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意識的意思,把那天珠弄走,雖然它貴為天道,可天道也沒法子把自己肚子裡的垃圾摳出來扔進外太空。
本來,這天珠留著也不會有什麽大毛病,對世界意識來說,萬物為棋子,哪怕其中一個黎殊本該有大造化,但沒了她一個不是沒有別的棋子可填充。
原本軌跡裡,黎殊死後,她的學弟接手一切,最後做出大功勳。他暮年時感慨,若是學姐在,必定比他成就更高。也因為黎殊,在國際場合遇到上官鴻時,學弟拋下好涵養很不給他好臉看。
用他的話說:一顆冉冉明珠,被一坨牛糞給毀了。
沒錯,哪怕沒有證據,學弟就是認死了上官鴻是罪魁禍首。
盡管天珠的存在不會影響到世道發展,卻委委實實的膈應人。大約世界意識也受到時局和萬民的影響,什麽新想法新思想都值得一試,就算失敗又有什麽大不了。於是,它向靈靈靈拋出橄欖枝。
畢竟靈靈靈是官方正版,自帶正氣,而郝靈又是植靈師,靈力可親。
靈靈靈道:“它說,遇到別的本不屬於它的東西,咱們盡管帶走。”
郝靈笑道:“這也太小心了,有些外空來的稀缺金屬,它以後會用得著的。我們且行且看吧,甲方乙方都不虧便是了。”
說回外頭的黎殊。
黎殊氣質清冷,她的容貌不如白夢蘭出色,但落落大方沉靜的坐在那裡微微一笑,猶如一枝不可褻玩的白蓮。
她從國外回來,已經定下來這裡最大的醫院就職,來看上官鴻,一是出於私交,二是家裡的交待。三家生意上的關系錯綜複雜,因此小輩們被交待當彼此一家兄弟姐妹的對待。
黎殊微微笑著,更多時候傾聽上官鴻說話,她將近十年的時間全投放在醫學上,一時間與外界有些隔膜,主動找話題有些艱難。
好在上官鴻是個善解人意的,說的多是年幼時的趣事和在國外時的見聞,兩人勉強算是相談甚歡。
彼時,三人是好友,此時兩人談著談著不免提到白夢蘭,黎殊並沒有像別人那樣說著節哀或者可惜,她只是淡笑著道:“夢蘭一生不虛行。”
她如此說,不是追捧上官鴻,而是真切的了解白夢蘭。白夢蘭天資聰穎,盡管因為身體原因並沒有如他們一般去外頭上新學堂和留學,但以白家的能力,本國的先生外邦的老師簡直是在白家打卡上班,因此白明蘭在學識見識上絲毫不弱於任何人。且她智慧非常觸類旁通,精學的課程比絕大多數人都要多得多。
若是有一副健康的體魄,未嘗不能成為一代大家。
黎殊知道好友聰慧且好強,從未因身體而傷春悲秋,反而更加珍惜活著的每一秒,讓她生命的每一天都充實而有意義。
在她看來,白夢蘭短暫的一生,已經比絕大多數人渾渾噩噩的一輩子更好。
由此看來,黎殊也是個追求人生更豐富層次的大格局之人。
上官鴻很高興故友如此說,開心的帶她去看白夢蘭。
黎殊跟隨他上樓進到臥室,看到畫像的那一刻震驚。
白夢蘭仍在。
她不由側頭,看到上官鴻興奮注視畫像的模樣,有些擔心。她是學醫的,理解不了上官鴻這樣的——執拗,在她看來,人死就是死了,不存在這個世界了,留下的只是記憶,不管是文字還是圖像的形式。緬懷愛人沒有錯,可這樣活生生的掛在睜眼閉眼就能看到的牆上——她的感覺莫名有些不太好。
但再想兩人深厚的感情,她又迷茫,或者,相愛的人都是如此?
原諒她沒有愛過,追求她的人沒有哪個跟她同台手術後還初心不改的。
黎殊手持手術刀的模樣太冷靜,他們對她的愛情一下變成崇敬。
致女神。
黎殊看向畫中白夢蘭,越看越驚悚,她怎麽覺著這是活生生的人被封在畫裡呢?突然感覺油彩的衣裳裡有心臟聲傳來呢?
黎殊搖了搖頭,甩掉自己的胡思亂想,對上官鴻道:“你畫的真好,宛如再生。”說著她不好意思一笑:“我實在不懂你這些,只能看出這個。”
上官鴻也知道黎殊醉心醫學,他還真怕她從醫術角度來給他分析怎麽個宛如再生法呢。
他哈哈笑道:“這已經是你能給出的最高讚美,我很榮幸。夢蘭也很高興。”
信奉科學的黎殊:...她高興,你有什麽證據?
兩人看不到的地方,靈靈靈突然開口:“他們兩個不合適嘛。”
“哦?你怎麽看出來的?看出什麽了?”郝靈饒有興致,小東西,開始懂感情了?
靈靈靈理所當然道:“上官鴻和秦思燕在一起的時候,秦思燕笑得可開心了,但對黎殊的時候,上官鴻一樣滔滔不絕,可黎殊嘴角翹起的弧度始終一致,她是開心,但這個開心、這個開心——”找不到合適的形容詞。
郝靈:“很禮貌。”
“對,禮貌。我覺著,黎殊對上官鴻的話並不感興趣。而上官鴻對誰都談笑風生,可就找不準黎殊感興趣的話題。”
郝靈笑起來:“小東西不錯呀,不過這點你說錯了。他不是找不準。”
嗯?
“他是本能回避。黎殊是醫生,專攻外科,她的手下,不是生就是死,生死這個話題,上官鴻在別人面前或許能正常提及,但黎殊是他和白夢蘭的好友,他在回避白夢蘭的死亡。沒見方才看畫的時候,他說白夢蘭也很高興的樣子就跟白夢蘭還活著一樣嘛。”
靈靈靈:“對,就是這個。總之,我覺得倆人不合適。”
郝靈:“嗯,上官鴻配不上黎殊。”
靈靈靈眨眼,配得上配不上該怎麽定義?主腦沒給設定,這涉及到高級複雜情感,系統規避。
黎殊拜訪過後告辭,巧了,正好遇到前來送東西的秦思燕。
秦思燕一眼看到黎殊,心中升起巨大的危機感。黎殊性格清冷影響到面相寡淡,隻穿著最簡單的外式衣褲,簡單到不起眼,但誰看到她之後再無法忽視。就像水裡的白蓮,一旦注意到,再無法挪開視線。
無法攀折, 比愛慕更多的是欣賞。
這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但為何她會讓自己感覺擔憂?
秦思燕不由看向上官鴻,目光裡帶了她自己都無法發覺的委屈。
上官鴻更沒發現,他對她點點頭:“東西交給管家吧。”
她是他的助理,自然不能撇下送老友專門接待她。
秦思燕轉身看著長身玉立的上官鴻送黎殊出去,兩人雖然沒有太親密的舉動,但兩人之間的氛圍卻讓外人無法插進。
他們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
秦思燕又咬了咬唇。
郝靈一聲輕笑。
靈靈靈問她笑什麽。
郝靈:“你看吧,秦思燕要對上官鴻發起進攻了。”
靈靈靈問為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