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靜的街道上,一輛馬車發出吱吱呀呀的聲音。
馬車是一輛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四乘馬車,可是四周的護衛卻是皇帝親衛的規格。
池文茵將車簾掀開一個縫隙興奮地看著,這可是她作為雲熙國的皇帝第一次出皇城。
忽然,馬嘶鳴一聲,車子朝著一側傾斜,坐在裡面的池文茵整個人撞在了馬車壁上,她還沒有反應過來,馬車就猛然停下來,她從馬車內滾了出去,懸在馬車轅上。
馬受到了驚嚇,四蹄亂動,整個馬車就像是要散架了一般劇烈地擺動著。
眼看池文茵就要摔到地上,馬車前的侍衛伸手一把揪住了她的衣領,她提到嗓子眼的心這才沒有跳出來。
池文茵隻感覺耳邊箭聲嗖嗖的響起,她驚恐的側頭,就看到馬車旁邊的侍衛被箭矢擊中要害部位,倒地而亡。
護衛們進入了戰時狀態,把馬車護在了中央,機警地四下環顧著空曠的街道。
池文茵被侍衛扶住站在了地上,被圍在了最中間。
她穿著肅穆的黃袍站在那裡,目光一下子被不遠處一個異常明亮的點所吸引。
那間不起眼的店鋪內,一支穿雲箭此時迎著清晨明亮的光正對著池文茵的心口瞄準,箭在弦上,卻沒有發出去。
手拿弩的男人一雙眼睛越睜越大,不遠處的池文茵鬢角的碎發被風鼓動著,朝霞把她的臉染上了胭脂,她正一瞬不瞬的望著自己這面。
男人心中納罕,怎麽可能是她?不可能是她,她?
“將軍?”旁邊另一個男人輕聲喚著這個男人。
將軍還在自己的思緒裡,整個身體的動作保持著緊張。
“將軍?”
被人喚回了思緒,將軍把積在心口的那股氣吐了出去,這才把弩放了下去。
“撤退。”男人身體朝著後面退,眼睛卻一刻都沒有離開池文茵的身影。
“可是我們回去要怎麽交代?”男人提醒著。
將軍卻不管,轉身離開了屋子。
雅兒跑到了池文茵身旁,緊張地上下打量著池文茵,問道:“陛下,你怎麽樣了?”
池文茵的神思還在那個出現又消失的亮點上沒有回來,又聯想起了她自己三番兩次要闖出宮門,大太監跪在那裡求著她不讓她出去的時候說的話:“陛下,外面暴民對陛下是女子不服氣,想要殺掉陛下另立新君,陛下萬萬不能出去。”
難道是真的?池文茵一時也拿不準了。
剛才要是她沒有想錯,那個亮點是一隻對準自己的箭,可是為什麽沒有射出來?池文茵此時隻覺著後背發涼,她緊張地抿著嘴唇,一下子倒在了雅兒的懷裡。
“陛下?你怎麽了?要不我們回去。”雅兒急切的聲音在池文茵耳邊響了起來。
池文茵費力的搖了搖頭,說:“我們繼續走。”
池文茵知道今日的事無論如何不能有一點馬虎,她看著地上的屍體,抓著雅兒的手使勁握了一下。
池文茵腳步虛浮的被雅兒攙扶著坐進了馬車。
此時的池文茵隻覺著額頭上不停地滲著汗水。
是什麽人要殺自己?為什麽要殺自己?
“雅兒,你知道是什麽人要殺我嗎?”池文茵閉著眼,說了這麽一句話。
“陛下……”雅兒說了兩個字就不說了。
池文茵不說話了,是的,雅兒怎麽會知道,這個一直跟在自己身邊的婢女今天也是第一次出了那個皇城。
馬車重新啟動了起來。隻留下被殺死的護衛和原本乾淨的路面上不斷擴散開來的血色。
走了很久,車輪吱吱呀呀的聲音終於安靜了下來,池文茵只聽到雅兒在自己的耳邊輕輕喚著:“陛下,到了。”
池文茵睜開了眼睛,就著雅兒手裡的茶盞喝了水,坐在那裡等著雅兒幫著自己重新整了妝發這才從馬車上下來。
“他們說就在前面,奴婢在這裡等著陛下。”雅兒十分恭敬地跪在地上。
長長的甬道上石板都散發著駭人的冷,池文茵緩步朝著裡面走,巨大的封土堆壓著她的心都透不過氣,那裡埋著她的父皇,那個想把天下最好的都給她的人,可是她卻是第一次來這裡看他。
池文茵邁著步子朝著台階上面走,一座並不恢弘的享殿冒出了個屋脊,隱隱透著落寞與孤寂。
一個人影不急不緩地在享殿前踱著步子,池文茵停在了原地,仔細辨認,卻看不真切,她加快了腳步沿著階梯朝著上面走。
走到了離那人不遠處,池文茵看著此人昂首闊步,沒有一點謙卑。
池文茵厲聲說道:“你怎麽膽敢站在這裡?”
男人聽到了聲音,回頭看到了池文茵,瞳孔劇烈地收縮了起來,他朝著池文茵走了兩步,卻又停了下來,然後張了一下嘴巴,最終什麽都沒有說。
池文茵看著眼前這個男人,穿著一身藏青色勁裝,身材魁梧健碩,差不多就是而立之年,頭髮卻已經有些花白,高鼻深目,莊嚴威儀,但是眼神卻不合適的帶著緊張和不知所措。
池文茵看著男人不說話,只是盯著自己一瞬不瞬地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