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當日青紋眼見息念同狗尾草二人出得監牢,看著息念的背影微微一笑,便朝另一個方向而去。
她本就是靈魂,自然出入各處地方皆無不可。
晃晃悠悠間,她來到了當日林正與挖心妖人大戰的客棧。夜已深,客棧中並無一絲人氣,青紋飄蕩其中,又看向那妖人在屋頂砸開的大洞。
良久,她緩緩順著那屋頂破洞飄了出去,一邊似乎感受著什麽,一邊順著屋頂一路飄蕩。
未有多久,她便出了煌鎮。在黑暗中也不知飄了多久,她來到了一片竹林。
此時,天邊隱現魚肚白,她急匆匆朝林中深處飄去,見遠處有一茅屋,屋外圍著一圈竹籬,籬院中擺著幾張竹椅。為了躲避日光,她便悠悠飄到了這茅屋之中,心中暗暗說了一句打擾。
屋內擺設甚是簡陋,止有一小床,一書架,一小桌。雖然簡陋,但卻十分雅致而乾淨。一個身穿素袍的男子正背對著門口,跪坐於地,拿著一本書翻看。
青紋隻想在此地等到日落西山,便縮在角落,未敢動彈,生怕打擾到這讀書的公子。
不久,日出東方,一道日光自茅屋小窗中射了進來。青紋雖然躲在角落陰影處,但日光耀眼,照的房內亮堂堂,青紋隻覺自己身上頗有燒灼之感,但屋內並無其他躲處,隻得咬牙忍著。
日光照進房內,那素袍公子卻抬頭望了一眼窗外,隨即緩緩起身,將一塊布蒙在了窗戶上,剛好擋住了陽光。
青紋想,許是這日光過於刺眼,影響了這位公子讀書,便感激地看了一眼這公子的背影,繼續縮在牆角。
那公子倒也十分好學,竟然拿著此書一直看了一個上午,這一個上午他除了翻書之外,再無動彈。而青紋百無聊賴,隻好盯著這公子的背影看,便看這公子何時忍不住起身。
又是一番時辰過去,那公子似是讀完了此書,把書放於小桌,爽朗地大笑了幾聲,起身開門走了出去。
青紋心中好奇,便飄到桌前,低頭看那公子所看何書,只見破舊地紫青色書面上,寫著幾個小字——妄丹經。
青紋出身於書香門第,所讀經典亦不算少,但卻未曾聽過什麽《妄丹經》。她好奇心上來,便想翻開看看,然而尚未伸手,門外那公子便推門而入。
這公子面如冠玉,下巴很是尖銳,薄薄的嘴唇抿著,似乎帶著微微的笑意,目中露出思索之色看著前方,這愣住的樣子,倒像是能看到青紋一般。
青紋呆呆看著這公子,以為自己真的被發現了,但那公子隨即點了點頭,說道:“原來如此。”說完,便走到書架前去翻找什麽了。
青紋這才深呼一口氣,看來方才這公子只是在思索什麽事情,並非真的看到了自己。
經這一嚇,她雖心中好奇,但實在不想再節外生枝,便又悠悠回到了角落裡,等待日落。
那公子翻找了一會,似是沒有找到想要的書本,頓了一頓,便又轉身開門走了出去。
許久,那公子還未回來。青紋提醒自己,莫要再節外生枝,莫要再節外生枝,但她還是飄向了小桌,伸手去翻那書頁。
翻開第一頁,便是一幅赤身男子的人像,青紋不覺小臉一紅,但還是看了下去,那人像上標明了許多個點,初時,青紋以為那是人身的穴位,但仔細思索卻發現並非如此,許多人所共知的膻中穴、氣海穴等等位置都沒有標出來,反倒是一些腹側、臂彎等地方被標了出來,
也不知是以何種依據標明的。 再翻一頁,書中便盡是寫晦澀難懂的古字,饒是青紋頗有學識,讀這文章也是如讀天書,再想那公子竟然可以把這等書一日讀盡,看來果然學識非凡。
只是這書面卻為何用了淺顯的三個字呢,青紋一時不明白,忽又聽到開門之聲,她便急急退了回去。
待到退回去,青紋這才發現自己打開的書頁忘了關上。
那公子入得門來,手中拿著另一本書急急跪坐在那小桌旁邊,對照著桌上的書讀了起來,似是沒有注意到書本的變化。
又過了良久,青紋覺得四周暗了許多,便想去看看是否已日落西山。
她想門口飄去,方欲出門,那公子卻開口說話:“現在是申時,離日落尚有半個時辰。”
青紋直直定在原地,呆愕看向正讀書入迷的素袍公子:“你……你看得到小女子?”
那公子卻未回話,只是低頭讀書。
青紋則飄回了角落裡,低頭看地,不敢說話,倒像個做錯事的小姑娘。
又過了一段時間,那公子似乎讀完了要讀的部分,站起身來,想要把書放回書架。
“如此絕色的女子,為何會在此種地方?”素袍公子問道。
“小女子尋人而到此,為了躲避日光,方才冒昧打擾。”
“是尋你的情郎嗎?”
青紋點了點頭, 卻沒說話。
那素袍公子放好書本,轉頭看向青紋,目中之深邃,全然不像一個二十多歲的公子。
他呆呆看了青紋一會,才搖了搖頭,說道:“你在此稍候。”說完,出了門去。
青紋不知這公子有何計較,但她心中卻很是相信這公子不是壞人,因而便立於此地,沒有走動。
過了一會,那公子推門而入,手中卻拿著一把紙傘,那紙扇上密密麻麻畫了些符號,青紋卻看不懂那是什麽東西。
那公子點起燭火,將那紙傘點著,放在了桌上。不一會,那紙傘便燒成了灰燼,公子指了指桌上的灰燼,讓青紋拿著那紙傘。
青紋朝那灰燼伸手,一拿卻拿出了一把完好的傘,與方才素袍公子所拿的一模一樣。
“白日若無躲避之處,你便撐起此傘以遮陽光。我沒記錯的話,這傘可擋三日之光,待到符咒消散,它便沒有用處了,切記。”
青紋目露疑惑之色,那素袍公子卻笑道:“但願你永遠用不到它,若真到了那關頭,試一試便知真假。若是假的,想必你也沒法找我報仇了吧。”
青紋行了個禮,說道:“多謝公子。”
那素袍公子卻揮手道:“不必謝我。這世上最難得的就是癡情之人,可恨那老天卻總喜歡讓他們陰陽永隔。盼你早日尋得情郎,以成眷屬。此刻天色已晚,你去吧。”
青紋點了點頭,便出了茅屋,朝遠處而去。那素袍公子看著青紋的背影,目中露出哀傷之色,似是回憶起了什麽悲痛的往事,隨即關上了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