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則香的心思,她多少能夠猜到一些,若是順利,顧則香不用再熬七八年,也許五年左右,她就能將她放出去,更能親自為她挑選一門好親事。
現在這些話她沒有對顧則香說,就看顧則香日後的表現。
“郡主,您挑選的及笄衣裳,是太子殿下送來的圖樣。”顧則香說著給沈羲和行了個禮就退下。
說這話給沈羲和,並非是要賣好,而是告訴沈羲和,她不是太子殿下的人。
盡管沈羲和與太子殿下看似來往密切,宮中也在傳言,太后和陛下屬意沈羲和為太子妃,可沒有確定之事都有變故,即便是確定了,夫妻之間也未必什麽都不介懷。
沈羲和有片刻失神,旋即搖頭失笑。
其實在圖樣展開之後,沈羲和就有這種猜想,但她是真的喜歡,沒有必要因為可能和蕭華雍有關,就非得連自己喜好都扔了。
她選中了,只能說蕭華雍有本事,抓住了她的喜好,沒什麽不敢承認。
“我便說啊,太子殿下最懂郡主,若非下了功夫,怎會如此明白?日後只怕沒有我們表忠心的份兒了。”紫玉搖頭晃腦感歎。
沈羲和對她最寬容,說來也奇怪,沈羲和不喜歡愚笨之人,紫玉就屬於這類,可沈羲和就喜歡她的開朗活波,每日都笑顏逐開,仿佛沒有什麽煩心事兒。
放在身邊每日看著,都覺著賞心悅目,也跟著心情好了不少。
“對你的喜好下功夫之人,不一定是待你好之人。”沈羲和任何時候都是冷靜沉著的,“亦有可能是要你命之人;眼前對你好之人,未必能經久不變,若是不清醒些,一旦他變了,你便日暮窮途。”
紫玉縮了縮脖子,不敢多言。
人心易變,誰也不敢擔保什麽,她們日後還是得驚醒一些,不能被太子殿下的糖衣炮彈所誘。
於造一案在次日有了結果,於造經查確系旁人假冒,真正的於造早已亡故二十余年,消息一經核實,於造便在郡守府牢裡自盡了。
朝堂上因此對於造如何處置展開了激烈討論,於家是安全了,可於家有於造的妻兒和孫兒,這些都是於造求學歸來之後,也就是假於造娶的,按理說屬於假於造的親眷。
可其妻的親族也有朝堂上的人,為了不受牽連,直接在超會上痛哭流涕,指著於家騙婚,若非於家不核實自家兒子真假,他們好好一個官家女,如何會嫁給一個賊子?
此話也有理,假於造的妻子已經夠慘,再連誅就顯得不近人情。
可假於造罪行昭彰,總不能就他一個人死了就完事兒吧,這也太輕了。
兩邊爭吵得不可開交,吵得祐寧帝頭都疼了,好不容易來一次朝會的蕭華雍,因為他們的爭吵劇烈咳嗽起來。
他一串咳嗽,讓大殿一靜,兩邊的人都立刻止了聲,這要是把太子殿下給嚇暈過去,王政還在哪兒站著呢,王政厚顏無恥做戲能回來,此法可不見得他們也成。
祐寧帝看到終於安靜了,心裡也滿意,以往這些人吵起來沒完沒了,有時候還在朝會上打起來,偏祐寧帝在這方面比較寬容,雖然惱怒,但法不責眾,且雙方都不是全為私欲,每次都只是斥責一番,這也導致這些人在朝會上越來越容易面紅耳赤。
“七郎可還好?”祐寧帝關懷一句。
“喀喀喀……”蕭華雍對祐寧帝躬身行禮,“陛下,兒無礙。不過……於造妻兒如何處置……兒有一策喀喀喀……”
祐寧帝見他說話艱難,吩咐劉三指:“給太子賜座,備筆墨。”
蕭華雍婉拒:“兒謝過陛下,兒身子骨還成……”
他盡量克制自己咳嗽,然後道:“諸公所言皆有理……此事確然輕不得重不得,不若分發各地,由父母官親自征詢苦主,聽一聽他們如何作想。若是主殺者多……便殺,主放者多便放……
陛下做主,殺則傷了君臣之誼,其妻兒也委實不該受過;不殺……恐寒百姓之心……由百姓做主,彰陛下仁德寬宥……亦有安撫百姓之實。”
蕭華雍的話讓眾人包括祐寧帝在內目光一亮,這個法子確實極好。
讓百姓做主,無論最後結果如何,誰都不會有怨言;百姓心中那最後一點不滿,也會因為朝廷這樣的舉動,真心實意感受到朝廷重視他們,尊重他們而釋然。
眾人齊齊看向微微彎身,站在大殿上也要披上厚實鬥篷的蕭華雍,神色各異,惋惜居多。
尤以忠義之臣最甚,這樣肯聽大臣諫言,肯聞黎民之音的儲君,明明是國之大幸,偏命運多舛,有礙壽數,是他們之悲,是國之哀啊。
“太子所言有理,此事就按太子之言擬辦。”祐寧帝都不問其他人的意見,一錘定音。
他現在正需要舉措來挽救聲譽,太子這個辦法就是極好的法子。
這件事情解決了,大夥兒都以為朝會要結束了,可祐寧帝卻突然面色微沉,拿出一份奏折:“這是昭王連夜送來的奏疏,劉三指你讀給他們聽聽……”
是一份於造的悔過書, 大篇的懺悔之情,最後卻提到與他合謀者乃是陛下第三子代王蕭長瑱。
目光齊刷刷投到蕭長瑱身上,代王臉色一白:“陛下,兒對天發誓,絕無此惡行。”
“是與不是,著大理寺、宗正寺、京兆府協查,即日起你閉服不得出,代王府朕命金吾衛把守。”祐寧帝冷聲道。
於造死了,只有這份悔過書,什麽證據都沒有留下,令祐寧帝氣惱不已。
“怨不得他一直不肯開口。”沈羲和聽聞之後輕聲一歎,因為於造沒有證據,也怨不得他得知於府保住了,就留下這份悔過書自盡了。
“郡主,可信麽?”碧玉問。
“可信。”沈羲和頷首,“至少於造不會再說慌,至於是不是代王……卻不一定。”
碧玉聽糊塗了,既然於造所言可信,為何又不一定是代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