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些,慢些,你走那麽快做甚?”潘翠英手扶柳腰,輕喘微微。
“是你自己非要下馬走,還說要看看這沿途風景,怎麽?才走了幾步,便走不動了?”李夢龍停下腳步,回頭望道。
“緩步慢行方能有觀景之心,似你這般只顧低頭猛走,心急,眼自不能容它,風景於你不過如路邊的髒泥爛水罷了。”潘翠英路旁彎腰,摘下一朵紅粉野花,把玩道。
“可老爺吩咐,此去萬藥堂,須快去快回,不得耽擱。這眼近晌午,我們卻連萬藥堂的影子都沒見到,如此,怎能在傍晚前趕回。”李夢龍神色焦急道。
“你慌什麽?有我在,包你無事。我爹這人就是這樣,凡事都求快求好,殊不知這樣反倒少了許多樂趣。”潘翠英踩蹬上馬,一勒韁繩,馬兒長嘶。
“咦,潘大小姐不是要看風景嗎?為何上馬了?”李夢龍笑道。
潘翠英道:“我餓了。駕!”
馬兒揚起四蹄,早已跑遠。
“唉,你這人,還真是…”
李夢龍抓鞍上馬,亦緊隨其後……
……
……
蘭邑,碎葉城下封都城,亦是碎葉城三大都城之一。
萬藥堂,碎葉城顯赫家族,以救死扶傷為宗旨,以研藥製藥為魁首。
“藥王”孫思邈後人。
分內門與外門。
內門為家族中人,外門多為外姓弟子,家族技藝向來隻傳同姓子弟,概不外傳。
……
……
蘭邑一家酒樓內。
“夥計,兩碗陽春面。”
“好嘞,您稍等。”
李夢龍扁著嘴,道:“我說潘大小姐,咱倆好不容易出來一趟,又趕了一上午路,您就隻點兩碗面,這也太…也太…”
潘翠英道:“狗不可喂太飽…”
李夢龍道:“您不請便不請,也犯不著罵人吧…”
潘翠英道:“狗若喂飽,便昏昏欲睡,即便有人來,也懶得叫了。同樣,人若吃得太好,便易困倦,精神懈怠,容易壞事。”
“來嘞,您的面。”
李夢龍端過面碗,道:“行行行,您說的對,有面吃,也不錯。”
兩人正吃麵間,忽聽得旁邊一桌有四人低聲交談,這四人皆腰懸寶刃。
“哎,幾位可曾聽說,就在前幾日,‘百劍泉’的三少爺逃婚了…”
“逃婚了?真的假的?”
“嘖嘖嘖,我還能騙你不成,看見沒?那街上拿劍的,都是‘百劍泉’的人…”
“哎呀,這‘百劍泉’三少爺逃婚,女方不得生吞活剝了他啊…”
“哎,我正要說呢,幾位兄弟,你們可知這女方是誰啊?”
“誰啊?”
“誰啊,快說快說,別賣關子…”
“哼哼,說來也巧,這女方正是這蘭邑一霸,‘萬藥堂’三小姐啊…”
“啊?哎呦呦,‘萬藥堂’三小姐呦,這‘萬藥堂’能善罷甘休嗎?”
“說的正是啊,三小姐整日哭鬧,說以後無臉見人了,‘萬藥堂’那幾個老家夥可都急了,放話‘百劍泉’,若是不給他們個交代,便派人拆了‘百劍泉’…”
“啊?那‘百劍泉’就這麽忍了?”
“切,不忍又能怎樣?本就是他們理虧,據說‘百劍泉’承諾,七日之內,必給‘萬藥堂’一個滿意答覆…”
“若是七日過後,找不到三少爺該當如何?”
“唉,
那就不是你我能操心的了…” ……
……
李夢龍道:“看來這‘萬藥堂’如今也不安生啊?此去還不知是福是禍啊…”
潘翠英道:“龍潭虎穴也得闖闖。”
李夢龍道:“你說你爹好歹是堂堂碎葉城城主,要弄個‘冰肌草’還不容易,非要咱倆大老遠的來這‘萬藥堂’求藥,還得客客氣氣,低聲下氣,不可行無禮之事,真是…”
潘翠英道:“‘冰肌草’易求,可卻只有這‘萬藥堂’的‘冰肌草’才管用。”
李夢龍道:“這是為何?”
潘翠英道:“俗話說:‘是藥三分毒’,更何況是那剛采摘來的草藥, 沒經過任何處理,不知劑量,不懂藥性,只顧胡亂服下,必死無疑。”
李夢龍手杵筷子,聽得出神。
潘翠英又道:“這也是為何人們患病後,都要去藥堂抓藥,而不是在山上亂抓幾棵服下。”
李夢龍道:“可為何非要咱倆親自前來求藥,隨便派個人不就好了?”
潘翠英道:“這‘萬藥堂’雖不過是個抓藥賣藥的,按理說應唯我爹馬首是瞻,言聽計從。可你別忘了,這救死扶傷之事,本就最得民心,百姓隻想安居樂業,無病無災,誰若能幫他們做到,他們便會跟著誰走,所以,嚴格來講,碎葉城城主和‘萬藥堂’,他們更傾向於後者。”
李夢龍道:“所以?”
潘翠英道:“所以,若是‘萬藥堂’振臂一呼,百姓多會雲集響應,形影相隨,到那時…”
李夢龍道:“到那時,這碎葉城也就該亡了…”
潘翠英低頭不語。
李夢龍又道:“所以,你爹才會如此重視這‘萬藥堂’,甚至不惜重金,也要籠絡,因為…”
潘翠英道:“巴結好‘萬藥堂’,便是巴結了這全城百姓啊…”
李夢龍微眯二目,盯著潘翠英,道:“我很好奇,這些,是誰對你說的?”
潘翠英淡淡道:“是我自己猜的。”
李夢龍道:“自己猜的?哈哈,你若是個男人…”
潘翠英道:“可惜,我不是…”
一時間,兩人都未說話。
良久。
潘翠英幽幽道:“不是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