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了一眼窗內的白善,和他閨女說悄悄話,“你傻呀,不說他們這樣的人家,就是我們家,娶了媳婦也是要操持家務,孝敬公婆的,在外頭還得下地乾活兒,當然,白家不缺下地的人,也不缺錢,所以你不用下地,可這操持家務是要的吧?”
“你在外當官,就看現在,每日忙忙碌碌,哪兒還有時間操持家務?”老周頭悄聲道:“可你太婆婆和婆婆在啊,如今我們同住一起,家裡的事全有賴劉老夫人指揮,你們成親後只要還住在這裡,大可以將這府裡的事都交給他們。”
“要是搬到了外面,你太婆婆和婆婆讓你管家,你是管還是不管?她們要是欺負你怎麽辦?”
滿寶道:“劉老夫人和鄭姨不會欺負我的。”
老周頭就道:“那可不一定,這做媳婦前和做媳婦後是不一樣的。”
滿寶好奇,“為什麽?”
老周頭就努力的想,搖頭,“我也不知道,你奶奶就這樣,你娘嫁給我前她不斷的誇你娘,好像你娘是天仙一樣,結果你娘一進門,你奶奶就橫看她不順眼,豎看她也不順眼。”
滿寶就努力的回想起在村口大榕樹下叔公叔婆們說的小話,便小聲道:“劉老夫人和鄭姨不會的,他們是好人。”
老周頭,“你奶奶也是好人。”
滿寶才不信呢,雖然她娘從沒說過她奶奶的壞話,但村裡的老人卻沒少說? 於是她好奇的問? “爹,我奶奶以前是怎麽誇我娘的?”
“那誇的可多了,”老周頭道:“說你娘勤快,能乾,家裡兄弟多? 厲害,反正誇的很多。”
“你看你現在,劉老夫人他們不也經常誇你能乾? 勤奮,聰明?”老周頭小聲道:“但等你們成了親,她們說不定就跟你奶奶一樣又是一副面孔了。”
滿寶一臉的不相信。
老周頭就搖頭晃腦道:“你怎麽就不聽老人話呢?你爹我可是見識過不少這樣的人。”
滿寶道:“我娘也是婆婆,她就不會。”
老周頭就瞥她一眼? “閨女? 你太天真了? 誰說你娘沒變化的?你娘變化在細處? 你就比如說你幾個嫂子……”
“你們在說什麽呢?”
老周頭立即收聲,脊背一緊,他循聲扭頭去看,見錢氏皺著眉頭看他們父女兩個,他立即站起來? 拍了拍屁股道:“沒,沒說什麽。”
滿寶道:“娘,我爹說你嗚嗚嗚……”
老周頭捂住她的嘴巴,還將人扯起來往屋裡推,“你不是要和白善讀書嗎?快讀書去吧。”
錢氏橫了他一眼,和滿寶點頭道:“你讀書去吧。”
然後皺眉看老周頭? “你不是要去廚房嗎?還不走?”
老周頭就和她一起走了。
等出了院子,錢氏就忍不住說他,“你和滿寶胡咧咧什麽呢?”
“怎麽是胡咧咧了?”老周頭不服氣的道:“我說的難道不是真話嗎?你們女人在娶兒媳前看人是越看越好? 等娶著了以後就是越看越不好了,我這不是怕我們閨女以後吃虧嗎?”
老周頭鼻子有點兒塞,吸了吸鼻子道:“你看我們喜兒,以前遭了多少罪?滿寶可不能受那些委屈。”
錢氏:“……你想多了,白家是什麽樣的人家,一個村子裡住了這麽多年你還不知道?”
她道:“你少在滿寶面前說白善和白家的壞話,要是傳到白家那邊讓人誤會了,我要你好看。”
老周頭不說話了。
白善也在問滿寶,“周伯伯和你說什麽呢,說了這麽久?”
滿寶歎息道:“我爹告訴我人心險惡,這世上有些人會裡外不一,還會變化。”
白善:“……周伯伯被人騙了?怎麽突然有這樣的感悟?”
滿寶揮手道:“那都是他年輕時候的事了,你寫好認罪折子了嗎?”
白善給她看,“差不多了。”
滿寶通篇讀了一下,滿意,“你快寫,寫完了我抄。”
白善:“……這是我的。”
“哎呀,我才是主官,我上一道折子就可以了,大不了給你們簽名,用不著一人寫一封吧?”
白善想了想後覺得有理,再一看折子,有點兒不太想繼續寫了,“剩下的你補足?”
“你都寫到這兒了,乾脆替我收尾唄,”滿寶道:“免得我中途接手,遣詞造句還不一樣。”
白善定定看了她一會兒,不得不繼續寫。
等他打好草稿,又修改了一遍後,滿寶就扯過去抄寫。
白善就在一旁整理書桌,道:“明天去拜訪唐學兄,你說給老唐大人準備什麽禮?”
“西域的土產唄,”滿寶道:“香料來一盒。”
白善忍不住樂了一下,然後道:“行吧,就不知道老唐大人會不會收了,畢竟這東西貴重,有受賄之嫌。”
滿寶就小聲嘀咕道:“我們本來就是去賄賂的。”
滿寶他們的確是賄賂去了,老唐大人管著禦史台,他的態度是很重要的,就算他不禁止下屬彈劾他們,但只要他不開口,不出手,那滿寶他們的生存空間就很大了。
老唐大人不知他們心中所想,自覺他們兩家關系還不錯,隻以為是正常的年禮,於是都沒打開就收下了。
畢竟,他們也不只是送了一盒香料而已,還有其他劉老夫人和錢氏給他們準備的年禮呢,肉眼可見的就有兩條羊腿,更不用說滿寶送來她大嫂醃製的鹹菜了,足足有六個小壇子,全是各種鹹菜,聽說唐家上下人都很愛吃,所以滿寶特意讓她娘多準備了一點兒。
老唐大人沒發現,但唐大人發現了呀,因為送給他的東西是單獨的一個小盒子,他直接就打開了。
看到裡面的香料,唐大人驚詫,“這是蘇合香?好香呀,你們在西域買的?”
在他面前,幾人沒什麽好隱藏的,滿寶自得的道:“從山賊窩裡繳的。”
唐大人還真不知道這事兒,驚訝得不行,“你們還去剿匪了?就憑聶參軍那百號人?”
草原上的馬賊不是很凶悍嗎?
這麽容易就被剿了?
“不是,是涼州刺史出的兵,我們就從旁協助,”滿寶問道:“沒有軍報入京嗎?”
唐大人道:“我是長安縣縣令,又不是在吏部和刑部乾活兒,哪兒知道這些消息?不過我爹應該知道,回頭我可以問問他,你們剿匪,這算是立功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