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隨志當然沒有因為老門子的三言兩語而死心，在武館附近轉來轉去，又找了幾個武館內的熟人，但都不得其門而入，他們雖然沒有老門子知道的那麽多，說不上為什麽一向貪財的館長變得分文不取，但所有人的說辭都一樣，這回給館長送禮怕是不好使了。

　　不辦事不收錢，這李館長倒是講究一個“賄亦有道”。陳隨志苦笑道，抬腳往回走，回到青紅樓的時候已經入夜。

　　此時正是華燈初上，青紅樓掛上了招牌的紅燈籠，姑娘們花枝招展的倚在二樓露台的欄杆上，陳隨志剛回到青紅樓的門口，便有一堆老主顧親昵同他打招呼，陳隨志換上了招牌的諂媚笑容，遇見誰都拱手寒暄兩句，往裡面請，同時安排樓裡的小廝接待，一路上好不容易才進了門。

　　一樓大廳裡老說書先生，正在說一段經典評書，貓仔和客人們坐在一起，正聽得津津有味。

　　這段書講的是本朝開元元年的故事，前朝皇帝符厲帝殷無忌昏聵無能，對外不能攘夷，對內不能安民，終日混跡宮闈婦人之間，殘暴無情，出於妒忌心理，對武林大開殺戒，此時出身武當的俠客“擎天將”陳天江聯合武當與神劍山莊以及江湖八大派組成了武林會盟，一舉推翻了符厲帝的殘暴統治，功成之後陳天江沒有居功自傲，而是邀請天下武林義士共柄國政，這就是開元以來，武林會盟執掌中原的由來。

　　此時，故事正講到符厲帝派兵攻上武當山金頂，危難間已是半仙之體的祖師張三豐，傳陳天江天書三卷，助他瞬間神功大成，大破賊兵。

　　“……說時遲，那時快。這擎天將本就是練武的奇才，更得祖師親授……”

　　“呦呦呦，疼疼疼疼！”貓仔耳朵被提溜著提了起來。

　　“毛所安，”陳隨志很認真地喊了貓仔的大名，“明日可是武當派收徒的大日子，你看看現在什麽時辰了，還不快去睡覺?”

　　“義父，”貓仔看見陳隨志回來，臉上充滿期待的神情，陳隨志不敢看他，只是苦澀的搖搖頭，貓仔立刻換上一副不在乎的樣子，“嗨，我這學藝不精，給了館長那老兒錢，也是浪費錢，還是存下這些留給我娶媳婦吧。”

　　“別嬉皮笑臉的，快回去休息。”陳隨志板著臉說，身為龜公，見誰都是陪笑，唯一的這點嚴肅都給了這個撿來的兒子。

　　“是。”毛所安做了個鬼臉，乖乖的向馬棚那邊自己的房間走去。

　　看著貓仔的背影，陳隨志內心說不出的愧疚。

　　貓仔走到房門前，看著義父沒有跟過來，終於允許內心的憂愁爬到了臉上，誰不想學神功，當大俠，延年益壽，最後甚至像張三豐祖師一樣成為陸地神仙，只是這各門各派嘴上說的好聽，選徒說是看資質，其實到後來，都是桌面底下的生意，貓仔自幼長在這風月場，見得世面多了，自然懂得其中道理。

　　“義父已經為我做的太多了，”貓仔喃喃道，“不要灰心，若是明天可以得第一的話，說不定……”

　　次日下午，兩儀武館內外人頭湧動，館裡的武生和送考的家人們都擠在一起。

　　“李館長這武館搞得有聲有色，張師叔若是知道了，定可以幫他掃除近日的不悅。”元衝道長坐在武館大廳的主位上，看著外面說道。

　　他五十來歲，面容清矍，須發斑白，看上去就價值不菲的道袍很貼合的穿在身上，一派仙風道骨的模樣。

　　“全力以赴而已。”李館長還是昨天的打扮，

他言辭依然簡練，只是聽到元衝道長的誇獎臉上露出抑製不住的喜色。　　“好一個全力以赴，此番回山裡，我一定向張師叔好好誇誇你這個全力以赴。”元衝道長道。

　　“多謝，元衝師伯，請。”時辰已到了，兩人走向前院練武場。

　　練武場中間被隔出了一個九宮格，今天早上，武館的眾弟子已經做了筆試和套路演練，但是所有人都知道，下午的實戰對練，才是重頭戲。照例，身為主考官的元衝道長在開始比試前要說兩句。

　　“諸位武生，多余的話我就不想說了，只是兩條，一，這次比武雖然重要，卻千萬不要傷及同學性命，武德第一，武功第二;二，無論你們是否能選上，我都希望你們切勿忘了武林三戒。”

　　“偷學武功者，殺;傳功外門者，殺;欺師滅祖者，殺！”兩儀武館的武生們齊聲大喊道。

　　“不錯不錯，”元衝道長微微頷首，“開始吧。”

　　很快，貓仔他們被一組一組的安排上場比武，裁判由兩儀武館的教員們擔任，規則是在不造成殘疾， 不傷及性命的情況下，兩兩實戰對練，先倒下的一方則判負，兩儀武館一百多生員，若是今日想拔得頭籌，起碼要連贏七輪。

　　輪到了貓仔，陪考的陳隨志比他還要緊張，“上吧。”陳隨志按著貓仔的肩膀鼓勵道。

　　貓仔一點頭，運氣輕功，足尖輕點躍到賽場中央。

　　“兩儀武館，毛所安。”貓仔向對面抱拳道。

　　“這個小夥子，輕功倒是不錯。”元衝道長向著貓仔的方向看去。

　　“毛所安，功夫不錯，刻苦機靈。”李館長這次橫豎沒收一分錢，大實話可以隨便說。

　　按平時的實力，這些武生被分為了“上”“中”“下”三個等級，在一開始分組時，“上”“中”會對上“下”，貓仔平時的實力有目共睹，被分在了“上”等。第一輪對上的是孫家財主的兒子，外號“小財主”，在武館裡出了名的不學無術。

　　“兩，兩儀武館，孫苗苗。”對面也報上了名字。自知實力不夠，不等裁判說開始，小財主就率先搶攻，兩隻王八拳在空中胡亂飛舞。

　　貓仔看得直搖頭，運起輕功向後退讓。這孫苗苗武功不濟，上前硬拚，一招就可以拿下，不過這場比武想要奪冠，那可是一場七輪的車輪戰，不如先暫避鋒芒，保存實力。

　　小財主打得沒有章法，力氣卻沒有少出，不一會兒就累的氣喘籲籲，卻連貓仔的毛都沒碰到。趁一個空隙，貓仔跨步上前，一個簡單的直拳擊中面門，結束了這輕松的第一場。

　　“考驗還在後面。”貓仔心想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