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故事純屬虛構。相信科學,反對迷信)
押送我們的一共有九個警察,此刻已剩下六個。除了薑大離跟我們站在一處,其他五個警察背靠背圍在了一起。
“看到怪物就屏住呼吸!”師父提醒道。的確剛才我聞到那股臭味的時候動作似乎變得十分遲鈍,這骨貘不愧是凶戾妖物,自身快如閃電,還能減緩敵人的速度。
隨著我們建立好防禦的陣型,四周漸漸安靜了下來,只有森林裡偶爾傳出幾聲鳥叫。
那幾個警察初時還十分警惕,但一會便松懈了下來。
“我看那怪物應該走了。”一個警察說道,說著,他把手中的槍放了下來。
“小心!”師兄出聲提醒道。
就在那警察放下槍的同時,矮小的身影陡然出現在他面前。他顯然沒有把師父的話當回事,抬槍的動作慢如八十歲的老頭,相對的,骨貘的爪子則如砍瓜切菜一般直直劃過他的肚子。他的眼神由驚愕變為痛苦,隨即變得渙散,無神,倒在了地上。
那幾個警察見到這一場面,終於嚇破了膽,四散而逃。
“快停下!”師父出言阻止,但並沒有什麽用,他們只顧向遠處跑去,想要避開這個地獄惡鬼一般的東西。
師兄想要衝出去幫忙,但被師父拉住了。這個時候分開行動無異於自殺,這些警察四散奔逃,已經注定了必死無疑。
很快,幾聲槍響和慘叫過後,四周又恢復了剛才的安靜。
我看了眼薑大離,他的額頭上豆大的汗珠緩緩滑落,但卻沒有驚慌之色,這個隊長倒很有膽識。
也不知過了多久,就連我都覺得這怪物走了,但我心裡很清楚,這東西只是在等我們疲倦從而放松警惕,我一旦相信它走了,下場必定跟那幾個警察無二。
又是一番苦等,天邊已隱隱露出了魚肚白,眼看天就要亮了,這怪物也將失去最有利的保護——黑暗。
“道長,天已經要亮了,這怪物應該走了吧?”薑大離問道,他雖然膽識過人,但是這種直面妖物的事情他也不過是第二次經歷,而且這骨貘顯然比吳府的僵屍可怕得多,所以他的精神一直高度集中,而我們則是家常便飯,所以倒沒有那麽緊張,也沒他那麽累。
“不要松懈,骨貘並不怕光,再等等看。”師父說道。
“好。”他知道此刻想活命就得聽師父的,那幾個警察的下場他可是歷歷在目。
又是一番苦等,太陽終於緩緩升起,我們在林子邊緣,剛好被林子擋住了晨光,但即使如此,四周的環境也盡收眼底。那幾個警察身下鮮血已經幹了,每一個都死得很慘。
薑大離看清這慘狀,身體微微顫抖,不知是憤怒還是害怕。
我環視了一周,確實沒看到骨貘的蹤跡,難道真的走了?
薑大離撲通一聲跪下,雙拳錘在地上,顫抖著說道:“八個兄弟,就這麽沒了!”
我剛想安慰他,一股熟悉的臭味襲來,我急忙屏住呼吸,將手裡的銀紙朝薑大離面前撒去。
“吱!”,薑大離的面前,骨貘的身體被銀紙擦過,動作頓了一頓,師兄一劍朝這怪物刺去,它的動作終於不似剛才那麽敏捷,至少肉眼可以看得清。它一爪把師兄的劍拍開,朝後躍去,它的彈跳力甚是不凡,身材又小,一躍便是三丈有余。
“疾!”然而它尚未落地,師父的聲音響起,隨即一道紅光閃了出去,直直刺中了骨貘,
是師父的金錢劍。 一般的妖物中了這一劍,不死也得脫層皮。師父的金錢劍碰到那骨貘,並沒刺進去,反而產生了爆炸聲,一股氣浪從怪物和金錢劍接觸的地方湧了過來,把我的頭髮揚了起來。隨即金錢劍落地,而骨貘則朝叢林裡竄了進去。
師父追過去撿起了金錢劍,說道:“骨貘的妖法已破,今天一定要殺了它。”說著,追骨貘進了叢林。
遇林不進本是我們的捉妖禁忌之一,這是因為叢林之中,環境複雜,不易追蹤邪祟,卻極容易被邪祟偷襲致死。不過這個禁忌一般指的是夜晚,那骨貘自作聰明,以為白天我們就會放松警惕,殊不知師父這樣的道士絕不可能犯這種低級錯誤。現在天已大亮,就算它進了叢林,也很難逃得掉。
我緊跟師父之後追了過去,師父微微側著身子,在叢林中穿行,他凝神聽著動靜,絲毫沒有放過那怪物的線索。
追到一處地方,師父忽然停了下來,他蹲下身子,從地上拿起一小撮黑毛,抬頭看了看,指著旁邊的一棵樹對我說道:“爬上去看看。”
知道此刻不是說話的時候,我便照著師父所說,沿著樹乾一點點爬了上去。這棵樹枝丫頗多,爬起毫不費力,高五丈有余,樹葉很是茂密。我越爬越高,師父的身影一點一點縮小,但還看得到。
我又越過一個樹枝,看了看地面,此刻我已經爬了三丈有余,這個高度若是摔下去,最起碼要斷一條腿。
又向上爬了一點,我看到上邊有一處枝葉格外茂密,便探頭看了看。我方一露頭,渾身汗毛忽得豎了起來,一隻鬼爪直直朝我臉上襲來。還好我早有準備,師父不會無緣無故讓我爬樹,這樹上自然大有可能有骨貘的蹤跡。我手中桃木劍一揮而出,朝它的鬼爪迎去。爪劍相碰,骨貘“吱”地叫了一聲,爪上隱有白煙冒出。這蠢東西,妖術已破還敢像剛才一樣用爪子碰我桃木劍,實在是不知死活。
骨貘作為一種半妖,其實肉身不過是尋常野獸罷了,而且由於修煉之故,陰氣過盛,本懼怕尋常法器。但它的妖術卻極是厲害,昨夜它那鬼魅一般的身影並非全靠速度,同時也是一種障眼的妖術,不然肉眼怎會看不到它的行動軌跡。而那臭味也是妖術的一種,並非它身體的味道,也正因如此,它襲擊誰,誰才會聞到這味道,而旁邊的人卻行動無虞。
此刻它妖術已破,我的桃木劍便可傷它,怪隻怪它太過自信,卻沒想到碰到師父這樣的驅魔道士。
它中我一劍,吃痛不已,朝另一棵樹躍去,半空中只見一道紅光閃過,又是“吱”地一聲,想是師父的金錢劍又刺中了。我一步一步向下爬去,想看看情況。
上樹容易下去難,這是我爬樹多年的經驗,因為人的屁股上沒長眼睛。
眼看快要下去,一個枝丫卻沒能支撐我的重量,“嘎嘣”斷掉了,我重力失衡,身子一歪直直朝地上摔了下去。
完了,女祖師爺終於要救我了。
尚未落地,一雙有力的胳膊牢牢地抱住了我,轉頭看去,是薑大離那張長滿絡腮胡子的大臉。
靠,為什麽救師兄的是女祖師爺,救我的每次都是這薑姓大漢。
不過救命之恩我還是萬分感激的,他把我放下,我感激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道長不用客氣,你還要替我那朋友看不舉之症,我老薑救你那是理所應當。”敢情他還記著這檔子事。
說完,他疑惑地看向地上的屍體,正是那骨貘。
這次我終於結結實實地看清了這東西的樣子,它身長三尺,長得像是個黃鼠狼,但臉頰兩側生了長長的黑色毛發,頭上和後背上生著堅硬的倒刺,但不似刺蝟那麽密集,只有寥寥數根,腋下也藏著幾硬刺,看起來是可以收縮的,昨夜扎到師兄的應該就是這幾根尖刺。它像兔子一樣生著三瓣嘴,嘴外爆出三顆獠牙,上邊正中一顆,下邊兩側兩顆,我親眼看到這獠牙把鎖著我們的鐵鏈一口咬斷。而那最大的殺人凶器便是它兩寸長的爪子,它的右爪血跡斑斑,左爪卻毫無血跡,看起來慣用右爪。
此刻它再無凶性,腹中插著師父的金錢劍,一動不動。
“師父,這是什麽妖?太醜了。”師兄問道。
“看這樣子,要麽是刺蝟,要麽是黃鼠狼。”師父拿出銀錐,朝怪物的心臟釘去。
“可我看它的特征既有黃鼠狼的樣子,有有刺蝟的樣子,好生奇怪。”師兄說道。
“骨貘乃是化人失敗的妖,或許作為一隻黃鼠狼,它內心深處羨慕刺蝟的刺,所以最後會化形出刺蝟的刺,不足為奇。”說著,師父把銀錐狠狠釘進了怪物的心臟,然後把金錢劍和銀錐都拔了出來,毫無血跡。
“道長,它不是已經死了嗎?為何還要用這錐子再戳一次?”
“妖都有妖元,靈妖的妖元乃是至寶,純潔無匹,可治百病,而這種骨貘的妖元,戾氣極重,若是不小心被這山中什麽走獸吃了,那少則數十年,多則數百年之後,這林中會多一個更厲害且凶戾的妖物,而銀錐可以破壞它的妖元。”
“原來如此,道長果然神機妙算,前無古人,後無來者呀!”薑大離拍馬屁道。
師父站起身來,看著他說道:“薑隊長,眼下你的警察兄弟只剩下你一人,押送我們的任務恐怕也完不成了。但你一路對我們頗為照顧,我們也不想讓你為難,現在你可以告訴我們你要帶我們去哪裡,做什麽。若是我們可以幫到忙,則義不容辭,若是帶我們去槍斃,那我們恐怕要就此別過了。”
聽師父此話,薑大離嘿嘿尬笑兩聲:“道長,你說這話可就見外了,澄心道長早就救過我一命,要是帶你們去槍斃,我老薑怎麽會接這命令呢。實不相瞞,我收到的命令是帶你們去南都張玉林的府上。”
“就是在這裡打仗的那個軍閥張玉林?”師父問道。
“對對對,就是他。我們李廳長想要討好他,聽說他老婆一直臥病不起,請了很多大夫都看不好,張玉林的副官說這是有髒東西作祟,所以就讓我帶你們幾位去他府上看病。”說罷,他又乾笑了兩聲。
“若是有求於我們,何須這樣押送?依我看,你的命令還有另外一條吧?若是我們治不好那張玉林的病,就要你把我們當江湖騙子槍斃掉,是也不是?”師父看著他說道。
聽師父此話,薑大離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認真說道:“不錯,李廳長是這麽說的,若是你們看不好病,就讓我槍斃了你們,以免影響和張玉林的關系。”
這些當權的人真是冷血無情,我們的命在他們看來不過是籌碼。
“但我老薑豈是這種人?我早就想好了,你們若是能治好,則皆大歡喜,若是治不好,我就放了你們,就說你們自行越獄出了去,他李成江還能把我槍斃了不成?”
不得不說,我確實相信這位薑隊長的為人,他不像是那種忘恩負義的人。
師父顯然也這麽想,說道:“好,那我們便隨你去那張玉林府上,不過囚車就免了吧。”
師兄哼了一聲,“虧你還記得我救過你。”
薑大離聽了師父的話,喜笑顏開,又聽到師兄暗諷他,衝師兄歉意笑了笑:“道長,我老薑有家有室,不似你們浪跡天涯那麽自由,若是得罪了那李廳長,日子就不好過了,望你海涵。”
師兄也不是斤斤計較的人,見他這麽誠懇的道歉,便也不再怪他。
我們一起出了林子,營地依然在,薑大離看到昨天還一起吃喝說笑的弟兄們,今天都已身首異處,不覺動容。但他是個鐵漢子,不會輕易落淚。
我們幾人挖了個坑,把這些警察都埋在一起,薑大離找了一塊較為工整的木頭,插在上面,跪下說道:“幾位兄弟,你們都是烈士,回去以後我一定告訴李廳長,讓他給你們家裡人發好撫恤金,你們不用擔心。”說著,他的聲音有些顫抖,但隨即便正了正色,站起身轉頭離去。
薑大離讓我們騎馬一起趕路,師父義正言辭地拒絕了,他說道士騎馬乃是對祖師爺的不尊敬,所以絕不會騎馬,說得就像他會騎一樣。
好在這裡離南都已不遠,於是薑大離便放了其他的馬匹,留下自己的那一匹,牽著馬與我們一起朝南都而行。
一個警察,三個道士,這隊伍,倒也算新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