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間古色古香的二層小樓上,微風自窗口輕送進來,薄紗簾幔微動,混著桃花與泥土的清新氣息。
原來是院中的幾株桃樹綻放,加之又剛剛下了場小雨,桃蕊凝露,數隻小燕正忙著銜泥築巢,來來往往,星移鬥轉,又是一年春天……
二樓梳妝台前,一張絕美容顏映在銅鏡中,容顏精製若雕刻,猶如畫中走出的仙子。
不過,此刻映在銅鏡中的卻是一張布滿憂愁、疲憊的嬌顏,而那滿頭銀發更猶如心中愁結出的白花,烘托著,映襯著……
“踏…踏…踏…”
有人走上二層小樓,鏡前人沒有回頭,來人走至鏡前人身後,站住,看著鏡子中的衰容,微抿嘴唇,良久,方說出一句:“醒了?”
鏡前人沒有回答,只是略抬眼覷了鏡中人一眼,便垂下眼眸。
屋內氣氛一時尷尬到了極點。
許久,鏡前人幽幽說道:“為什麽?”
來人不知如何作答,眼中滿是憐憫,抬起的一隻手,向前伸了伸,似乎是習慣性地想摸摸鏡前人的頭髮,可那滿頭白發卻讓她的手望而卻步,掙扎了幾下,最終還是縮回。
鏡前人盯著鏡中來人的眼睛,來人心頭一凜,那一雙眼如刀般凌厲,直插入來人心中。
而鏡前人一字一句的話語更如重錘般敲擊著來人已然受傷的心。
“我!問!你!為!什!麽?!”鏡前人怒聲嘶吼,聲若虎嘯龍吟,來人不及防備,心頭一震,一口鮮血噴出。
突然自窗外掠進四人,四人合力,將內力催至極限,護住來人。
鏡前人怒氣勃發,滿頭白發狂舞,竟隱隱有變紅的趨勢。
“快!聖女要覺醒了!快結‘四才陣’!”只聽四人之中,一人高喊。
其余三人聞言,互相使了個眼色,意隨心動,變換陣型。
合四人之力,方才堪堪與之較平,鏡前人痛苦嘶吼,陡然,一聲淒厲長嚎自陣中傳出,四人見狀,心中暗道:“不好!”
幾乎是電光火石之間,“四才陣”破,四人倒飛出去。
再看鏡前人,原本如初雪般潔白的發此刻已如血染般猩紅,一雙血瞳瞳的眼狠厲地盯著眾人。
就在其欲動之際,忽聽窗外傳來縷縷笛音,笛音清脆。
鏡前人聞笛聲竟晃了神,眼神迷茫,茫然四顧,卻見不知何時地上已鋪滿一層桃花瓣。
隻一刹那,一道人影晃過,帶起片片桃花,鏡前人已臥於人懷,屋中人見來者,忙起身參拜。
“碧姬大人。”
碧姬一揮手,眾人起身,碧姬望著懷中女孩,憐惜地撫摸著那一頭已恢復原狀的發,薄紗遮掩下的兩腮微微顫動。
“玉妹,你沒事吧?”碧姬將懷中女孩輕輕放於塌上,轉身對旁邊一身紅裝的玉蝴蝶說道。
“我沒事,只是穎兒她…”玉蝴蝶抬手抹掉嘴角血跡,關切地看著臥於塌上的女孩。
“音絕,玉樓,詩諳,柳娜,你們呢?”碧姬又問屋中那四人。
“碧姬大人,我們無事,只是這已是這個月來的第四次了…”四人中的音絕說道。
“唉…畢竟那種事…唉…要怪就怪我,發現的太晚了…”玉蝴蝶自責道。
碧姬起身,將手放在玉蝴蝶肩膀上,輕輕地拍了拍。
“玉妹,不必自責,這不是你的錯…生死本就天意,天意不可違,又且天地間還有緣分這種玄之又玄的東西,緣分到了,萬事皆通,緣分盡了,也莫強求,盡了便盡了吧…”
“可穎兒畢竟還小,不懂這塵間種種苦事,唉,說到底,又有誰人能懂呢?生,老,病,死,愛別離,怨憎會,求不得,放不下,縱然心知肚明,也難超脫…”詩諳不無感慨道。
“若眾人皆能超脫,那還要佛祖做甚?還要那九幽冥府做何?萬物存在即有理,又多去想那些幹嘛?空傷神,煩憂思,還不解…”一旁的柳娜見氣氛略顯沉重,隨口說道。
不成想,一番話,反倒解了眾人苦惱。
“天先手,地作盤,我們不過是老天手中棋子,天意難揣,下步棋是‘守角’還是‘掛角’,只有天知…既如此,又何必杞人憂天,當是走一步,看一步吧…”玉樓手撚棋子,若有所思道。
眾人聞言皆微微點頭。
“碧姬大人,聖女如今已然找到,只是不知另三者尚在何方?”音絕沉聲說道。
“不管在何方,不管前路漫漫,幾許修遠,我都不想她再受哪怕一絲一毫的傷…”碧姬將穎兒的手緊緊攥在自己手裡,一番話,既像是關懷,又像是承諾。
眾人皆將目光投向塌上蜷縮的穎兒,眼中亦滿憐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