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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用閑書成聖人》第二百五十八章 天下興亡,匹夫有責
(作家的話裡依舊有番外)

 中京城,春秋堂。

 司馬烈站在春秋堂的廣場之上,臉上有一絲疑惑之色,望著北方的天空。

 一位史家大儒路過,見到司馬烈,也好奇不已,上前行了個禮:“司馬老先生,您這是做什麽呢?”

 司馬烈微微搖頭,說道:“老夫也不知道,只是方才時光長河有所異動,似乎是有什麽載入史冊之事發生!”

 那史家大儒微微一愣,也感應了片刻,說道:“在下並未察覺到什麽。”

 就在此時,一位史家夫子從辰閣中跑了出來,大喊:“堂主,巡時儀動了!巡時儀動了!”

 巡時儀,史家重寶,乃是一座巨大的沙漏,上半部分裝滿了時光之砂,下半部分分成了八份,分別對應東、南、西、北、東北、西北、東南、西南四個方向。每當發生史家大事,便會有所感應,以落砂多少來判斷事發之地。

 “可是北方有事?”司馬裡快步向前,那史家大儒也面色緊張。

 如今北方正是戰事膠著之時,若是有史家大事,那不是巨勝,就是慘敗!

 但怎麽可能?

 難道……蠻神和蠻祭不顧雙天之約,強行出手了。

 此時那史家夫子已經跑到兩人面前,說道:“東北方,三萬六千裡!”

 司馬烈和史家大儒腦中立刻閃過大玄疆域圖,東北方,三萬六千裡。

 兩人對視一眼,異口同聲道:“東蒼城!”

 司馬烈眼中閃過一絲精芒。

 “老夫以史道巨門的聖道之力傳送過去,你坐鎮春秋堂!”

 “是!”

 司馬烈衣袖一揮,整個人消失在原地。

 史家大儒側過頭,臉上露出疑惑之色:“東蒼城,梧侯?”

 ……

 東蒼城。

 此時感應到武院天道之力的其余百戰大儒也紛紛現身。

 很快,雲思遙和霧驪滔也出現在了陳洛身後。

 眾多百戰大儒見到雲思遙,都紛紛行禮。

 雲思遙回禮之後,看到第一塊電紋碑書,眼神一閃,就明白了始末。

 “小師弟要答辦學三問?”

 “這首‘慣於長夜過春時’是第一首!”

 雲思遙望向陳洛,陳洛此時長劍刺入了第二塊石板半寸,整個人站在原地,閉目沉思。

 辦學第二問:如何!

 無奈,無助,絕望,又該當如何?

 陳洛腦中仿佛閃現無數百姓的哭嚎,他們憤怒,他們悲傷,他們咒罵老天,他們祈求老天,他們不明白,為什麽只有掌握了通讀天賦的人才可以得到天道的青睞,才能擁有存活於世的力量。

 人如草芥,何必生人!

 陳洛長長出了口氣,睜開雙眼,手腕翻飛。

 “動了動了,侯爺動了。”

 “第一句出來了。”

 那石板上,出現了一排遒勁有力的大字。

 “九州生氣恃風雷。”

 “九州?是了,當年人朝劃分天下,將人族疆域劃分為九州,史稱古九州。侯爺此句應當是用的這個典故了。”

 “此句點明了人族生氣需要風雷激蕩般的新生力量出現,頗有放翁的‘雷動風行驚蟄戶,天開地辟轉鴻鈞’的意味啊!”

 “快看,侯爺寫第二句了。”

 陳洛此時寫下了此詩的第二句——

 “萬馬齊喑究可哀。”

 此句一處,一道哀歎之感散布全場。

 項脊軒搖了搖頭,歎氣道:“坡仙曾在《三馬圖讚引》中說道:北蠻貢馬,首高八尺,龍顱而鳳骨,虎背而豹章,出東華門,入天駟監,震鬣長鳴,萬馬齊喑。”

 “侯爺以馬喻人,我堂堂人族,人口多於蠻族近一倍,然蠻族人人都為戰兵,我人族卻只有通讀之士能與之一戰。故而一馬鳴,萬馬喑,可歎啊……”

 “此句對應上句,實是點出了為何需要風雷之力來激蕩生氣了。”

 陳洛此時已經屏蔽了周圍之人的議論之聲,他感覺到有一股力量纏繞在他的身上,讓他的劍尖每刻畫一下,都要比之前艱難數倍。

 陳洛渾身紅塵氣蓬勃爆發,源源不斷的加持在陳洛持劍的手上,那劍尖再入半寸,其上光芒閃爍,只是剛寫第一筆,那相當於夫子文寶的寶劍瞬間炸開。

 “侯爺,用此劍!”項脊軒手中出現一柄劍身坑坑窪窪的長劍,扔給陳洛,“老夫持此劍,殺死上百名被蠻族詛咒而無法救治的同袍與百姓,其上是我人族之苦,人族之痛,亦是老夫的絕命之劍!如今已是大儒文寶!”

 項脊軒將劍扔給陳洛,被陳洛抓住。

 陳洛手握這柄絕命劍,仿佛聽到劍中人族的怒吼,他再度將劍尖刺入石板,終於將全詩寫完——

 九州生氣恃風雷,

 萬馬齊喑究可哀。

 我勸天公重抖擻,

 不拘一格降人才!

 詩畢,漫長寂靜!

 片刻,項脊軒咽了一口口水:“諫天!這是諫天啊!”

 “不拘一格降人才!好哇,說的好哇!”

 “這人族,早就該不拘一格了!”

 正在眾人議論紛紛之時,那第二塊石板突然傳來一道開裂之聲。

 “嗯?難道天道不受諫言,要毀掉此碑?”

 “這……這怎麽可能!”

 但是就在眾人的眼中,那石板上的裂紋愈來愈多。

 “天道,你為何……嗯?”

 一名大儒正要怒目罵天,突然話噎在了嘴裡。

 因為那第二個石板的裂紋處,道道清香之氣傳出,瞬間擴散而去。

 緊接著,就看到一縷縷青蔥幼苗從那裂縫之中鑽出,化作了芝草和蘭草,一道玉質的巨樹虛影在石碑之後若隱若現!

 “芝蘭玉樹!”雲思遙開口道。

 聽到雲思遙的話,眾大儒猛然認出了這重異象——

 芝蘭玉樹!

 前朝半聖世家謝家,連續三代皆出半聖,天道以芝蘭玉樹生於其庭階,故而謝家才華子弟,又被稱為謝家寶樹。王維就曾寫過“非謝家之寶樹,接孟氏之芳鄰”。再後來,芝蘭玉樹便是優秀子弟的代稱。

 只是沒想到相隔數千年,在場之人居然再次目睹“芝蘭玉樹”的異像,而且是憑空從石中而生。

 “不拘一格!”項脊軒有些難以置信,“天道在回應侯爺!”

 “不拘一格生寶樹!”

 ……

 中京城,文昌閣。

 正在批閱學章的顏百川突然頓了一下,那手中的毛筆懸浮在半空中。他目光微微偏移,望著手側的茶杯。

 那茶杯中的茶水微微蕩出了一點漣漪,其上的漂浮的茶葉仿佛小船一般,緩緩移動。

 緊接著,那書桌上更加沉重一些的筆架也開始晃動。

 顏百川猛然按住書桌,壓住了書桌的搖動。

 “地動?”顏百川皺了皺眉。怎麽可能?中京城為人族首善之地,自有陣法布置,怎麽會發生地動之事。

 難道是半聖的戰鬥余波?

 顏百川一瞬間千回百轉,此時冷寒冰衝了進來:“文相,文昌閣動了!”

 “老夫知道!”

 “不是,我的意思是,只有文昌閣動了!”

 顏百川一愣,瞬間明白冷寒冰的話,他猛然閉上眼睛,神識覆蓋整座文昌閣。

 並非地動,而是文昌閣的空間在晃動!

 “文相,這是怎麽回事?”冷寒冰問道。

 “我文昌閣主管天下教化,這是教化之道動了!”

 顏百川睜開雙眼,雙手掐算。

 離上乾下,大有元亨,吉。

 第十四卦,火天大有卦。

 顏百川心中微微松了一口氣,繼而繼續推算,片刻後,面露疑惑。

 “東蒼?”

 冷寒冰雙耳一動:“兵相?什麽東蒼?和梧侯有關?”

 顏百川點點頭:“不錯!”

 冷寒冰:“屬下願……”

 顏百川直接說道:“老夫速去一趟東蒼,你守在文昌閣!”

 冷寒冰一愣,還想再說,顏百川一揮衣袖,整個人消失在了原地……

 ……

 眾人的眼神落在陳洛身上,跟著陳洛來到第三塊石板前。

 辦學第三問:求何?

 若是這條道路走到底,所求將是如何的景象?

 辦學三問,最難的就是第一問和第二問,第三問相對來說要好答多了。

 古往今來,第三問說的最好的便是張橫渠的“為萬世開太平”。

 不知道侯爺會如何展望?

 人人如龍?

 也不是不行!

 陳洛此時臉色也輕松了一些,望著第三塊石板。

 手中的絕命劍抬起,刺入石板之中。

 此時此刻,他腦中想到了前世的一個人物。

 那位褒貶不一,毀譽傍身的老人。

 陳洛手腕翻轉,一首詩如同行雲流水一般寫了出來。

 丈夫隻手把吳鉤,意氣高於百尺樓。

 一萬年來誰著史,三千裡外斬蠻頭。

 定將捷足隨麟武,那有閑情逐水鷗。

 笑指蠻原天上月,照於大玄十四州。

 “好!”一聲大吼響起,眾人循聲望去,只見一處空間扭動,一道滄桑巨門浮現。

 “史家巨門?”雲思遙面露疑惑之色。

 史家巨門並不具備傳送的功能,而是需要史家人在門後尋找前人的足跡,與自己相融合,達到快速轉移的目的,此舉消耗極大。

 此時那巨門緩緩打開了一條縫,一個人影從其中飛了出來。

 項脊軒等人一見來人,連忙行禮:“見過司馬先生。”

 陳洛也是怔住,司馬烈,他怎麽來了?

 陳洛上前施禮:“司馬老先生,你……”

 “讓開讓開!”

 司馬烈繞開陳洛,從第一道石碑面前走過,停留了片刻,又站在第二道石碑面前,感歎道:“電紋碑書、芝蘭玉樹!”

 “好你個陳洛,寫這些的時候,怎麽不提前喊我來?”

 “無法親眼見證此等異象,老夫生有缺憾也!”

 說著,司馬烈又站在第三道碑文前,微微點頭。

 項脊軒拱手道:“司馬先生,您是史家巨儒,不如評一評咱們侯爺第三問的這首詩!”

 司馬烈看了眼項脊軒,知道對方

 “第三首文采略遜,但是豪氣十足!”

 “第一句頗有李長吉‘男兒何不帶吳鉤’的意味,後半句又是‘百尺竿頭更進一步’的化用!”

 “老夫喜愛第二句,一萬年來誰著史,三千裡外斬蠻頭。豪氣叢生,隻管今日快意,哪管他生前身後名!”

 “第三句略平,追尋麟皇和武帝的腳步,不去嬉戲荒度時光。”

 “倒是第四句,是老夫叫好的由來。”

 說著,司馬烈看著陳洛:“好小子,好野心。”

 “要把那蠻天之下收做大玄的第十四州!”

 陳洛笑道:“未做過,怎知不可?”

 “至今無人成功!”

 “至今我還未試!”

 司馬烈和陳洛對視一眼,突然一起放聲大笑起來。

 就在此時,只見那第三塊石碑微微搖晃起來,在晃動中,竟然有一絲古怪的聲音從石碑發出。

 眾人疑惑間,司馬烈眼神一凝。

 我司馬烈,耗費大力氣趕到東蒼城,為的是什麽?

 不就是為了親眼看見這些難得一見的異象嗎?

 在史書上寫一句:余親觀之……何等氣派!

 雲思遙此時卻退後了一步。

 那第三塊石碑中的聲音越來越響亮,突然間,石碑從射出了一道光芒。那光芒落在地上,迎風就長,瞬間化作一尊獸形。

 那尊獸全身烏黑,似龜,有齒!

 陳洛看到對方,心中一樂。

 老朋友了。

 贔屭啊!

 不過和之前見過的虛影與石像不同,這似乎是血肉之軀。

 “石生贔屭!”司馬烈激動道,“石生贔屭!”

 “上一次石生贔屭,還是秦少遊、蘇坡仙、米芾三位聯手書寫的三絕碑。”

 “妙啊,妙啊!”

 此時那心神的贔屭腦袋左右探了探,突然衝著陳洛爬來,看似慢,實際上卻飛快,一眨眼就出現在陳洛面前,那贔屭微微晃動了一下背殼,就見一道空白的石碑從其背上緩緩生長了出來。

 “此贔屭要認你為主!”這時有一道熟悉的聲音傳來,陳洛側過頭,只見顏百川不知何時站在了他身邊,只是他滿臉通紅,胸口不斷劇烈起伏,滿頭大汗,就仿佛跑了一個馬拉松一般。

 顏百川努力平穩自己的語氣:“此時落筆, 若碑文蘊意能壓住贔屭,這贔屭將成為你武院的鎮院神獸,自生氣運!”

 “方今天下,有血肉贔屭鎮壓的,不過五指之數。”

 陳洛聞言,點點頭,伸手摸了摸贔屭背上的石碑,心中笑道:“當初是你,如今還是你,那就不變吧。”

 陳洛的手貼在石碑之上,與贔屭心意相通,頓時石碑上有石灰脫落,最終凝聚出八個大字——

 天下興亡,匹夫有責!

 碑成,血肉贔屭震天高呼,聲震蒼穹。

 司馬烈一揮衣袖,一道史書在他面前展開,司馬裡揮毫提筆——

 “大玄歷正和四十六年,冬,十二月,武侯於東蒼城半修之武院中答辦學三問。一答引電紋碑書,二答生芝蘭玉樹,三答誕血肉贔屭。贔屭駝碑認主,武侯書‘天下興亡,匹夫有責’,以為院訓,武道教化,自今日起!”

 “余親觀之,幸甚,喜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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