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默收回寒磣的小荷包,小何知無不言。只是他畢竟只是一個小差,還是新人,知道的更多的是底層生活與見識,盡管如此,郝靈仍是聽得津津有味。
最後,小何八卦:“你是師婆婆什麽人呀?”
“徒弟。”
小何立時肅然起敬:“你也會算命呀。”
郝靈一頓,那嫌肥愛瘦的婆婆當真是算命的?
“師婆婆算卦可準了,我爹娘都給我算過呢,師婆婆說,我會吃公家飯,鄰裡街坊不信我有這個出息,你看,我現在可不就吃上公家飯了。”
驕傲的小官差挺起並不寬厚的胸膛。
郝靈呵呵笑:“跟著我混,我讓你吃更多。”
“我信。”小何眼裡晶晶亮:“昨天我第一眼看到你就覺得你不是一般人,看,我這雙眼,”他比劃自己的兩隻深褐色眼珠:“就是比別人強。原來你是師婆婆的徒弟,會仙術的。”
仙術?就那空口亂說就是仙術了?
小何:“我見過師婆婆請仙,師婆婆還會斬鬼呢。”
非常確定這個世界沒有仙和鬼的郝靈:...
小何比劃:“黃符,捉鬼,桃木劍一斬,血流一地,人就好了。”
郝靈:...少年,跟著我,再不讓你這般沒見識。
她果斷轉移話題:“京城大戶人家你知道幾個?”
小何嗝一下,他還想說更多傳奇呢,想了下:“富還是貴?”
郝靈:“貴。”
“哎呀,那可多了,京城啥都不缺,官尤為得多,貴人更是子生孫孫生子無窮匱,別人不說,就咱那片,栗子胡同,大栗子樹下頭那家,姓栗的老書生,還說他祖上是什麽爵呢。”
郝靈:“真的假的?”
“誰知道呀。”小何兩手捂著嘴,用氣聲說:“這皇城住過多少皇帝啊,當朝的,前朝的,前前朝的...一代皇帝一代臣,真往上數,說不定我家祖上都是不知多少年前的達官貴人呢。”
真是。
畢竟京城的戶口,國破了都舍不得丟的,一代一代又一代的,現在的貴族是以前的破落戶,現在的破落戶焉知不是以前的貴族了?
她豎大拇指:“小何你小小年紀有見地啊。你就給我說幾家正當朝正當權的。權臣、功勳,全當解悶了。”
這個他知道啊,只要不涉及權利遊戲,上層的八卦是全京城百姓熱衷的遊戲。
於是,郝靈聽了一腦袋的關於京城文武不得不說的那些年,也知道了皇帝和他的大家族,以及京裡說話有分量的人家。
裡頭沒有昌平伯府。
落魄了吧?讓袁元消失是為什麽呢?
不懂這個時代的遊戲。
馬車到了,小何跳下來,殷勤的扶著她下車。
車夫在後頭拉著他:“小官爺,她誰啊,你可穿著官服呢。”
小何粗著嗓子學前輩做派:“閑事少管。”
車夫撇撇嘴駕車走了。
郝靈望著眼前的大街,發出一聲哇,雖然不能跟她原來的世界比,但跟昨晚走過的地方一比,那真是——貧富差距體現的淋漓盡致啊。
雙向六車道啊。
多寬敞。
簡直是為她的體型量身定製啊。
“這是京城最繁華的玄武大街。最好最貴的貨品,都在這裡。也是夫人小姐們最喜歡來的地方。”
郝靈豪氣一揮手:“走——”
小何掃眼周圍的富麗堂皇,骨子裡發虛,
被郝靈一巴掌拍在後腰上,下意識仰頭挺胸。 “我的人,氣勢不能輸。”
小何懵,怎麽就成你的人了?
郝靈拍拍肚子:“今天,我要買下一條街!”
小何一嚇,差點兒又縮回去,姑娘,你怕是太不了解物件。
這裡一件衣裳都能賣出幾千兩。
誇張了,可您的銀票,真沒法兒在這可勁兒的花。
郝靈盯在時衣閣的招牌上,嘖嘖,這金光閃閃的大字,這五彩祥雲的繡紋,為她量身打造啊。
衝呀,血拚呀。
時衣閣裡,昌平伯夫人劉氏正帶著長女袁媛看那茜銀細錦。
管事的不無炫耀:“我們時衣閣的師傅年年推新,這茜銀細錦便是特地為秋宴定製,夫人您瞧這花紋,明著不顯,可走動間衣料浮動,便是好一派秋高氣爽遍地金菊,低調又奢華,高貴又典雅。再做成我們最新式樣的秋裝,絕對一鳴驚人。”
劉氏甚是滿意:“還行吧。這料子,你還賣給誰家?”
管事道:“哎喲夫人喲,咱時衣閣可不是別家,咱規矩定下就沒破過,凡是新品新樣式,第一件絕對是唯一的,等頭茬穿戴出去,咱才放第二批。”
獨一無二的,才得最高價,做生意的都懂。
客戶也懂,可他們要的就是那個獨一無二。
“也就夫人您招呼得早,你之後不到半個時辰就有別家來招呼,我可是都推拒了。”
劉氏細長眉梢一挑:“誰家?”
管事隻呵呵的笑。
婆子塞了個荷包過去。
管事:“安定侯。”
袁媛手一緊,緊張的看向劉氏。
劉氏不悅而輕鄙:“他家的姑娘,哼。”給婆子一個眼色。
婆子問多少錢。
管事立時笑成一朵花,伸出五個手指頭,自然不是五十兩。
饒是劉氏心也驚一下,五百兩?搶錢呢?這布匹可不是買回家自己做的,還要時衣閣最好的成衣師傅做成最新最好的成衣,而時衣閣的手工費——整套下來,怕不是一千兩。
只是一身衣裳,她年輕時候都沒穿過這麽貴的,最貴的還是嫁衣——但!
昂貴的投資為的是巨大的收益。
劉氏緩口氣,正要點頭,一隻胖乎乎的肉手突兀壓在茜銀細錦上。
身後一道輕快的女子聲音:“一千兩,我要了。”
大怒。
哪家不長眼的截胡截得如此難看,還追到貴賓室了!
郝靈:貴賓室?沒見你們上二樓,垂個珠子串的簾子生怕別人看不見你們秘密交易呢。
對不悅回頭的劉氏露牙一笑。
劉氏如墜深淵。
這張臉、這張臉...
一時搖搖欲墜站立不穩,被婆子扶住。
婆子不是昨晚辦事那個,不認識郝靈,還以為自家夫人被嚇到了。可不是嚇到了嘛,誰猛回頭看到一個長失控的肥團團不嚇一跳啊,飛快根據衣著判斷,呵斥。
“誰家的丫鬟,敢亂闖,嚇壞我們伯夫人,你一家子都賠罪不起。”
郝靈沒錯過她看過自己衣裳時眼中的輕鄙。暗嗤,果然是被扔出來的,生怕別人根據袁元的穿戴識出身份,這衣裳,伯府的下人都看不上。想來,她從拐子那裡拿回來的叮叮當當亂七八糟的東西也不值什麽錢,只是用來招賊的。
等等,怕是師婆婆一眼看出那玉佩不值錢才不收的吧?
她是不是被瞧不起了?!
郝大師生氣了,掃了眼穿珠帶玉一看就很貴的與袁元同齡的少女袁媛,一拍布料。
“一千五,我要了。”
呼——劉氏一口氣沒提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