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鮫海那老家夥都跟徐老漢倆口說了些什麽悄悄話,獨自一人躺在這小船裡的曹祐,看著眼前這黑蒙蒙的一片,隱約覺得外頭的天黑了。又是一天,就要這樣子結束了。緩緩閉上了雙眼的曹祐,並不奢望鮫海那老家夥能夠用什麽常人所無法理解的秘方來治好他這一身的疼痛,隻想著這一天能夠早一些過去。也許,明天當他再一次醒來的時候,他會覺得所發生在他身上的,不過是一場春秋大夢。
“老頭子,真這樣讓鮫家老哥把娃兒接走嘛……”拄著根木棍和徐老漢站在一起的徐老太婆子,碎碎念地自言自語了一聲。她看不太清那一艘船具體在什麽位置,隻覺得曹祐還在她的身邊。這大半年來,她是對曹祐有了些感情。
“老婆子呀,老哥都說了,等娃兒治好之後,一定會讓他回來看我們的。到時候,你想多看一看娃兒,又不是什麽難事兒。”眼眶中噙滿了老淚的徐老漢,一聲一個噓歎地看著那漸漸遠去的船兒。有那麽一瞬間,徐老漢覺得鮫海並不是來看望他倆的,而是刻意奔著曹祐來的。絲毫不覺得曹祐身上有什麽值得鮫海在意的秘密,徐老漢牽著老伴兒轉身往家裡一步又一步地走了去。沙灘上,留下了他倆那一深一淺的足跡。
“我們這是要去哪兒……”聽到了不少船槳擊打海水的聲響,曹祐又一次睜開了雙眼。他睡不著,隻覺得那無處不在的海風,此時正往他身上鑽了來。不知道自己能夠用什麽方式來抵禦這一陣寒意,曹祐只能夠讓自己說些話兒,來忘掉它們。
“這自然是去老夫家中了。你父母如今下落不明,在牽掛也是無用的。倒不如先養好你的身體,再想辦法為你父母的事情煩惱吧。”一甩先前在徐老漢家的那種歡聲笑語,板著個臉的鮫海,一手拿著一根船槳向前拍打著。別看他劃槳的力道不大,這船兒行進的速度倒是非常之快。要是曹祐此時能夠跑到外頭來看,他一定會被這老家夥的力氣給嚇到。一盞茶的工夫不到,別說是徐老漢的那一間小屋子了,就連偌大的天下都不見了蹤影。放眼一看,只能看到些被星空染了個灰的海水。
“……你究竟是什麽人?”聽到了這種話的曹祐,激動地想要爬起身去詢問鮫海那老家夥,卻被這一陣疼痛給拽了回去,不敢再有所動彈。
“呵,老夫只不過是一個遊蕩在這無邊海的無歸之人罷了。真要說是什麽人,你就當老夫是你父親曹天的師傅吧。算一算輩分,你就叫我一聲師公好了。”不倚老賣老的鮫海,又恢復了他那一種玩世不恭的態度。笑呵之余,鮫海又多說了一聲道,“娃兒,你可別有些什麽記恨老夫的念頭來,免得傷了自己。這天地大道並不完全掌控在人的手裡,所以有時候老夫自個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才眼睜睜地看著那天下妖孽四起。”
“不怪任何人,應該怪我自己不夠強,不能夠保護我娘親。”已是淚如雨下的曹祐,不敢握緊雙手,只能這樣子咬牙切齒地哭泣著。不經鮫海提及這事兒還好,一想到娘親那個在火球之下孤零零的身影,曹祐就忍不住要傷心難過。現在的他一個激動,那可是不比從前了,會直接促使他體內的那一股黑雲暗霧翻騰不休。
“坐穩咯,到家了!”仿佛沒有察覺到曹祐那被染黑了的雙眼,鮫海一個吆喝,直接讓這弱不經風的小船往那漩渦裡轉了來。虧得了他控船的能力還是高人一等的,幾百個轉悠之後,他就帶著曹祐死裡逃生地來到了這一個隔絕了水天的海底世界。
可惜了,這麽好看的一座珊瑚水晶宮,只有他這麽一個老家夥。 嘔,又一個惡心勁襲上心頭,曹祐哪裡還有空閑去想什麽傷心事兒。此時的他,小腦袋瓜子都快要炸裂了。眼前一黑,他又昏死了過去。率先從船板上跳了下來的鮫海,伸了伸藏在長袖之中的老手,穩穩地接住了從船艙裡飄出來的曹祐。看著曹祐這一臉髒兮兮的模樣, 這老家夥是既覺得好玩又覺得好笑。稍微想到自己接下來的時間不會太過於閑暇,鮫海不免有些能夠明白徐老漢那倆小後生的心情。是呀,一個個都一大把年紀了,誰不想著身邊稍微能夠熱鬧一點呢。
不多想些什麽的鮫海,一個閃身直接帶著曹祐往那遠處的珊瑚水晶宮而來。這水晶宮比之帝尊的王城還要大上數千倍,可能以前就是某一個部落的故鄉。隨處所能夠看到的,不外乎些奇形怪狀的珊瑚。這些珊瑚和其它地方的不一樣,大多停止了生長,卻還維持著它們最繁榮時的模樣。隱藏在珊瑚內部的,是一些不為人知的小魚兒。這些小魚兒還活著,就是從來都沒有從珊瑚裡遊出來。
進到了這水晶宮裡頭來,各處裝潢又跟陸地上的差不多,無非是些亭台樓閣。額,若要說明顯的區別,可能是這裡的亭台樓閣不是用樹木搭建而成的,而是用各種顏色的珊瑚凝聚而成。配合上鮫海老家夥那怪模樣,這海底王城倒是沒多大的怪兒。以前沒有,現在可能就有了,因為來了曹祐這麽個人模人樣的小家夥。
將曹祐擱在了這一個大貝殼棺材裡頭,鮫海就忙著去找起了那些他從這海底其它地方搜集而來的藥草,像什麽血珍珠呀、獅頭海馬呀,一堆一堆的。為了將它們熬製成膏藥給曹祐,鮫海也是費了不少腦汁,因為他在這裡住了這麽多年,還真沒有生過明火,更別說熬製膏藥了。好在鮫海不是個普通來頭的老家夥,煮一鍋膏藥還浪費不了他多少的修為。讓他比較在意的,是此時昏睡著的曹祐,在想著些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