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二樓，羅小棠的目光看到還在忙活的顏仵作，這仵作白胖的身軀微微晃動，由於天氣炎熱，身上冒著汗，白色的長袍已經能看到被汗水浸濕的痕跡。他對著耿百戶的屍體一頓折騰，至於青梅的屍體，已經被他從白綾上吊著取下來，不過衣衫完整，應該沒有開膛破肚啥的。

　　他因為背對著樓梯口的緣故，還沒看到羅小棠等人。

　　待走近了些，羅小棠才輕咳一聲，注意到的顏仵作此時才站起身，轉過頭來，看到了指揮使家的公子哥。

　　羅小棠他是認識的，因為就在前幾天羅小棠被人一棍子敲得頭破血流被手下的錦衣衛校尉背回衙門時，還是他給做的應急處理。

　　畢竟仵作，自然也是醫生。

　　他本就小的一對眼睛眯成了黑線，有些疑惑的看著眼前的羅小棠，這公子哥不跟著他爹在下面查案，跑這看他驗屍?還是搗亂?

　　見狀，羅小棠抱了抱拳，解釋道:“顏仵作，我是羅小棠，指揮使大人命我為本案的主辦官，下面的情況我已經審理清楚了，現在想來問問顏仵作屍體驗得如何了。”

　　你是本案的主辦官?你不是那個……小傻子嗎?而且還只是個小旗?他下意識的想著，然後很快就恍然，指揮使是人家親爹！

　　他便不再有疑，例行公事的緩緩道:“回羅大人，那女屍我已經看過，眼瞼下有紅點，舌頭有斷裂的痕跡，應該是上吊窒息而死的，屍體已經僵直，死了應該有好幾個時辰，想來應該是昨夜子時前便已經死去。”

　　在錦衣衛裡，仵作屬於散官，就是自己衙門私下安排收編的，不屬於朝廷編排的那種，簡稱合同工，所以是沒有品級的。但是錦衣衛選的這些散官，每個都是萬裡挑一的能手，畢竟需要自己衙門發薪水，不可能讓人吃閑飯。

　　然後顏仵作指了指自己身旁的床上，耿百戶的屍體道:“耿百戶的屍體我剛才剛查看了一番，胸腔中有積血，是被匕首穿心後，失血而死，屍體也已經僵直，但是剛才卑職特意仔細查看了一番，發現這耿百戶的屍體僵直的程度，沒有這具女屍的嚴重，應該是比這女子死得稍晚一點。”

　　“什麽?”羅小棠下意識的喊了出來，很快他就興奮起來，心中狂跳，更加肯定，自己推測的沒錯！

　　而跟在他身後的副指揮使和蘇夢婷卻瞪大了眼睛，仿佛在說:怎麽可能?

　　如果這耿百戶比青梅死的晚，那青梅怎麽殺死他後再上吊的?這是先上吊變成鬼，然後鬼再把耿百戶殺了嗎?不可能啊，簡直天方夜譚。

　　而由於一上來就直接驗屍，不知道此案已有的情況的顏仵作，一臉疑惑的看著表情愕然的幾人。

　　因為仵作要防止先入為主，驗屍時，一般是先不知道案情的具體情況或少許不影響判斷的情況，然後再去驗屍，這樣驗屍後的結果，才不會受到先入為主的影響而造成偏差。

　　就像做題，知道題目後自己做和知道題目與答案，再去思考答案的過程，因為結論已經存在心中，那無論如何都無法形成自己的獨立思考，受已有結論的影響。

　　羅小棠此時強忍著面對屍體的不適，快步走近顏仵作的一邊，近距離的看了一眼床上的耿百戶的屍體，臉色猙獰，眼睛睜大，看起來非常恐怖，心口上的匕首已經被顏仵作拔了出來，有濃稠的血塊沾在胸口，而顏仵作還用自己的工具刀，給胸口刨開，不過由於自然重力的原因，肉塊耷拉著蓋住了裡面的內髒。

　　這是錦衣衛仵作驗屍，可不管你什麽屍體完整，再說，刨開了，事後再給你縫回去唄。

　　蘇夢婷小臉微白，低著頭，跟著副指揮使也走近前來。

　　羅小棠看了看，用力扯下一把床上薄薄的輕紗帷幔，然後包裹著撿起被顏仵作拔出來丟在床旁的匕首，清清翻開那心口上刀口的位置，仔細看去，傷口外翻，側面呈現紅色狀，他不動聲色的點了點頭，確定是挨了刀子後才死的。

　　根據他前世記憶中，看了懸疑劇後自己瘋狂惡補的相關專業知識，知道如果是死後挨刀，那麽傷口由於死去後肌肉神經細胞斷電，傷口一般不會外翻，而且最主要的，人死後血液凝固，停止流動，則傷口側面呈現白色，間或有紅點等狀態。

　　顏仵作看他動作，有些詫異，看了他一眼，道:“羅大人會看屍?”

　　他沒有說驗屍，而是看屍，就是對屍體狀況略懂一二，但沒有驗屍專業。

　　羅小棠點了點頭，笑道:“之前看過些案子，略知一二，我看著耿百戶心口上這致命的傷口，傷皮外翻，肉塊側面呈現紅色，應該是挨刀後才死的。”

　　顏仵作聽了，臉上的詫異轉為驚呆，他只是客氣兩句，沒想到羅小棠說的還挺上道的，他便覺得外界傳聞羅指揮使家的公子純屬子虛烏有，估計是有人故意敗壞人家名聲，畢竟羅指揮使的仇敵和政敵，足夠繞著整個武京城裡裡外外排好幾圈了。

　　然後臉上又轉為欣賞，心中再無輕視的意思，這羅指揮使，果然虎父無犬子啊，他眯著本就小到猶如在臉上如黑點的眼笑道:“羅大人說的對極了，沒想到羅大人小小年紀，這經驗卻老道的很啊！”

　　至於身後的副指揮使，他是聽清了兩人的說的什麽的，有些懷疑自己聽錯了，難道羅公子是傻子只是傳聞?但不對啊，這事兒羅指揮使曾經無奈的親自給他確認了啊，再說，羅小棠進了北鎮撫司半年，雖然他沒特意關注過羅小棠的動靜，但是這北鎮撫司不少人都曾經親自接觸過羅小棠，確實是個傻子的言言語語啊?

　　而蘇夢婷只是偷偷看了眼凌亂的屍體，就已經覺得頭暈目眩，心口猶如被堵著一般難受，雙眼有些發黑的感覺，她實在忍不住了，快步走到了旁邊已經打開的大窗邊，呼吸了下外面的新鮮空氣，才緩過一口氣來，小臉恢復了血色，隨即，她看了眼窗對面的樓梯口，蹙著比柳眉略粗的好看的英眉，有些不高興的道:“這閣樓怎麽就這邊開了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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