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尚家河村的胡一刀，總覺得不拉羊是他們五個代表的主意，不應該讓駐村工作隊和鄉包村幹部、村幹部挨批評。

　　胡一刀和五個代表商量了一下，決定瞞著駐村工作隊、包村幹部尚阿牛和村幹部去鄉上找一回周書記，當著周書記的面把這件事情解釋清楚。

　　萬三強騎著摩托車捎著胡一刀，其它三個人各自騎著摩托車，來到了鄉政府，找到了周書記的辦公室，敲開了周書記辦公室的門。

　　雖然聽說周書記在鄉政府很少給職工一個笑臉，但對群眾，周書記的臉總是陽光燦爛的。

　　周書記給他們五個人一人倒了一杯茶水，給他自己也倒了一杯茶水，帶著笑招呼大家坐在了軟的不能再軟的皮沙發上。

　　周書記問道:

　　你們來找我啥事?

　　萬三強是個急性子，肚子藏不住話，早都等不住了，聽周書記問，害怕別人搶了話題，急急忙忙說道:

　　周書記，這尚家河村不拉那外省的小尾寒羊，都是我們五個人的意思，與駐村工作隊、包村幹部尚阿牛和王支書沒有關系。

　　周書記“嗯”了一聲，道:

　　知道了。

　　萬三強又說:

　　周書記，我的意思是你不要罵駐村工作隊、包村幹部尚阿牛和王支書，要罵的話，罵我們，我們都是老百姓，也被別人罵習慣了。

　　周書記，你大人有大量，如果能不罵，最好不要罵。這生氣對身體不好，再說，你想罵人的話，就罵我。

　　我偷生娃娃，不聽黨的話。如今把日子過得豬狗不如，這都是應該罵的。

　　還有前段時間村上讓我蓋房，我死活不蓋，要不是尚阿牛和王支書、張隊長催，我估計我現在已經被土疙瘩塌死了。

　　如果我塌死了，你們一定會罵駐村工作隊、包村幹部和村支書主任，說他們沒有給我把工作做好。

　　雖然村主任程加減那個狗日的，不是什麽好東西，我見了他就反胃想吐。但我還是不希望因為我的事，你罵他。

　　周書記，我這個人臉皮厚，是核桃變的，喜歡別人敲打。

　　周書記，其實我這個人，不是核桃變的，核桃好吃，還有油。

　　我家那個死婆娘說，我就是榆樹精變來的，腦袋就是一塊榆木疙瘩。

　　周書記，你看你如此忙，還要聽我嘮叨，我這個人，上不了台面，見不了當官的。

　　見了當官的就像見了死去的大，那話就說不完。

　　周書記，你說我大在的時候，我怎麽就不知道他的好，我心裡還罵過我大是個老壞種。

　　周書記，你這個人不錯，聽說你長著一張閻王爺臉，陰森森的嚇人，可我今天一見，你簡直就長著一張菩薩臉。

　　坐在萬三強身邊的黃國林拉了一下萬三強的衣服角，低聲說，三強，跑題了。

　　萬三強又道:

　　周書記，你看我這個人，我一看見你是個菩薩臉，一高興，就說多了。

　　本來我要說的事是拉羊的事，可說的跑題了。

　　本來我沒有意識到我說的跑題了，可坐在我身邊的黃國林拉著我的衣角，悄悄地對我說跑題了。

　　周書記，本來我不應該出賣黃國林，可我這個人直來直去，不會藏著掖著，喜歡單刀直入。

　　我這個人和關老爺是一個脾氣，喜歡直來直去。

　　那曹操就不是個好東西，心裡藏刀，如此的奸臣，留不住關老爺是預料之中的事。

　　周書記，

我說這麽多，意思就是你是咱們這個鄉的城隍爺，掌管著咱們這個鄉裡所有人的命運。　　周書記，你要做就做關雲長，活著為民服務，死了有人給你立牌坊。

　　周書記，你千萬不要做曹操，兩面三刀，玩陰的。那小尾寒羊就根本不適應我們養。

　　人家羊場把他外大當爺敬，封閉式管理，見不得光，見不得人，看羊還要在電腦上看。

　　周書記，你也是娶過老婆子的人，你說你看你老婆隔著玻璃能看好吧。你不摸摸，你能知道你老婆的好嗎?

　　那周書記聽得臉變顏變色，喝了一杯水，接著又喝了一杯水。

　　萬三強簡直就講地不停了，也不管周書記的感受，也不給其它人說話的機會。

　　萬三強道:

　　周書記，你說你們這些官老爺，人家城隍爺判決生死，還要問一下土神爺。

　　你說這拉羊的事，就你們這些城隍爺說了算，就一點點也不過問一下土神爺。

　　那有些事，城隍爺心裡想著的是為人民服務，但服務也要看對象。

　　村裡的老王買了一頭黑驢，心疼的很，整天給他外大喂料，結果喂出了病。獸醫老李說，料喂多了，脹死了！要我說，那就是服務過頭了，把他外大服務死了。

　　那小尾寒羊，他外大，離不開飼料，我們那裡來錢買飼料?

　　那小尾寒羊，他外大，要封閉式管理，人家住的房子比我家新蓋的房子還闊綽。

　　那小尾寒羊，他外大，人家尿尿都有地方，我家拉屎撒尿只要走出院子，隨便就可以拉。

　　那小尾寒羊，他外大，一天到晚要消幾回毒，說什麽細菌感染呀，說什麽病毒感染呀。我家人住的地方都沒有錢消毒，感冒了就挖點細細草，熬點湯，喝了就算了，從來沒有錢買感冒藥。

　　那小尾寒羊，他外大，簡直就是金疙瘩，尚家河村貧窮的除了草，就剩下了鳥，藏不了金疙瘩。

　　那小尾寒羊， 他外大，就是個看貨，人家西施漂亮的很，可那是官宦富豪人家養的，不是普通老百姓家裡呆的！

　　那小尾寒羊，他外大……

　　周書記終於聽不下去了，打斷了萬三強的話，道:

　　你的意思我明白了，你如果沒有其它事，你可以回去了。

　　萬三強道:

　　周書記，你不要嫌棄我說的多，也不要罵我囉嗦，我的意思就是一句話――小尾寒羊，他外大，根本不適應我們這裡養！

　　周書記說:

　　我聽明白了，你如果沒有其它事，你可以走了。

　　萬三強道:

　　周書記，我還有一個意思，還是一句話――不要為拉小尾寒羊的事，罵駐村工作隊、包村幹部和村幹部，這都是我們五個村民代表的主意。

　　周書記道:

　　我知道了。

　　萬三強道:

　　周書記，我還有一句話――其實這不拉小尾寒羊，就是我在後面操縱著，今天來的這四個代表，都是聽了我的鬼話，你要罵就罵我。

　　周書記道:

　　知道了。

　　萬三強端起茶水，一飲而盡，道:

　　周書記，如果你不罵我，我們就走了。

　　周書記:

　　不罵，你們可以走了。

　　萬三強站了起來，喊道:

　　都走，還坐下幹啥?這裡有不是咱們的家，人家周書記還要辦公呢！不要煩人家！

　　萬三強說著話，一手拉起了黃國林，另一隻手拉起了馬生祿，就往外走，李廷懷和胡一刀跟著走出了周書記的辦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