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弋並沒有將那果酒的奧妙告訴別人。
告訴誰?
這麽大一個衛家目前用的上生子符的能有誰?他二叔。讓他和長輩說:喝吧,喝了好生孩子。呵呵,沒這麽淘氣的。
說不出淘氣的話,但淘氣的事是可以做一做的。
也想驗證郝靈的符靈驗不靈驗。
那一日,他回來取了兩張符化在酒水裡,也是這符神奇,他還猶豫要不要燒成灰撒進去呢,誰知那符沾酒即化,化了符的酒淡淡清香。
給了二老爺隻說調理身體的,男女皆宜,最好睡前使用,暫時將這事拋到腦後。
誰知衛二爺主動來問,看他神色,嗯,應該挺靈的。
他看眼郝靈,沒說此事,淡淡道了句:“只是納妾,以我家的身份,去了才有問題。”
一二品的都不會去,今日去的多是內眷,這也只是給皇家做臉,嫡庶是規矩是體統,衝破嫡庶不叫英雄而是叫不成體統。
郝靈便歎氣:“唉,我好歹也算皇帝老子跟前掛了號的人,為什麽他們娶媳婦不來請我?”
衛弋嘴角一抽,不是不請你,是特地繞過你去,誰知道你去皇子府又看出什麽不好的東西或者叫破在場哪個手上不乾淨呢。
皇子府可不是野地裡新建的,往前不知能追溯多少年以前,這中間誰知道宅子裡地底下發生過什麽事。
三個皇子倒是都跟他打聽她,問他:“那位大師,是降魔師吧?”
意思,走哪哪出事哪不吉利。
衛弋中肯的給她宣揚:“她的本事遠不止如此。”
奈何人都不信。
昌平伯府,劉氏才將袁媛送出門,騰出功夫來就把郝靈給告了。
一狀告到大理寺。
大理寺都懵,這種事,應該去找京兆府吧,或者,去刑部也行。你找我們大理寺——真把自己當了皇帝的親戚呢。
劉氏振振有詞,說郝靈和京兆府刑部有舊情,擔心他們偏袒,理應回避,才找上大理寺,若是大理寺不接,她就去敲登聞鼓。
把大理寺卿氣得,覺得這女人不可理喻,案情他還沒看完呢她就要鬧大。
等看過案情,因為此事當天是京兆府去人現場勘的,就要著人去京兆府調卷宗,劉氏又鬧騰起來。
因為她是伯夫人,正經的誥命,便得了椅子坐在公堂下,她拍著扶手鬧,非讓大理寺現在就去抓郝靈。
“她耳目眾多,結交甚廣,若耽擱來耽擱去讓她得了風聲有了準備,大人還怎麽查案。”
大理寺卿忍著翻白眼的衝動,真想跟她來一句:來來來,這位子你來坐,這案你來審。
還是吩咐人去請郝靈,請,他也好奇呢,也想近距離看看大師什麽樣。
劉氏聽著大理寺卿客氣隱含尊重的語氣,又氣得一陣喘不上了。
大理寺的人彬彬有禮上門,自然得了款待,進到門裡也大吃一驚,越發肯定這位有真道行。
眾人一聽郝靈被告,說劉氏告郝靈殺袁琳,皆怒罵起來,最後小嬋栗書生在家看孩子,郝靈鹽阿郎和衛弋去大理寺。
路上,鹽阿郎小聲問他倆:“沒留下痕跡吧。”
回答的是衛弋:“放心吧,沒人看到我們,我們根本沒靠近袁琳。”
一切只是幻想。哦,或者說,袁琳以為近在咫尺,實則郝靈一直離她遠遠的。
那佛塔,郝靈根本沒進去,袁琳以為爬了座山,實際只是一座塔,她以為的懸崖邊,其實是欄杆,自始至終,郝靈沒靠近那塔一步,她只是在對面的大樹上。
和袁琳的對話是真的,不過是用了些障眼法讓她誤以為兩人面對面罷了。
衛弋始終跟在她身邊,親耳聽著她精神分裂一個人與自己說著兩個人的話,也親耳聽著這兩個人與佛塔上的人對話,親眼看著佛塔上的人殺心大起自跳死路。
他看得清楚聽得清楚,郝靈和袁元給了袁琳機會,那袁琳懸崖不勒馬,非得推人下懸崖,這才賠上自己。假如真是兩人面對面,她也是犯罪的那一方,死了也活該。
但郝靈顯然懶得與人掰扯,不然不會早幾日讓鹽阿郎帶著“自己”四處留證據。
聽得是他回答,鹽阿郎心裡止不住泛酸,這個半路橫插進來的,越來越端著主人的架勢了,都替郝靈答話了。哼,不知分寸。
衛弋走在前裡,平平淡淡,讓大理寺卿笑臉相迎,狗仗人勢——呸,借了光的兩人自然而然不用跪。
劉氏一見到郝靈噌站起來,目露紅光,手裡帕子呲啦一聲,恨不得手撕的就是她。
大理寺卿有些尷尬,此時他已經看了案宗,覺得劉氏沒頭沒腦,但對方的身份,他還是要客氣一二的。
待要解釋,郝靈已經笑語嫣然對劉氏發問:“袁夫人?你要告我?怎的你一個人來?你夫君、你兒子,知情嗎?”
一句知情嗎,大理寺卿醍醐灌頂,先前還以為是家裡男人顧惜臉面讓婦人出頭,此時才回味來,難道昌平伯不知情?
當下立即道:“去請伯爺,這麽大的事,所有當事人都得在場才行。”
郝靈跟著點頭:“對,一次說個清楚。不然今天大理寺傳我,明天刑部找我,大後天是不是天牢也要請我去呀?”
大言不慚。
劉氏一張臉青了白,白了青。
她來告郝靈,袁英是不知道的,不然豈不會阻攔她?兒子倒是猜出些什麽,但她故意甩開了。
這幾日,家裡的變化她不是沒瞧在眼裡。
她早知道自家男人薄情寡義,但沒想到他其實無情無義,平日裡也將女兒當掌上明珠的護著捧著,可女兒一去,他連最後的場面都不給,仿佛那躺在棺材裡的,不是他女兒,而是全無關系的陌生人。
而唯一的兒子,也不免讓她失望。
相比父親, 他倒是對在娘胎裡便在一起的妹妹有幾分真感情,可這幾分真感情又怎麽比得上前程對自己的重要。不過是幾日之間,在那個無情無義的男人的洗腦下,他起先還為妹妹不甘,昨日,竟來勸她想開些!
這就是男人!這就是父親和兄弟!
若是她再不來,她都不敢想象她日後還能不能走出那個家、能不能為女兒洗刷冤屈。
劉氏想,去請人又如何,左右她已經將事情鬧大,不給她個結果,她就、就去撞皇城大門。
這樣想著,抬眼看見對面同樣坐下的三人,三張年輕的臉龐上是如出一轍的風輕雲淡,其中姣好紅潤的那一張,她恨不得立即撲上前撕碎去。
都是她,都是這個災星,害得自己家不成家人不像人,今日,無論如何,一定將這個災星定罪、砍頭。
鹽阿郎舉手:“大人,你看這個瘋婆子看我們的眼神,這是要吃人啊。大人,你確定她神智清楚?我記得律例裡說,精神失常的人是沒有上公堂的資格的。大人,要不你們先試試她是不是個正常的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