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

　　老舊的吹風機嗡嗡作響，少女的長發在指縫間流動，絲滑如緞，柔軟似水。

　　清香撲鼻而來，記憶層層浮現。

　　曾經有很長一段時間，他都被眼前的少女偷偷霸凌。

　　每天幫她吹頭髮，洗衣服。

　　頭髮沒吹好，搶他的零花錢;衣服沒洗乾淨，罰他上學放學的路上背她，有時候還要捶背捏腿，端茶遞水。

　　如果他敢向他的那位父親和她的那位母親告狀，懲罰翻倍。

　　那兩年，他過的很痛苦，不敢反抗，只能經常在日記裡寫道:正義終將戰勝邪惡！我將忍辱負重，苟且偷生，隻為某一天，把邪惡的長腿小兔子踩在腳下，肆意凌辱，報仇雪恥！正義必勝！

　　結果某一天，日記被長腿小兔子看到了。

　　那一天剛好是周末，就只有他們兩個人在家，於是，他被踩在了腳下，肆意凌辱。

　　凌辱完，他在對方冷酷霸道的目光和女王般的旨意下，把那段話改成了:正義將永遠戰勝邪惡！我將忍辱負重，苟且偷生，隻為每天，讓正義的長腿小腿子把我踩在腳下，隨意踐踏，肆意凌辱！正義萬歲！萬萬歲！

　　那樣，長腿小兔子方放過他，但每天都會檢查這段話和他的新日記。

　　他如果哪天敢不寫日記，或者不在日記裡讚美她，繼續挨揍。

　　那可真是一段水深火熱的日子。

　　當時他十一歲，洛嘉嘉十二歲，兩人剛認識一年。

　　當時那兩個人相處融洽，還未吵架打架，也沒有把氣撒在他們的身上。

　　如今，物是人非。

　　這屋裡就只有他和長腿小兔子兩個人了。

　　日記本不在了，他們不在了，他和長腿小兔子的青春也不在了。

　　都變了。

　　“這樣挺好。”

　　指縫間的青絲如水流般流淌滑動，他喃喃地道。

　　嗡嗡的吹風機聲音，蓋過了他的聲音，不知道洛嘉嘉是否聽到了。

　　不過，相隔這麽多年了，她怎麽又突然想起讓他幫她吹頭髮了呢?

　　人生病了，就喜歡想以前，所有的倔強也都暫時沒有了吧。

　　“好了。”

　　洛飛關掉吹風機，用手指幫她梳理了一下本就柔順絲滑的長發，道:“需要扎起來嗎?”

　　“隨便。”

　　洛嘉嘉依舊面無表情。

　　洛飛站在她的身後，看著鏡子裡她那冷淡美的毫無瑕疵的臉頰，多看了幾眼，又伸手撫摸了一下她的額頭，道:“燒退了。要不，晚上出去吃飯吧?”

　　洛嘉嘉頓了一下，站起身道:“我去洗澡。”

　　吃了藥，睡了一天，身上自然出了汗。

　　瓶裡還有熱水。

　　洛飛又去廚房燒了一壺，然後進了自己的房間，關門時提醒道:“小心滑倒，有事的話叫我。”

　　現在她還沒有力氣，意外隨時都會發生。

　　不過沒關系，以他現在的耳力，如果她真滑倒了，他一定可以聽到。

　　在床上躺了一會兒，看了會兒系統商城，然後去廚房拎起了壺裡的熱水，走到衛生間門口道:“水夠嗎?”

　　裡面只有水聲，沒有回應。

　　但洛飛聽到了輕微的腳步聲。

　　衛生間的門打開了一條縫隙，水瓶遞了出來。

　　洛飛低頭倒水，余光看到了半邊帶著水漬的白皙長腿，和一條細長光潔的手臂。

　　把瓶裡倒滿了熱水，從縫隙裡遞了進去，然後轉身離開。

　　關了火，回到房間，躺在床上想著租房的事情。

　　過了一會兒，外面傳來了腳步聲，隨即進了房間，關上了房門。

　　洛飛猶豫了一下，起身出了房間，進入了衛生間，在盆子裡看到了衣服。

　　正端起盆子，放在水龍頭下準備洗衣服時，房門打開，洛嘉嘉走了過來，停在門口。

　　兩人目光相對。

　　洛飛手裡拎著自己曾經的白色舊襯衣，解釋道:“看你沒力氣，幫你洗下衣服。”

　　但盆子裡還有內衣，他並沒有拎起來。

　　“不用。”

　　洛嘉嘉走了進來，把襯衣從他手裡奪走，放在了盆子裡，蓋住了內衣，面容冷漠。

　　洛飛看了一眼盆子，走了出去。

　　在門口時，又回過頭道:“待會兒在外面吃了飯，我們去逛街吧。”

　　洛嘉嘉低頭洗著衣服，沒有說話。

　　洛飛沒再自討沒趣，回到自己房間，站在鏡子前，看著鏡子裡的自己。

　　看了一會兒，他又出去走到衛生間門口道:“我想用下你的手機。”

　　洛嘉嘉低頭洗衣服，依舊沒有說話，只能聽到水流的聲音和搓洗的聲音。

　　洛飛道:“我有事要問班長，關於課題的事情。”

　　“房間。”

　　洛嘉嘉終於開口。

　　洛飛轉身去了她的房間，在床頭櫃上看到了手機。

　　手機旁，是那5000塊錢。

　　洛飛拿了手機，又從5000塊錢中抽出了兩張，想了下，又抽了兩張，裝進了兜裡。

　　四百塊錢應該夠了吧。

　　他拿著手機出了房間，回了自己的房間，根據記錄，主動加了班長。

　　很快，班長同意添加。

　　洛飛主動發消息道:班長，我是洛飛，有事問你，請速答。你見過洛嘉嘉，應該看過她的身材，像她這樣的女孩子，應該穿什麽型號的內衣?

　　洛飛打字很慢，一邊打，還一邊抬頭看向門口，怕洛嘉嘉突然出現。

　　剛剛在衛生間雖然只看了一眼，但他看到了洛嘉嘉的內衣帶子已經斷掉了，而且有用針線縫補的痕跡，不知道縫補了多少遍，也不知道穿了多少年。

　　她的身體還在發育，這多年前的內衣恐怕型號早就不對了吧。

　　暮千雪很快回信:沒仔細看， 我也不太清楚。

　　洛飛:說個大概，ABCD?

　　暮千雪:C吧，我也是C，但看起來比我大一些。

　　洛飛了一眼門口，又發道:一件稍微好點的，需要多少錢?

　　暮千雪:幾千塊不等，幾百塊也有，也有更貴的。穿的舒服就可以。

　　洛飛猶豫了一下，發道:400夠嗎?

　　暮千雪似乎也猶豫了一會兒:“夠，其實一百多塊的就可以，幾十塊的也可以穿。”

　　洛飛:樣式呢?一般該選擇什麽樣的?還有顏色?我該怎麽跟銷售員說?

　　暮千雪:如果你不急的話，明天我們一起去逛街，我幫你選。

　　洛飛:今晚我就要買。

　　暮千雪:那你說個地方，就在今天那個公交站也可以，我去找你。

　　洛飛:謝謝班長，不過算了，洛嘉嘉不會跟你一起逛街的。

　　暮千雪:……

　　洛飛:拜拜，班長，記得把消息刪了，不要告訴洛嘉嘉我問過你。”

　　暮千雪:好。

　　洛飛聽到洛嘉嘉去陽台晾衣服的聲音，快速把手裡的聊天信息都刪除，又把班長拉黑。

　　暮千雪坐在床上，想了一會兒，又給他發了條信息:最好選淺色的，款式無所謂，布料一定要選舒服的，最好可以用手摸一下。洛飛，今晚你可以先買一件讓她試試，留著小票，不行的話可以退掉，明天我再陪你一起去買。

　　消息發出，但發送失敗。

　　又被拉黑了。

　　暮千雪坐在床上，看著手機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