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已經關上,迷龍正在別人的幫助下支上他的馬克沁機槍。
他的槍位設在二層,槍口對著封閉的大門。
孟煩了在巡查,檢查有沒有防禦死角。
不辣在收集死人的手榴彈,他又把自己掛得像棵葡萄藤。
麥師傅搗騰著他的電台。
蛇屁股發現一個好玩意兒,一門支在一層炮位上的九二山炮,蜂巢裡最不缺輕重機槍,可一門炮總是稀罕玩意;
喪門星帶人在加固緊閉的大門。
門很結實,但世界上還沒有造出能禁得住火炮直射的門銷子;
何書光在拾掇他的噴火器,還是一臉的落落寡歡,一直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受歧視還是受重視。
死啦死啦向著上下左右的所有人大叫:“收集彈藥!吃的,水,還有藥!所有能用到的一切!”
“我們要在這裡固守,說不準是一個小時,兩個小時,或者半天,我們需要你們搜索所有的房間,補充所有的物資!”
最後,他指著蛇屁股說:“你調轉炮口做什麽?”
那確實是蛇屁股在做的事情,他把個炮口轉向了,像迷龍一樣對著大門。
蛇屁股回答:“固防啊,我在固防。”
死啦死啦怒懟道:“掉回去!炮口對外!主力打上來,我們要做火力支援的!”
孟煩了忍不住嘀咕:“啥時候打上來?”
死啦死啦便推問麥克魯漢:“啥時候啊?麥師傅?”
麥師傅一邊忙著監聽,一邊不耽誤地聳了聳肩,他現在還沒有收到對岸的任何回信。
張立憲從一層的某個門裡走出來,他是被派去統計到底打劫到了多少物資。
“找到他們的彈藥庫了。輕重機槍、二零小炮、手炮都有,彈藥多得夠派一個營的。”
死啦死啦就翹著大拇指,學著麥師傅的語調說道:“古德古德,歪瑞古德。”
孟凡了已經開始察覺到了異樣:“作為你揀來的副官,我再提醒一次,照你們吵了幾百架吵出來的計劃,四十二分鍾前,我們的炮群該對自半山石至山頂的防線進行覆蓋射擊,以阻斷日軍為應變而做出來的調動,並把日軍的注意力重新吸回東岸。
第二梯隊……也就是咱們的阿譯督導,該從南天門側翼發動佯攻,與渡江的主力會合後佯攻,將轉為真正的攻擊。可現在……我沒聽見一聲炮響。”
張立憲也小聲地嘀咕:“永遠在不該出問題的地方出現問題。”
死啦死啦道:“不該出問題的地方太多,所以別廢話了。”
張立憲又道:“我還沒說完呢。”
“那就說完。”
“你們跟我來看看就知道了。”
他們就跟著去了。
這是從主堡分出來的甬道之一,甬道裡分布著日軍的貯藏室。
張立憲在一道緊閉的門邊站住,門很厚實,是用防火的水泥建造的。
當然,在這裡,有一個人在把門,正是張陽。
張立憲道:“這是他們存糧食的地方。”
死啦死啦問:“糧食多嗎?”
張立憲回答:“應該是不少。如果按照竹內曾經放出來的狠話,要吃掉虞師,存的糧食怕是夠全體吃兩三個月。”
死啦死啦興奮了,剛想伸手,被張立憲製止了:“有幾個日軍還在裡邊頑抗。小何想往裡面噴火……卻被張排長阻止了。”
死啦死啦問:“沒燒成?”
張立憲指了指牆角的某處,
何書光被五花大綁,康丫在一邊看著,不用說了,一定是張陽的所作所為了。 張陽開口道:“我們可能要待在這裡很久,所以,裡面的糧食不能燒!最好的辦法,就是炸開這道門,突進去,搶下糧食!”
孟煩了說:“爆破這事兒,蛇屁股最拿手。”
蛇屁股得了命令,和幾個人立即組成爆破組,準備炸藥和擋子彈的鐵皮。
另外康丫帶著幾個人把糧倉的門用雜物堵住,別讓裡面的幾個鬼子衝了出來。
經過張陽的提醒後,死啦死啦這才想起孟煩了的話,看著被綁起來的何書光說:“走,先去二層,看看外面什麽情況。”
一群人站在主堡的二層。
這個樹堡的內部結構,已經探究地差不多了,不會再吸引他們的目光了。
現在他們的目光開始轉向外面,轉向河岸,甚至是對岸,雖然大霧還在,但已朦朦朧朧,逐漸消散,不像清晨那樣有很低的濃見度了。
不辣看著被綁起來的何書光,問:“玩火的,怎了這是,犯啥錯誤了?”
何書光怒道:“張排長,你憑啥綁我?”
張陽說:“你聽見對岸的炮火支援了嗎?你看見鬼子往岸邊抽調兵力了嗎?鬼子往樹堡反撲的速度很快,也就是說,主力部隊根本沒有渡江!”
一句話,讓樹堡內的氣氛驟降。
何書光立即反駁:“師座也許正在調集兵力,也許正在偷偷渡江,大霧天的,炮兵們看不見,所以不打炮。”
張陽立即反駁道:“如果進攻的話,也該有槍聲,可是,除了我們這裡,哪裡還有槍聲?”
“噠噠噠……砰砰砰……”
就在這時,河岸傳來一陣猛烈的槍聲。
死啦死啦終於開始笑了,因為忍了很久才笑,皺巴巴的臉上比哭還難看。
孟煩了終於松了一口氣:“虞師……終於開始進攻了。”
死啦死啦大笑:“師座還真是一言九鼎,做師長好啊,做師長就能君子一言,八馬難追。”
張立憲也忍不住燦爛地笑了,同樣他的心神也是繃了很久,笑臉燦爛得像朵花。
何書光似乎找到了反擊張陽的機會,“看看,一派胡言!師座就是師座,說進攻就會進攻!張排長,你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張陽對這一切沒有任何的意外:“岸邊是負責佯攻的阿譯,被敵人發現了,不得不把佯攻變成了主攻!
我實話告訴你們,我們要在南天門待上三十八天。一天不多,一天不少!
你們要是不信,就等著瞧。還有,要節約糧食和水。下面的糧庫必須要攻下來!”
說完,張陽就去找蛇屁股,準備對糧倉進行爆破。
……
虞嘯卿猛地拉開了車上重機槍的槍栓,然後把槍甩給了他的親隨。
他跳下車,他的一乾近衛們跟著跳車,全部荷槍實彈。
虞嘯卿還不忘對著把著機槍的家夥嚷嚷,“我指哪,你打哪!”
拿槍的連應聲都沒有,只是把槍口調整一下,以便副射手給他托著彈鏈。
然後,虞嘯卿大步走向他瞄準的人。那個炮群指揮官,他身後也有那麽些護衛。
可在虞嘯卿一幫的劍拔弩張之下,雖還未跑卻已經有了些遁的意思。
當虞嘯卿們拿槍口把他們對準了的時候,他們甚至沒了站直的勇氣。
霧氣裡的炮位上,曾經打開的炮架已經合上,牽引車正打算把它們拖曳回巢。
虞嘯卿是這幫暴躁家夥中唯一一個沒拿槍的,也許是對方的軟弱和煞白臉色讓他覺得沒必要掏槍。
他只是用一隻手指指了人家鼻子。
“我命令你——開炮。”
指揮官隻好勉強地慘笑:“虞……虞師座……”
“開炮!”
“那個……那個軍裡這個鈞座有令……”
虞嘯卿就把手指在那人的腳下劃拉了一下,車上的重機槍轟轟地響了,貼著那人的腳尖在地上犁了一條小溝。
什麽也不用說了。
虞嘯卿拿手指頭貼著那個炮兵指揮官的額骨慢慢劃了過去。
於是,那哥們猛背了身,幾乎是張牙舞爪地叫了起來:“開炮!開炮!”
“我需要覆蓋射擊,最大基數。”
他還拿手指頭在人腦袋上劃拉,“別讓我看見你留一炮彈。 ”
指揮官問:“打……打哪兒?”
“南天門所有標定的目標!——如果你連這個都沒標出來,也就不用廢話了。”
“標、標定的!——全部就位!就位!”
炮兵們開始了紛忙,把那些笨重的大炮要回復射擊位置,不是一會兒的事。
虞嘯卿對著身後的部下說:“盯著讓他們把炮彈打完,下輩子就別跟我了。”
他的部下就啞然,開始嘟囔:“要跟的,一定跟的。”
虞嘯卿繼續說:“我得過江。我是去還債。你們在這給我盯住,你們沒欠債,什麽軍事法庭,我是省得去啦,你們得去,為自己好說句軟話。說被虞嘯卿裹脅,說虞嘯卿死前已經悔罪,千錯萬錯都是我錯了,有負父老養育,有負黨國栽培……”
他毫無誠意地說著這種話。
這時,霧裡急刹出來了一輛車,影影綽綽的霧影裡李冰衝了過來。
“師座!……”
“唐基又派了你來了?如果你是一個風箏,我就剪斷了線,摔死還是高飛,由你自己決定。”
李冰的表情著實有些苦,可沒辦法,草在牆頭,風向不一樣,就得兩面倒。
“師座,西岸左翼交上火了。雖然沒有回音過來,可打得很激烈。佯攻部隊可能被敵軍發現了,主攻遲遲不上,佯攻可不是送死?”
虞嘯卿並非一個馬後炮的人,默然了一會兒,對著炮兵指揮官說:“前令收回。現在集中火力打擊西岸左翼日軍第一防線,這是救命,趕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