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未墨告訴我,這個已經動蕩十幾年的地方雖然秩序崩潰混亂不堪,但卻給傭兵業帶來了空前的繁榮,每天有數不清的傭兵在這裡來來往往,執行任務交易情報,尤其是我們現在所在的小鎮,正是阿富汗南部最大的傭兵集散地,我們想要打聽蒂裡傑米爾山周邊的情況,這裡是最佳選擇。
我們把車開到路邊停下,下車跟著凌未墨鑽進一條滿是垃圾和破爛的土巷,我一邊走一邊問:“這是去哪兒?”
“酒館,”凌未墨答道,“我雇的人正在那裡等我們。”
“那我們為什麽要打扮的跟阿拉伯人似的?”現在我們每個人都穿著寬大的袍子,用黑色頭巾把自己的臉包得嚴嚴實實,只露出兩隻眼睛,這種打扮令杜非很不適應,皺著眉頭向凌未墨抱怨。
“你是不知道你們現在多值錢,”凌未墨把手機遞給我們,手機屏幕上是一張杜非叼著煙卷笑得像強奸犯一樣的照片,旁邊還表明了他的身高、體重、外形特征以及懸賞金額——這是一張通緝令!
“這就是伊甸園對你們發布的懸賞,幾乎每個傭兵手裡都有你們的資料,在國內的時候沒有多少傭兵能接觸到你們,自然不用顧忌,但在這裡讓人看到你們,只怕我們會立刻成為眾矢之的。”
我深有同感的點點頭,看到通緝令上面標的那帶一大串零的賞金金額連我都忍不住想拿著杜非的腦袋去領賞,要是讓這裡那些如狼似虎刀口舔血的傭兵看見我們架著四顆金燦燦的腦袋招搖過市的話,還不得立刻撲上來搶人頭?
我在為我們的安全操心,杜非這廝卻沒心沒肺的打量著通緝令上自己的照片:“照得真不錯,原來哥們兒抓拍比擺拍上鏡!對了我得看看我們四個裡面誰懸賞最高……”
杜非拿著凌未墨手機翻找起來,對這種無聊的攀比心態我真的是無話可說,剛想斥責兩句,凌未墨朝前面的招牌一指,“我們到了。”
我們面前是一家破破爛爛的小二樓,招牌歪斜到一旁,窗戶玻璃碎了用木條封住,兩扇門板還掉了一塊,要不是能聽到裡面傳來音樂和喧鬧聲,任誰能想到這破房子會是酒館?我終於找到比我們還不敬業的酒吧從業人員了……
推開門進去,灰塵和煙味差點把我們嗆死,無數粗豪漢子聚集在這狹小的酒吧裡,喝酒打牌吆五喝六好不熱鬧,濃妝豔抹的女服務員端著盤子在人群縫隙裡擠來擠去,一邊浪笑著推開毛手毛腳的臭男人一邊尋找著願意花錢買服務的金主,談妥了價錢就勾肩搭背的往後面的小黑屋走,臨走時還不忘朝剛進屋的我們拋個媚眼,嚇得葫蘆娃這純情小處男刺溜一聲就躲到克裡絲身後去了,杜非指著消失在小黑屋裡的兩人說道:“看吧,要是早聽我的在咱們酒吧裡栽根鋼管,咱們的生意絕對不比這裡差。”
我們一群蒙面人走進酒吧,竟然沒有引起這些傭兵的注意,只是掃我們一眼就繼續忙自己的事兒去了,凌未墨解釋說這裡經常有不願意暴露身份的人來這裡,所以大家對蒙面人都是見怪不怪,在這裡只要不找麻煩一般不會出問題。
一路小心翼翼的擠到酒館櫃台那兒,凌未墨低聲跟那個無精打采的酒保說了兩句,酒保點點頭,示意凌未墨上二樓,凌未墨讓我在下面等,自己獨自一人爬上了樓梯。
我四下張望,想叫點兒東西喝但一看這裡那髒兮兮的杯子就打消了念頭,正無聊時突然聽到身後當啷一聲巨響,好像有人把桌子掀了,我趕緊回頭,看見一個滿臉橫肉的壯漢正揪著葫蘆娃長袍的領子,朝葫蘆娃咬牙切齒嘰哩哇啦的怒吼著什麽,葫蘆娃從頭巾裡露出的兩隻眼睛則顯得很茫然,可能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麽,也可能是聽不懂對方那不知是哪國的鳥語。
“打架了!我們去幫忙!”站我旁邊的趙奕希歡呼一聲就要上去動手,被我一把拉住,示意她稍安勿躁之後,我低聲詢問克裡絲發生了什麽事。
原來剛才,滿面紅潮的服務員從小黑屋裡出來,一眼就看見被自己一個媚眼嚇跑的葫蘆娃,這樣的雛兒在這種地方絕對是稀有動物,不調戲一下簡直對不起自己,於是服務員嬌笑一聲,當仁不讓的朝葫蘆娃撲來。
葫蘆娃這小子自然是嚇壞了,調頭就跑,慌不擇路之下一頭撞上了身後的桌子,正好兩個傭兵正在那裡打賭掰腕子,其中一個眼看要輸,被葫蘆娃一撞桌子,手臂一震真的輸掉了,但丫的輸後賴帳,非說是葫蘆娃害他輸了,掀了桌子揪住葫蘆娃讓他賠錢。
了解情況後我正準備開口幫葫蘆娃解圍,卻看到一個長著鷹鉤鼻子,面容陰翳的光頭走過來,先是喝止了揪著葫蘆娃的傭兵,然後用漢語問葫蘆娃:“中國人?”
葫蘆娃點頭,光頭狠厲的笑道:“你害我的手下輸了三千美金,這賭注自然該由你來付。”
我一聽就明白了,這是訛錢來了,想不到在這裡都能遇到碰瓷的。
“瘋狗,你又搞這一套!”我剛準備義正詞嚴的反駁光頭,又被人打斷了,弄得我鬱悶不已,還讓不讓我這個主角兒說話了!
樓上下來一個瘦高個兒的傭兵,凌未墨正跟在他身後,看來他就是凌未墨雇來給我們幫忙的人了。
“你少管閑事!”光頭跟這個瘦高個兒不對付,但明顯對這人有所顧忌,看到他為我們說話,皮笑肉不笑的對葫蘆娃說道:“不過我可以給你一個機會,和我的手下賭一把,贏了賭注一筆勾銷,輸了賠雙倍,怎麽樣敢不敢?”
“賭什麽?”葫蘆娃問。
“掰腕子。”光頭打量一下葫蘆娃那並不粗壯的胳膊,說道。
“賭了!”沒等葫蘆娃回答我便急忙插嘴,“能加注不?”跟葫蘆娃比腕力,這種賺錢的好機會怎麽能放過。
“你想多送我點兒錢花我沒意見。”光頭愣了一下,看了自己手下那比普通人腰還粗的胳膊一眼,自信的說道。
我也同樣自信的朝凌未墨伸手:“身上有多少錢?全拿出來,保證賺一倍!”
結果凌未墨根本懶得搭理我,害我白白錯失了賺錢的機會,不過賭局還是照常進行,葫蘆娃跟那個上肢特別發達的小子坐在桌子兩端,手腕抵在一起,隨著一個充當裁判的傭兵一聲令下,兩人掰了起來。
“沒看出來,這小子力氣不小。”瘦高個兒走到我身邊,看著表情輕松的葫蘆娃道。
我心說葫蘆娃的力氣有多大你還沒看見呢,要不是怕把丫胳膊擰廢這小子早被按地裡去了,不過人家剛才幫我們說話,以後還要一起合作,我自然得跟他客氣,伸出手自我介紹道:“葉凱。”
瘦高個兒也伸出手來跟我握:“我叫……瘋狗你敢!”
我一愣,隨即反應過來急忙朝葫蘆娃那邊看去,那個叫瘋狗的光頭正拿著一個啤酒瓶子朝葫蘆娃後腦杓砸去!
“嗷!”一聲慘叫響起, 上肢特發達的那個傭兵捂著扭成麻花的胳膊慘叫著倒在桌下,葫蘆娃感覺背後有人偷襲,自然不會乖乖挨打,下意識的一發力把這小子的胳膊摁進了桌子裡,騰出手來反手一撈抓住了身後的啤酒瓶。
“你!”光頭一擊落空被人收繳啤酒瓶,又看到自己的手下落敗,急怒之下就要掏槍,但手剛摸到後腰就被一把沙鷹頂住了腦門。
瘦高個兒持著槍笑道:“怎麽,輸了不認帳?”
這小子好快的速度,我站他旁邊竟然沒看見他是什麽時候拔槍的。
“算你狠!”被人頂著腦門,光頭也不敢再怎樣,留下一個“你們等著!”的眼神,扶起自己的手下走了。
圍觀眾人見沒熱鬧看了,一哄而散繼續忙自己的事,瘦高個兒打個招呼示意我們跟他上樓,我見杜非若有所思便走過去拍他肩膀,“想什麽呢?”
“那個服務員,”杜非一指剛才調戲葫蘆娃惹出這些麻煩的女人,“不簡單啊。”
我一聽立刻緊張起來:“難道這其中有陰謀?她跟光頭是一夥兒的?故意招惹葫蘆娃引我們跟他發生衝突,以此試探我們的實力?難道我們的身份暴露了?”
杜非白我一眼:“瞎想什麽呢?那個服務員跟個黑鬼進小黑屋三分鍾就出來了,你說這得有多麽不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