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人領著兩個孩子走近推門進了屋子,順手把門關了起來,險些砸到師父的鼻子。
“你這大嬸好不講情理,我們送兩個孩子到此,歷經多日風霜,你就算不留我們吃一頓齋飯,留下喝口水也算是待客之道,把我們關在門外是什麽道理?”師父尚未說話,師兄已經按捺不住,開口喊道。
“誰是大嬸?你這臭道士別給我胡說!護送孩子是你們自己要送的,又不是我強求你們的,沒轟你們出去已經是看在曉光的面上了,還想進我的家裡來?快走!不然我可喊人了!”
師兄哪裡受的了這種氣,擼起袖子便想踹門進去,卻被師父一伸退拌了個踉蹌。
“師父?”師兄心中不忿,但也不好忤逆師父。
師父衝師兄搖了搖頭,隨後對著門內說道:“既然如此,我們就此別過。曉光曉雲,後會有期。”說罷,轉身朝門外而去。
“林叔叔!”屋門打開,兩個孩子爭先恐後跑了出來,一左一右撲向了師父,他們的姑姑則在門裡看著門外的一幕。
“林叔叔,我不要你走!”曉雲天真無邪,對師父的感情很是真摯。曉光則明白事理,只是看著我們三個,一臉的依依不舍。
師父蹲下身子,摸摸兩個孩子的腦袋,微笑看著他們,“林叔叔還有事要做,我麽以後一定會見面的。”
“不要!”曉雲抱著師父,眼淚滾滾流了下來,師父則緩緩摸著她的頭髮安慰她。
“息念大哥,澄心大哥,多謝你們一路上的照顧。”曉雲對我們說道。
我和師兄點了點頭,心中也有些悲傷之感,這幾日來,跟兩個孩子朝夕相處,人非草木,又孰能沒有感情。
“好了好了,送也送了,快走吧,別瞎賺我侄女的眼淚了。”那女子從屋裡走出來,拉開了曉雲和曉光,又往屋裡扯。
師兄心情不佳,也不想與那女人計較,便轉身朝外而去。
師父看著兩個孩子依依不舍地進了屋,這才站起身來,轉身離開。
我們三人出了屋門,那種被人盯著的感覺又一次出現,我轉頭朝道路的左邊看過去,一個身影急急竄進了一個小巷子之中。那背影很是熟悉,我思索了一番,看起來正是那個給師父偷偷塞了一張紙條的小哥。
說起來,我還不知道他遞給師父的紙條上寫著什麽,更不知道他是什麽人,但我相信師父自有分寸,所以也沒有多問。
“師父,我們接下來去哪?”師兄問道。
他這一問,我卻忽得覺得很是惆悵,自離開二道河則,我們一路經甫陽南都,到後來尋到青紋的丈夫,似乎從沒有停下來過,此刻陡然做完了所有事情,倒忽然覺得無處可去了。
“去這裡。”師父抬起右手,手裡的紙條張開,上邊寫著幾個小字:
亥時山腳,待三位至。
“嗯?師父,難不成這小村子裡還有你的熟人?”師兄問道。
師父搖搖頭,“無人認得我,倒是有人認得它。”他指著師兄手中“驅鬼降妖”的旗子,緩緩說道。
亥時的村落與白日截然不同,山腳下,風聲緩緩吹拂,山上樹木搖曳的聲音從耳畔擦過,有種昏昏欲睡的慵懶味道。這地方濕氣較重,四周總是霧蒙蒙的,故而看不清月色。我們站在離白日死人之處不遠的地方,靜靜等著寫那紙條的人出現。
亥時已過了幾分,但仍然沒有什麽人影,我不由得有些焦躁,我生平最不喜歡等待,
原因無他,只因我覺得等待是一件揮霍生命的事情。 正當我想開口詢問師父的時候,腳踩草地的聲音傳來,一道人影從夜色中緩緩走近。
“幾位等久了吧,上了年紀,步伐就慢了些,不似從前了!”
他的話音未落時,我已看清了他的模樣,竟然是白日對我們冷嘲熱諷的村長。
“是你?白日裡諷刺我們的事情還沒跟你算,你竟然還敢單獨叫我們出來?”師兄冷冷說道。
“白日裡我的作為確實不對,但卻是有難言之隱,望幾位道長海涵。”村長拱了拱手,帶著歉意說道。
師兄並非得理不饒人的人,況且那村長也並未做什麽傷天害理的事情,故而沒有再諷刺於他。
“不知仁兄約我們深夜到此,有何要事?”師父說話就是不一樣,這話看似和和氣氣,不過話外之音卻是在暗示村長他最好是有什麽事情,不然可不好交代。
“白日裡我不問青紅皂白便把屍體送去焚燒,想必道長以為我是個昏聵愚昧老朽吧。”
“不敢。”
“你這麽想其實並沒有錯,我所做的事確實荒謬至極,但我卻也是迫不得已。”那村長歎了口氣說道。
“哦?難道仁兄你有什麽難言之隱嗎?”師父問道。
“不錯,道長,你在此地待了一天,不知你覺得這村子如何?”
“風景如畫,民風淳樸,是難得的逍遙之地。”師父所言確實非虛,這村子便如同世外桃源,讓人心生向往。
“哈哈哈……”聽師父誇讚這裡,那村長笑了起來,笑聲中難掩自豪之情,“道長謬讚,這村子雖不若道長所說的那般,但符某自信這裡也算是山清水秀。可是,我們的村子,恐怕破敗在即了!”村長痛心疾首地說道。
“這是為何?”師父疑惑問道。
“因為我們這裡,出了個嗜血惡毒的怪物!”村長擲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