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善點頭,“爾格是個多疑的人,沒有讓他覺得合適的理由,他是會懷疑我們的。”
那也不用找這麽一個借口吧?
傳出去還以為皇帝想對草原下手呢,大家本來關系就有點兒緊張。
不過這事兒目前也就出自他們的口,進了馬賊的耳,事後清理一下就好了。
聶參軍如此安慰自己,心裡對皇帝和兵部的愧疚就少了一些。
他順著白善的目光看向那邊的山,看了一會兒道:“白公子,天色晚了,回去吧。”
白善點了點頭,轉身回營地。
聶參軍落後他一步,走在後面看他,隻覺得能考中進士的果然不是一般人,尤其是這麽年輕就考中進士的,這腦子可比他們聰明多了,心也黑。
聶參軍後知後覺的想起這一位三四年前,更小的時候就敢白身告禦狀,生生把益州王給拉了下來。
聶參軍渾身一抖。
滿寶和白二郎就發現聶參軍平白對白善客氣了許多,晚上坐在一起吃飯時還先讓了白善。
滿寶和白二郎一起看向聶參軍,然後扭頭看向白善。
白善面色不變,接過食物後道謝,順便問道:“段刺史他們何時動身?”
聶參軍道:“夜裡人睡得最熟的時候。”
說是睡得最熟的時候,還真是睡得最熟的時候,夜裡白善他們已經夠警醒了,但段刺史直到了營地他們才被大吉推醒。
穿好衣服往外一看,就見草地上整肅的立著大軍,騎兵在前,步兵在後,不知在夜色中站了多久,似乎肩膀上還落了霜。
滿寶攏了攏衣服,問段刺史,“此時動身嗎?”
段刺史道:“天快亮了,讓士兵們先吃東西,然後圍山,天一亮就進山。”
滿寶點了點頭。
滿寶三人都騎著馬去看熱鬧,不,是去幫忙。
周立如和劉煥也都跑來了,他們是被叫來幫忙的,“殷或也想來,不過被他們家將攔住了,他馬術一般,不好逃……跑。”
接觸到段刺史的目光,劉煥機靈的換了詞語。
天蒙蒙亮,段刺史就下令步兵悄悄的從兩個方向上山,帶隊的參軍都是有剿匪經驗的,他們前兩次都上過山,對這座山還算熟悉。
等人進去以後,段刺史才安排人去馬賊可能逃走的方向埋伏,聶參軍也帶著自己的人領了一隊兵馬離開。
滿寶幾人身邊便只剩下幾個士兵和十幾個護衛。
段刺史也沒走,他得在這裡指揮全局,於是都安排下去以後,他就對滿寶道:“周大人,看到那邊搭起來的帳篷了嗎?”
滿寶點頭,“那就是軍醫所在,接下來的後方就麻煩周大人了。”
滿寶只能惋惜的看了一眼大山,領著周立如去帳篷那裡準備。
本來打算跟上的白二郎和劉煥見白善沒動,便也跟著沒動彈。
段刺史隨軍是帶有軍醫的,雖然受傷後送下來的士兵大多數還是會死,但聊勝於無嘛。
軍醫只有一個,滿寶到了以後和對方見過便去查看他們帶來的藥材。
藥材……種類很少,好在都是外傷用得著的。
滿寶查看了一下後道:“先把這些都磨粉備用吧。”
又挑了六種草藥出來,說了份量後讓周立如帶著軍隊的藥童分成一份一份的,“到時候需要直接就可以熬上,不用再臨時稱量抓藥。”
一旁的軍醫見這個方子從未用過,不由道:“周大人,不等傷患送下來再對症下藥嗎?”
滿寶道:“軍隊裡看傷不是在於一個快字嗎?就你們帶來的這些藥材,這是我能想出的止血保命最好的配伍了,你們平時止血和刺激病人都用哪幾味藥?”
軍醫說了兩個方子,滿寶就道:“止血還是比不上這張方子……”
倆人探討起來,最後軍醫被她說服,和周立如一起去稱藥材,將其用紙包起來。
滿寶則在一旁鍘藥和錘藥,好奇的問道:“你們平時都不做準備嗎?”
軍醫便道:“自然是做準備的,只是這一次大人叫得急,我們隻來得及準備藥材。”
滿寶點頭,便問起他們是怎麽處理外傷的。
還能怎麽處理?
該上藥的上藥,該包扎的包扎,該挖洞的挖洞,甚至該鋸的鋸掉,“能不能活下來卻不一定。”
軍醫道:“送下來的士兵都是傷得不是很重的,但失血死一半,過後傷口惡化再死去一半,能活下來的就是一半的一半。”
滿寶皺眉,她聽了一下後問道:“不縫合嗎?”
軍醫便眼睛一亮,“這個醫術我聽人說起過,聽說太醫院有一位紀太醫是這個,很多軍醫都會,只是我用兔子試過,十隻兔子最後也隻活了兩隻,情況還不是很好……”
滿寶:“……你怎麽試的?”
“還能怎麽試?在兔子身上劃一刀然後縫上……”
周立如道:“得對著紋理吧,而且也要做些止血的措施……”
她很驚訝,“難道軍中的大夫以前沒教嗎?”
軍醫就不好意思的道:“以前的軍醫戰死了,後來涼州軍裡一直招不到軍醫,卑下以前是遊方大夫,路過涼州城時犯了點兒小錯,所以就被抓到軍中做了軍醫。”
其實他就會幾張方子,腹痛咳嗽什麽的給人開兩張藥,被抓到軍中後,很多東西還是現學的呢。
滿寶驚歎,問道:“您在軍中多少年了?”
“四五年了,每次涼州軍出戰我都跟著,也救了不少人的。”所以還是挺自豪的。
滿寶點頭,便告訴他縫合要注意的事項,見他聽得認真, 她便道:“等人送下來,您可以跟著我們練一練手。”
軍醫道:“怎能耽誤大人救人?還是先救人,過後再請大人指點一下吧。”
他覺得他只要看過應該就不難學,他的針線活還是很不錯的,軍中不少人的衣裳都是他縫縫補補的。
滿寶點頭,等準備好了藥材便讓人去燒水,她將自己的藥箱提出來,從裡面取出各種刀、剪子、夾子和針……
還有一盒子的線。
羊腸線被很好的放在一個袋子裡,袋子則裝在盒子裡,周立如接過,拿去燙洗。
軍醫還是第一次看見這麽齊全的東西,好多工具他見都沒見過,不由看呆。
滿寶則是看著他的表情思索起來,太醫署裡是不是還應該開設一個專門培養軍醫的班?
讓軍隊將有意學習的軍醫送來學習一陣再送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