,尚有一刻鍾,戰爭的陰雲,確已在頭頂盤旋。
吳班將手下七名心腹愛將叫到了身邊,漸漸抬起了那張方正英武的臉龐,面色一凝,道:“白日之事,汝等已經知曉。
劉使君以吾等死守阻擋,可當吾等之命為一回事?
從旁看,益州多地紛紛起事,吾等以為螳臂當車乎?
吾何以看,朝夕相處之兒郎,平白受死?”
旁邊的副將,有些著急道:“將軍有何吩咐,無論是戰是降,末將等人皆以遵從,以將軍馬首是瞻!”
其他人紛紛應道:“吾等以將軍馬首是瞻!”
吳班面色一肅,瞭望城池外深沉夜空,面色堅毅,道:“今南中軍已擂鼓,不戰不成,先以戰之,看看能否突出重圍。
若是不敵,為保本部兒郎,降之如何?
若有罵名,非諸君之意,以吾一人擔之!”
“吾等願與將軍共進退!”
時辰一至。
牛鞞城四面城門大開,吳班放棄駐守,率部而出,以為前哨,與齊威先鋒部交鋒。
後見己方兵士遭圍,無以脫困,請降之。
同日,牛鞞為南中軍所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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