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源新一把星野紗太太送到母嬰室休息,之後又在附近的便利店買了點新鮮水果,來到住院部西園寺奶奶的病房。
砰砰砰。
“請進。”
江源新一滑開推拉門,西園寺梨衣看到他後,憂心忡忡的眼眸立即流露出笑意。
“新一君,你怎麽來了?”
“剛好到這邊有點事情,就順道過來看看。”江源新一把水果放到桌子上,笑了笑。
西園寺奶奶正清醒著,沒有戴氧氣面罩,精神頭看起來還不錯,梨衣連忙把病床升高,讓她好坐起來。
“奶奶,這就是新一君,前天剛來看過您。”梨衣輕聲介紹道。
“西園寺奶奶您好,我是江源新一,聽西園寺同學說您生病了,我就來看看您,希望您能夠早日康復,早日出院。”他溫和的說道。
“我記得你,心地善良的江源小朋友,你小的時候沒少扶著我過馬路,碰到我也會主動跟我問好,現在像你這麽有禮貌的孩子可不多了。”
西園寺奶奶笑呵呵的說道,臉上蒼老的皺紋一下子都舒展不少。
“奶奶,虧您還記得以前的事情,“江源新一笑起來,”看您氣色不錯,身體有沒有好點?”
“吃了你買的水果,已經好多了,人啊只要精神好,身體就不會太差。”
江源新一跟著點頭:“的確是這麽個道理。”
“我已經聽小梨說過了,正是有你的引薦,她才找到了一份薪酬待遇都不錯的工作,謝謝你啊,新一。”
“奶奶,您客氣了。我和西園寺是同校同學,又從小一起長大,互相幫助是應該的。”江源新一不緊不慢的說道。
“好,好孩子。”西園寺奶奶看向自己的孫女:“小梨,你去洗兩個蘋果。”
“嗯呢。”梨衣乖巧點頭。
江源新一默默的沒說話,直到西園寺梨衣推門出去,他才緩緩說道:“奶奶,您支開梨衣同學,是有事情想對我說吧?”
“聽小梨說,你的成績一向很好,現在來看果然很聰明呢。”
西園寺奶奶勉強支撐起身子,喘了兩口氣,才慢吞吞的說道:“老婆子我的確是有事情想要拜托你。”
江源新一坐直身子認真傾聽。
一會兒過後,西園寺梨衣拿著清洗好的蘋果準備返回病房,忽然通過一絲沒有完全閉合的門縫,聽到了房間裡兩人的對話。
她就靜靜的站在門口偷聽。
“我知道我沒有多長時間可活了。”
西園寺奶奶平靜的說道:“我的心臟一直不好,以前啊,走幾步路就累,爬點樓梯就得大喘氣,現在更是經常連呼吸都覺得困難,我能感覺到,這顆心臟已經跳不動了。”
“就算小梨一直瞞著我,我也知道自己得的是心臟病,而且已經到了晚期,這病治是治不好了,目前只能活一天是一天。”
西園寺梨衣用手捂著自己的臉,眼眶裡有淚水湧動,她沒想到原來奶奶早就知道了自己的病情,沒有表現出來,只是不想讓自己擔心。
江源新一沉默了片刻輕聲說道:“西園寺奶奶,您先不要忙著氣餒,島國的醫療水平在全世界都是頂尖的,心臟病在現在這個時代也不算是什麽絕症,醫生也說過,會盡量找到治療辦法,您一定不會有事的。”
“我知道,以前聽一些人說起過,換心手術嘛,不過那得花很多很多的錢,還得需要找到與自己適配的心臟,並且,有很大的風險,也不一定能夠治好。”
似乎是一下子說了這麽多話,西園寺奶奶感到有些累,她盡量的做著深呼吸,喘氣,深呼吸。
“老婆子我呀已經活了六十多歲了,早就活夠了,如果有做手術的錢,我寧願留給小梨,讓她從此吃穿不愁,不用受苦受累,而不是把錢浪費在我的身上。小新,你知道嗎,老婆子之所以現在還強撐著一口氣,就是舍不得小梨。”
聽到奶奶的話,梨衣輕輕抽泣著,強忍著不發出聲音,只是眼裡的淚水卻像是永不停歇的汩汩湧出,順著臉頰流下。
“嗯,我知道奶奶您從小對西園寺就疼愛有加,遇到打雷下雨的天氣,還親自送她上學放學,她是你撫養長大的,既是您的孫女,也是您的女兒。”他說道。
“是啊,小梨的爸爸媽媽過世得早,這十幾年就只有我和小梨相依為命,她很懂事,也很聽話,從來沒有讓我操過心,家裡窮,她還小就知道瞞著我偷偷打工掙錢補貼家用。”
“可是現在,我就要死了。”西園寺奶奶平淡的語氣裡多了一絲傷心。
病房裡充斥著一股悲傷的氛圍,江源新一也默默的不說話。
“我不怕死,可是我卻怕我死了之後小梨無人照顧,她孤零零的一個人做什麽都要靠自己,累了,苦了,受委屈了,惹麻煩了,沒人能夠站在她身後,聽她傾訴,幫她度過難關。”
西園寺奶奶的本就虛弱的聲音忽然變得顫抖起來,從她渾濁的眼睛裡流出幾滴眼淚。
“如果能夠看到小梨找到自己喜歡的人,看到她穿上婚紗嫁人,哪怕是現在讓我直接去死,我也會二話不說的答應。”
聽到這仿佛托孤似的遺言,江源新一不禁苦笑起來,他知道西園寺奶奶在暗示他什麽,可他自己現在都纏繞著一屁股剪不斷理還亂的情債,根本不敢主動承諾。
“從小到大,小梨沒事兒就會跟我提起一個叫做江源新一的名字,說他善良,溫柔,謙遜,彬彬有禮,想要跟他做朋友,喜歡跟他一起玩兒。長大後雖然提起他的時候少了,但是偷偷寫他名字的次數卻多了。每次提起你,小梨就會情不自已的笑,眼睛裡都仿佛有光。”
西園寺奶奶看向江源新一,自己十分滿意的這個後輩,長長吐出一口氣,說道:“奶奶是過來人,知道小梨內心和臉上都寫著兩個字:喜歡。”
江源新一輕輕嗯了一聲,他又不傻,從小可以說是收著女生的情書長大的,西園寺梨衣對他的喜歡,他隱約能夠感覺到。
“新一,你覺得小梨漂亮嗎?”
“漂亮,有很多追求者,在學校裡被許多同學稱為體育系女神。”
“那你喜歡她嗎?”
喜歡嗎?
江源新一捫心自問。
喜歡談不上,只能說是有些好感,但有好感並不意味著一定要互相喜歡,還能做很好的朋友。
他沒有明著拒絕,而是說道:“西園寺奶奶,我和梨衣是朋友。”
“朋友嗎?”西園寺奶奶自言自語的念叨了一聲,眸子裡閃過一絲失落。
“我知道現在的年輕人提倡自由戀愛,所以我也不會要求你喜歡上小梨,跟我的小梨談戀愛。”
聞言,江源新一松了一口氣。
只要不是談戀愛,或者說什麽不娶她死不瞑目這種話,一切都好說。
西園寺奶奶顫抖的伸出手,江源新一連忙把自己的手交到她手裡。
“我只是想拜托你,在我死後,你能夠幫我照顧小梨,代替我成為她的依靠,這是我唯一的請求。”
西園寺奶奶掙扎著想要爬起來,給他土下座,但是立即被江源新一阻止。
“西園寺奶奶,我和梨衣既是發小,又是同學兼朋友,就算不用您說,在她遇到困難的時候,我也會盡自己的最大的努力幫助她,這一點您不用擔心。”江源新一握住她的手說道。
“是啊,新一你能夠來看我這個將死的老婆子,已經足夠說明你的善良和溫柔,把小梨托付給你,我也放心。”
西園寺奶奶用發黃粗糙的手指抹去眼角的淚水,臉上終於露出釋然的笑容。
「奶奶……」
西園寺梨衣心裡喊道。
從小到大,奶奶一直最疼她的那個人,哪怕現在躺在病床上,明知自己活不了多久,也完全在為她著想。
她擦掉自己的眼淚,又迅速收拾了一遍自己的情緒,深吸一口氣,臉上重新揚起微笑,慢慢的滑開推拉門。
“不好意思,水槽那裡有病人家屬排隊打水,新一君,讓你久等了。”
江源新一搖搖頭:“梨衣同學,我不用,你削給奶奶吃就好。”
“那就一人一半,我辛辛苦苦去洗的蘋果,你們必須得吃掉!”她佯怒著氣呼呼的說道。
“好吧。”江源新一無奈。
他啃著半邊蘋果,西園寺梨衣則是削成一小塊一小塊喂給奶奶吃。
“香織小姐說,讓你今天下午早點去店裡,你打算什麽時候去?”江源新一問道。
“三點鍾左右吧。”梨衣想了想繼續說道:“奶奶下午還有點滴要輸,差不多3點結束。”
江源新一點點頭,給她傳授自己做店輔導時候的經驗。
“網咖館的店輔導工作不累,只是需要細心一點,空閑的時候就去收拾包間裡客人遺留下來的垃圾,如果出現了電腦故障,就及時報給維修人員。平時遇到問題,或者有緊急事情,一定要注意溝通。香織小姐是一個待人很好的老板。”
“謝謝你,新一君。”
想到星野紗太太還在母嬰室等著他,江源新一又聊了幾句,才找了個理由離開。
“西園寺奶奶,您一定要保重好身體,好好養病,有空的話我再來探望您。”
……
離開住院大樓,江源新一按了按自己的太陽穴,探病探出個臨終委托,還真是傷腦筋啊。
來到母嬰室,除了看到一位正抱著孩子喂母乳的母親,江源新一居然沒有看到星野紗太太。
他有些慌了,不顧男女有別走進去一臉急切的問道:“太太您好,我打擾一下,請問您剛才有沒有看到一位穿著綠色長裙的孕婦?”
看到眼前的小帥哥,年紀不大的太太愣了一瞬,急忙扯下衣服掩蓋住,微圓的娃娃臉透露出害羞的神色。
“沒……沒有呢,我進來時就沒看到其他人。”
“抱歉,打擾了。”
江源新一彎腰鞠躬,正準備離開母嬰室,身後忽然響起星野紗太太俏皮的聲音。
“老公,你在找我嗎?”
江源新一松了一口氣,走過去攙扶著她:“太太,不是說好不亂走的嗎?你去哪裡了?”
聽出他語氣裡的責怪之意,星野紗禮香忍不住笑起來,主動伸出手挽住他的手臂:“老公,你這是在擔心我嗎?我和寶寶都很開心哦~”
江源新一無奈道:“找不到你,無論是誰都會擔心的吧。”
“你還沒告訴我,剛才去哪裡了。”他一臉正色道。
“廁所呀,想尿尿了,老公你又沒在身邊,人家就隻好自己一個人去了誒。”星野紗太太搖著他的手臂,用撒嬌的語氣說道:“那下次,老公陪著我一起去哦?”
江源新一還沒回答,就看到那位抱著嬰兒的母親輕笑起來。
他一臉窘迫的帶著星野紗太太離開母嬰室。
“太太,現在時間還早,是要回家休息嗎?”江源新一看了看時間,才早上11點。
“就快到待產期了,我想先去給未出世的女兒買點嬰兒用品。”星野紗太太緩緩搖頭。
江源新一撓了撓頭:“太太,您怎麽知道就一定是女兒?”
他知道神州那邊通過B超查看胎兒性別是違法行為,島國這邊的情況怎麽樣卻不是很清楚。
“因為我們這一族一旦懷孕的話,只能是女兒呢。”太太害羞的說道。
“誒?”
江源新一頓時有些懵,生男生女這個問題,不是由南風的XY染色體決定的嗎?如果是XX就是女兒,XY就是兒子,怎麽可能只能是女兒。
難道這麽多年學的生物都學到狗身上了?
看到江源新一疑惑的表情,星野紗太太臉紅著說:“體質的原因啦~”
“好吧……”
江源新一不打算深思細究下去,否則有很大概率又是一個非人的異類生物。
天天跟異類打交道,實在是太累了。
“太太,你現在挺著大肚子走路會不會覺得很累?要不,你跟我說說需要買的嬰兒用品,我去替您買吧?”
“老公,你可別小看我啊,星野紗家的女人身體可是很棒的!這點路程算不了什麽哦,比起身體上的勞累,我更想和老公一起給我們的孩子買必需品。”
聽到星野紗太太左一個老公,右一個我們的孩子,她叫得順口,可江源新一聽了實在頭疼。
沒辦法,誰讓自己稀裡糊塗的答應了呢。
接下來的一個小時,江源新一陪著星野紗太太逛了好幾圈嬰兒用品店。
買了紙尿褲,嬰兒被,尿不濕墊,爬爬衣,還有奶瓶,奶嘴,爽身粉,嬰兒洗發沐浴露,沐浴盆等一大堆東西。
看著江源新一額頭上滲透出的汗珠,星野紗太太溫柔的用紙巾給他擦汗:“老公呀,你以後一定會是一個合格的爸爸的!”
他一臉窘迫的說道:“太太,咱們不是說好了,只是在外人面前演戲嗎?私下裡,我們只是朋友,更不可能是孩子的父親。”
星野紗太太癟著嘴角,垂淚欲泣:“親愛的,你願意看到我們的孩子從小就被同齡孩子說沒有父親嗎?”
江源新一忍不住想吐槽,他很想問問太太,如果連這種事情都沒有準備好,那還懷孕執意把孩子生下來幹什麽?
當然,這句話他也只能在心裡發發牢騷。
“太太,以後的事情,等女兒出生後再說好嗎?”
他歎了一口氣,連自己都沒意識到,已經開始主動代入了女兒。
星野紗太太默默的笑了笑,心裡卻是想著,以後等女兒管你叫爸爸,那時候看你怎麽辦!
要拎的東西太多,江源新一選擇打車送星野紗太太回家。
十分不巧的是,在公寓門口,他遇到了正好出門的羽沢千鶴。
千鶴仔細打量著兩人,江源新一一手拎著嬰兒用品,而另一條手臂卻是被星野紗太太親密的挽住。
這兩人的關系……
她眸光閃爍。
“星野紗太太,你好。”千鶴朝她點頭示意。
“千鶴醬,你好。”星野紗太太也同樣微笑著回應。
“你們這一大早是去幹什麽了?”千鶴問道。
“老……”
話還沒說出口,江源新一就用力扯了扯星野紗太太的手臂。
“溫柔的新一君陪我去產檢了呢。”星野紗太太笑眯眯的說道。
江源新一無語,太太,溫柔的前綴就不用加了吧?!你這樣會讓這個女人誤會的啊!
千鶴的目光一眼不眨的看著江源新一, 希望他能夠給一個回應。
同時被兩個美麗的女人注視,江源新一隻好無奈的點頭。
“為什麽會是你陪太太去產檢?”千鶴質問道。
“千鶴醬,是不是新一君陪我去產檢,這是我們兩個人的事情,似乎跟你無關吧?”
千鶴呼吸一滯。
她好氣啊,自己明明想跟他改善關系,可這家夥偏偏一點兒都不領情。
對千歲好也就罷了,畢竟是她的家教老師,為什麽對那隻吸血鬼,以及現在對一個孕婦都這麽好?
“千鶴醬要是沒事兒的話,我們就先回家啦。”太太對她揮了揮手,摟抱著江源新一的手臂往對面的3棟走去。
千鶴看著那兩人的背影,星野紗太太分明都快把自己都塞進江一君的懷裡。
可惡的孕婦,自己沒有老公的嗎?
……
(今天萬字結束!現在正是雙倍月票期間啊,各位彥祖,德華,於晏,不支持一下《非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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