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問題?”劉釜走到竹榻邊,邀請陳斤坐下,輕聲問道。
陳斤往劉釜身邊靠了靠,道:“就在方才,吾發現一些賨民婦人,相互幫襯抬著一些傷者悄悄往本地後方撤去。
吾感覺,這丘山夷攻來不遠了。吾手下的亭卒亦見如此,皆有些惶恐不安。”
劉釜了然,賨民本地的局勢,瞞不了別人。
陳斤說此話,也只是把自己的擔憂說了出來。他雖為亭長,此番奉命管理十幾個亭卒,但就如劉釜在路上擔憂的那樣,面對生死危機,亭卒們多非什麽義士,管不管郡府的命令,多會率先想辦法保命。
陳斤此時開口,無非是想讓劉釜來安慰一二。
不僅是在郡府,亦或是滇池出來,劉釜的名氣,外有一路走來沉穩準確的判斷,其出言,自有不錯的效果。
劉釜頷首,表示明白。
簡單的吃了飯,劉釜即將此行的所有人都聚集在竹樓內,打算開一個內部小會。
接下來,若能說服賨民寨主,其次便需要說服的是這些屬下,期之不要中途掉鏈子。
“諸君隨郡府令,與我進入山林,此行甚為辛苦,尤其牛群,和亮汝二人於前的開路警示,讓我等避免了不少麻煩;而張士……
諸君的功勞,我劉釜自記於心。
眼下已到了賨民之寨,於我等的目標而言,已是進行了一大步。
而諸君於此行中的功績,我在回到郡府後,自會向上稟告。毫無疑問,諸君為安夷事做出的努力,郡府自會降下封賞。
我劉釜亦願抽出一部分錢財,此行中旦有傷亡者,皆一力承擔之費用。而若完成府君交代的任務,諸君一年的酒水,便也由我包了!
同時,我向諸君保證,不出兩日,我等自會順利離開此地,到時,還望諸君能如來時般,通力合作!
劉釜在此謝過!”
劉釜的目光在每一個的臉上頓過,亦將同行的每個人的名字,及途中所做的貢獻都說了出來。
單是前面幾句話,就讓四周的人倍感寬心,亦有些小小的驕傲。
而至後面,劉釜所做的承諾,更是讓同行者無不鬥志煥發。
其一亭卒便出列,表忠心道:“劉君乃高尚君子,吾等能同行處事,是為榮幸之舉。
此行之內,吾等亦為劉君所做所為而敬佩。
且請劉君方向,吾等將繼續緊緊的跟隨在劉君四周,以完成府君交代之事。”
又有人和道:“是極,那丘山夷來又如何,我等與同賨民難道還不能抵擋一陣?但若劉君一聲令下,我等決不含糊。”
竹樓內,七嘴八舌的說了一會。
在劉釜抬手製止後,才停了下來。
人生於世,無論大人物小人物,最根本的訴求,多離不開名利二字。
他劉釜又如何不是?
當之許以名利,把眾人的士氣吊起來後,方才寬心。
這些同行者,無論亭卒,還是馬虎身後的仆從,也能安靜不少。
“諸君暫且休息一番,養好精神,若有瑣事,但憑陳亭長,及馬虎安排便是!”
馬虎跟著劉釜出了竹樓,內心有些不服,哼哼道:“小郎君,就這些人多事。俺本以為此類人吃著郡府的飯,能有些膽色,卻發現還不如一些遊俠兒。
若非此類人是郡府屬,俺直接一拳一個,把他們打的服服帖帖!”
劉釜笑著搖頭道:“此事便如此吧!勿要多說了,
畢竟這些亭卒也是受命而來,性命本就最大,我亦有保證其人安危的重任。 更何況,他們非汝和王朝,自不會全心助我!”
劉釜這話一說,馬虎的嘴邊咧開,道:“哪有哪有,俺也只是想跟著小郎君做事罷了!可不想如過去般在家舍混日子!”
嘴上雖是如此,但馬虎心裡卻是樂開花了,心道:俺馬虎和王家兄長,如今還真入得劉家小郎君的眼了,以後當需盡力。據聞劉家小郎君只需讓足夠的夷人出去,就可以做到縣令,那俺和王家兄長,是不是也可以做個亭長什麽的當當,以後回鄉了,那多有面子!
懷揣著這般小心思,馬虎隨劉釜入得賨民山寨的主樓之內。見馬虎帶有武器,賨民守衛本想阻攔,但內中傳來的聲音,遂將二人放行。
大竹樓內,是為賨民平時議事之所。
只是當下的議事竹舍內,人只有稀疏的幾個,余者都因丘山夷的來襲,而各自忙碌。
“漢吏請坐!”邱成與劉釜見禮後,便邀劉釜坐在對面的竹榻上。
待劉釜坐下,余者皆也坐下,鄭虎卻如一個門神般,牢牢站在劉釜身後。
邱成並不喜歡含蓄的談話,所以在和劉釜相談兩句,雙方詳細道了姓名,即直言起了賨民如今面臨的緊迫事宜。
“劉吏入山,未有大軍相似,僅有幾十人,就算與我賨民共同抵禦,亦不能阻之。而今我賨民眾人,想要另尋一地求生,何其難也!”
待邱成說完,劉釜方抬頭道:“邱寨主不必如此擔憂。丘山夷的異動,郡府自當日其人出山掠奪,便有警惕。
府君今使我入山,也正是想由我勸賨民出山,以防丘山夷於南中有所反叛,而使賨民受損。
而於南中,夷人大族眾多,牽一發而動全身。我郡兵亦要防范比丘山夷更大的夷人大族,遂沒有同入,以免形勢誤判。
只是未有想到,當初擔憂之事,竟提前發生了。”
劉釜從為賨民考慮的方面,提前打出了鋪墊。
那邱成第二子,邱廖聞之,冷哼道:“汝等漢人果多狡詐,之前還與我賨民言之,當率漢軍,一同剿滅如丘山夷這等叛亂之夷,如今卻說汝漢軍輕易不可動,是來忽悠我賨民乎?”
再次聞得有人詆毀身邊的小郎君,馬虎雙目一瞪,比昨日的情形還要憤怒:“汝這賨人,臭嘴放乾淨些,俺家小郎君,於郡地聲名遠播,豈是汝所能汙蔑的?”
見劉釜的眉頭皺了起來,畢竟有求於人,邱成朝著二子呵斥道:“阿廖,勿要無禮。劉吏能於漢人間傳頌,自非庸人。
但吾子之言,亦有道理。非吾等不信劉吏,奈何吾等平時所遇漢吏狡詐者甚多……
於此,不知劉吏可否解釋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