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松吐氣如雷,浩蕩的氣機四處激射,揚起長街地面上陣陣沙塵。
氣流無形,但是恐怖的威力如排山倒海,卻是實實在在的,一旦轟到人身上,傷害不亞於千鈞重錘的一記橫掃!
“這白衣書生死定了!”賀松見謝必安沒有躲閃,三角眼中流露喜色,“我這一式釣蟾氣,足足十年的深厚功力,威力強悍,廬州的同輩修行者裡無人敢於小覷!”
“他年紀與我相仿,縱然法術精妙,又怎麽可能用身體硬抗氣機?”
“等此人被我一口氣吹得骨斷筋折,我再好好炮製炮製他,讓這愣頭青瞧瞧本公子的厲害!”
賀松開心地進入了意淫狀態。
而白無常同志抬頭望著漫天灰蒙蒙的塵埃,蹙眉不悅。
“這街道衛生誰搞的?多久沒掃過地了?”
灰塵撲面,甚至鑽進了鼻孔裡,惹得謝必安鼻子癢癢。
阿嚏!
他猛地打了個噴嚏。
嘩嘩——無邊氣流瘋狂擴散,如瀉水平地,東西南北四散開去。
一刹那間,風停雲散,灰塵排空,雷聲沉寂。
方才釣蟾功漫天縱橫的氣機竟霎時無影無蹤。
長長的街道上,隻回蕩著謝必安驚天動地的一記噴嚏聲。
賀松氣勢浩蕩的一招吐氣如雷,被他一個噴嚏打沒了……
沒了……
長街頓時變得莫名的安靜。
啪——賀公子手中的軟鞭無力地墜落在地。
他身子驚恐地顫抖起來,三角眼流露出懷疑人生的無助目光。
謝必安揉了揉鼻子,緩緩邁步朝他走去。
“你、你別過來!”賀松色厲內荏地喊了一聲,不由自主地後撤一步,結果被伏在地上的婦人絆倒,摔了個四仰八叉。
“哎呦!”賀公子揉著劇痛的屁股,一邊身子往後縮,一邊無力地恐嚇道:
“我爹是廬州府典藥丞!我叔是泉山觀玄思道長!”
“你敢動我一根汗毛,這廬州你就別想待下去了!”
“謝謝你的提醒。”謝必安真誠地感謝著賀松,“不然我還不知道,該去找誰的麻煩呢。”
“你——”賀松愕然,旋即驚恐地意識到,他所倚仗的家世,好像在白衣書生眼裡壓根不值一提!
甚至,他就是衝著自家長輩來的!
想到了這一點,賀公子徹底放棄了僥幸心理,翻過身來連滾帶爬,就要往外面跑。
謝必安驀地出現在了賀松身後,一腳踩在他背上。
噗通!賀松的大臉與石板磚來了個親密接觸,滿地灰塵粘在臉頰上,三角眼疼得直抽搐。
“說吧,為什麽不讓這婦人買藥?”謝必安淡淡地問道,“還有她家男人藏著的文書,又是怎麽一回事?”
“我、我什麽都不知道……”賀松艱難地將嘴巴從地面挪開,帶著哭腔道,“都是我爹讓我做的!”
“唉,年輕人你要清楚——人之所以能活著,就是因為有利用價值。”謝必安循循善誘道。
“你屁都不知道,我又有什麽理由饒你一命?”
賀公子聽到這話,驚懼地打了個哆嗦,“我聽、聽叔叔說,好像是紫蓬山那邊出了事……”
“什麽事?”謝必安微微眯眼,紫蓬山位於廬州城西南方向,也在他的轄區之內。
“這我就不知道了,我就是偶然聽到了一句……”賀松帶著哭腔道,“真的!我就知道這麽多!”
瞧見婦人欲言又止的神色,
謝必安微微點頭,明白賀松說的應該不是假話。 “年輕人,我再教你一個道理——人之所以會死,就是因為利用價值被榨幹了……”
單純善良的白無常繼續循循善誘,給賀公子上了一堂深刻的社會課。
賀松頓時嚇得魂不附體,下身甚至隱隱散發出一股子騷味,最後兩眼一翻,直接暈了過去。
“這就暈了?”謝必安撇了撇嘴,有些遺憾。
如果他只是路見不平的普通人,現在就能把賀松暴揍一頓。但是身為地府陰差,大庭廣眾之下這麽做是違反紀律的。
算了,以後有的是機會收拾這家夥。
謝必安不再理會賀松,轉身扶起地上的婦人,伸手搭在重病少女纖瘦的手腕上,注入一股靈力。
他並不懂醫理,自身的靈力帶著地獄的陰寒屬性,也不能治病,只是稍微檢查一下,確認不是鬼怪作祟。
“快去買藥吧。”謝必安收回靈力,衝婦人點點頭。
婦人感激地注視了他一眼,又低下頭匆匆進了董氏藥鋪。
這時藥劑師傅抱著一包鹿茸,和夥計一起哆哆嗦嗦地從櫃台底下爬出來,心中的驚駭還沒完全消退。
誰能想到,眼前這個看上去人畜無害的白衣書生,竟然是位手段通神的高人!
“原來這麽厲害的高手,也要買鹿茸壯陽……”想到這裡,藥劑師傅心裡莫名的多出些安慰感。
安慰歸安慰,看到面無表情注視著自己的“高人”,藥劑師傅心底一顫,連忙恭恭敬敬地把鹿茸遞了上去。
“呵,你剛才拿我的東西,是不是覺得我得罪賀松,肯定要倒霉了,這包鹿茸也沒法再找你要了?”
對董氏藥鋪這兩個“不相信朋友”的師傅和夥計,謝必安很是記仇。
聽出那不善的語氣,藥劑師傅打了個寒戰,撥浪鼓似的連連擺頭,“沒有沒有,就是幫您保管一下!您剛才出手時候,拿著包鹿茸也不方便不是?”
對藥劑師傅的小心思,謝必安懶得再拆穿,不過也不可能就這麽算了。
居然敢佔白無常的小便宜,沒看他現在都窮成這樣了嗎?
想到這裡,謝必安冷哼一聲, 扔出他手中最後的兩貫銅錢。
“再來五兩鹿茸,還有那婦人買的藥,都從我這裡出!”
這麽多藥,兩貫錢自然是不夠的,但是藥劑師傅做賊心虛,也沒敢吱聲,乖乖照做了。
婦人更是感激地朝謝必安連連躬身,少女病重,藥材需求量很大,她帶的錢本來是買不了多少的。
林林總總的藥材慢慢打包完畢,藥鋪夥計這時忍不住提醒道:“公子,我看他們似乎去報官了,你還是快躲一躲吧。”
謝必安點頭,那幾個跟班架著賀松跑了,他自然是看在眼裡。
明面上他只是城隍廟看門人,白無常的身份需要盡量保密,不宜跟官府糾纏不清。
“報官就報官吧,無所謂。”謝必安聳了聳肩,深深地凝視著夥計,“你看到我剛才幹什麽了?”
“你剛才——”夥計感受到謝必安目光裡危險的氣息,話說到一半又憋回了肚子裡。
“剛才我們只見妖風四起,煙塵大作,啥也看不清。等煙塵散去,那賀公子就躺地上了!”
還是藥劑師傅經驗豐富,趕緊聲明道。
“沒錯,妖風四起,煙塵大作!”夥計有樣學樣,重重地點了點頭。
“孺子可教。”謝必安滿意地一笑,轉頭問婦人,“你住在哪裡?”
“城南三孝口。”婦人弱弱地答道。
“那就走吧!”謝必安抓住婦人肩膀,白衣一振,帶著婦人和少女消失在了董氏藥鋪。
隻留下藥劑師傅和夥計大眼瞪小眼,正懷疑自己今早是不是在做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