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神國，剛成人間收容物 ()”

教會醫院的消失，不出意外，在弗朗西斯掀起軒然大波。

縱然民眾獲取信息渠道方式十分有限，奈何教會醫院關系著無數人的基本生存需求，哪怕是口耳相傳，也迅速傳遍整座城市。

好在，這件事並未撼動教會統治根基。

在教會強力宣傳、以及造夢者夢中顯聖疏導下，弗朗西斯迅速恢復往日秩序。

然而社會秩序好恢復，人心秩序縱然有宗教支持，一時半會也難以撫平，尤其是對於醫師安吉拉來說。

“下一位！”

送走一名患者的安吉拉，下意識喊了一聲。

“安吉拉姐姐，已經下班了，外面都清場了。”

伊芙探出腦袋，有些怯生生道。

昨天教會醫院的那場巨變之後，她便遭到了嚴格審查，這令她直到現在都余悸未消，不見笑容。

“下班了?”

安吉拉一怔，忍不住抬頭看對面一眼:

——在這臨時征調的教會醫院中，斜對面不再是阿瑟斯的診室，而是一片空蕩蕩的院落。

一時繁忙退去，惆悵爬上眉間，傷感再次填滿她的胸膛。

她多麽希望，這只是一場光怪陸離的夢。

可惜這不是。

安吉拉有些失魂落魄的離開醫院，走著走著，忽然走到了教會醫院舊址上。

一日不見，白色蠕蟲製造的隕坑，已經被完全填上。

不知何時拖來的石頭，堆疊在空地上。

用教會宣傳的話說:

一切皆是神意，一切皆是神恩，舊的教會醫院雖然消失了，但一座更大，更敞亮，可以容納更多醫師的教會醫院，將會在舊址上拔地而起。

這個消息，迅速吸引無數民眾的眼球。

但誰知道，在遭到襲擊時，是阿瑟斯拖住了襲擊者?

沒人知道。

也沒人在乎。

尤其是凶手已經被白色蠕蟲連根拔起的情況下。

“呼……”

思緒千回百轉間，安吉轉身向教堂方向走去。

“安吉拉姐姐，你要去哪裡?”伊芙站住腳步，詫異喊道。

“你回去吧，我要去見主教大人。”安吉拉抬了抬手沒有回頭，身影漸行漸遠。

來到弗朗西斯教堂，她直奔主教辦公室。

“咚咚咚！”

“請進！”

敲開拜倫主教辦公室大門的安吉拉，虛點胸口，致黎明禮，這才看向坐在辦公桌後面的拜倫主教道:“主教大人，我、我可以問您幾個問題嗎?”

對於拜倫主教，安吉拉有著天然敬畏心理。

非必要，她其實不願意過來，單獨面見拜倫主教。

事實上，這也是大多數神甫的心理活動。

這既是權利地位帶來的鴻溝，也是力量境界帶來的差距和敬畏！

“阿瑟斯……”安吉拉頓了頓，一咬牙問出令她心神不寧而悲傷的問題:“真的死了?”

“如果我主眷顧著他的話，或許能活下來。”

拜倫主教看著安吉拉充滿忐忑的模樣，幽幽歎息道。

他不能告訴安吉拉白色詛咒之事，不僅是因為安吉拉地位不夠，更是因為營救的成功率並不高。

所以他不能說，一切只能靜待結果。

安吉拉沉默了。

“主教大人，我想申請第二份超凡特性。”許久，安吉拉轉移了話題。

“好，對下一份超凡特性有想法了嗎?”拜倫主教並不驚訝。

“我想服用，阿瑟斯所服用的第一份超凡特性。”

“嗯?為什麽?”拜倫主教訝異。

“他消失之後，很多患者都在打聽他的名字。教會醫院可以沒有安吉拉，

但不能沒有他，我想在他離開這段時間，替他守好崗位。”安吉拉沉聲道。

“看出來了嗎?”

拜倫主教喃喃自語，表情並不意外。

“他服用的超凡特性，我曾經和你介紹過，正是除了自己，可以治愈其他任何人的疾病祛除者。”

拜倫主教頓了頓，鄭重問道:“你確定堅持這個選擇?”

安吉拉呆住了:“疾病祛除者?”

成為超凡者的那段刻骨銘心記憶，迅速從她腦海中醒來。

她清晰記得，當初拜倫主教給她五六個選擇，其中之一正是疾病祛除者。

但她幾乎考慮都不曾考慮。

因為她，也有私心啊！

“好，我選擇疾病祛除者。”安吉拉鄭重點了點頭。

“不要被太多感性影響了理智，這是你的第二份超凡特性，堅持這個選擇，你極有可能成為史上最弱的雙環超凡者，這無疑是不智的。”拜倫主教規勸道。

“感謝您的提醒，主教大人！不過，我還是想替阿瑟斯守住最後的防線。”

拜倫主教聽懂了。

他不再多言，站了起來，向對面牆壁走去。

“隨我來！”

安吉拉連忙追上。

第二次踏入地下世界的她，有些畏懼的看著牆壁角落模糊了邊界和輪廓的黑暗，緊緊跟著拜倫主教的腳步，來到超凡特性存儲室。

拜倫主教取下一支封印瓶，遞了過來。

面對這支封印瓶的安吉拉忽然猶豫了，她腦海中閃過弗朗西斯夢境之地的恐怖，但還是一咬牙問道:

“主教大人，傳聞幻夢境通向萬千世界，如果我服用入夢者，是不是可以通過幻夢境，進入白色蠕蟲的神國?”

“理論上，幻夢境確實連接著萬千世界，但白色蠕蟲的神國是個例外，絕對的寒冷，凍結了一切，包括延伸過去的幻夢境。非半神，難以穿越那片連空氣都凍結的世界。”

“真的沒有機會了?”安吉拉眼眸中露出一絲希冀。

拜倫主教搖了搖頭。

安吉拉略一沉默，伸手接下封印瓶，沒有任何猶豫，仰頭一飲而盡。

“唔！”

在拜倫主教監視下，安吉拉臉上瞬間爬滿了痛苦，好一會兒，才逐漸緩和一些。

痛苦面具尚未摘下，駭然之色爬上臉龐。

安吉拉滿臉驚駭的睜開眼睛，看向拜倫主教:“這份超凡特性……”

拜倫主教感歎:“你的反應和阿瑟斯一模一樣！很遺憾， 我之前無法將它的特性說出來，甚至連名字都不行，所以只能以疾病祛除者替代。”

得到肯定答案的安吉拉，呆立當場。

“這如果有人將弊端散播出去，被治愈的病人，豈不是全完了?”

“所以阿瑟斯才每天限救十人，且全部是絕症之人！”

安吉拉呆滯，睫毛顫抖，眼眸中浮現出百感交集之色。

原來，我們所有人都誤解他了。

是啊，一個選擇“除了自己，可以治愈其他任何人”的人，怎麽會吝嗇到限救十人?

一切都是有苦衷的。

可是沒人能理解他的苦衷，就像沒人會選擇這份超凡特性。

“這麽說，奧蘭多失控事件中，不可公布的秘密就是這個?”

提起誤解，安吉拉猛然察覺到奧蘭多失控事件的真相。

“是的。”

拜倫主教點了點頭。

安吉拉沉默了，許久才回過神來，虛點胸前，致黎明禮。

拜倫主教回禮，將她送出地下世界。

“哐當！”

隨著房門開了又關，偌大的辦公室頓時只剩下拜倫主教一人。

“老家夥，你說，教會能交易回阿瑟斯麽?”

拜倫主教忍不住問道。

“這要看他的靈魂品質是否純淨了?”

——越純淨靈魂，越容易同調，這將是白色蠕蟲最喜歡的食物。

……

……

“他的靈魂很純淨！”

邀請“維多”返回聚居點的路上，月獸米契爾揮舞著臉上觸手，忍不住向同伴發出外人不可聞見的精神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