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強壓著心裡的驚濤駭浪聽下去後,吳妃才發現自己是虛驚一場。
其實在吳妃吃摻了有藥的食物第二天,就發現不對。
她是昌國公府的大姐兒,從小錦衣玉食。吃東西上,食不厭精膾不厭細是最基本的。所以從小養成了嘴巴很刁,味道稍微有點差異都能吃出來。
第一天吃到味道那細微的不對時,吳妃還以為是禦膳房的廚子今天偶爾失手,造成的錯誤。可是第二天這細微的不對依然存在時,吳妃知道事情不對了。
她身處的是皇宮,粗枝大葉的人早就死乾淨了。
吳妃通過她特殊的途徑聯系上府裡的老太太,請她幫忙想辦法。可是這種深宮裡的事,老太太根本無從下手。突然間,某人悄悄登門拜訪,暗暗地點了點吳妃在宮裡的危險。
老太太是個聰明人,馬上就領悟到此人的來意。當機立斷就與此人結成了盟友。消息傳到鳳藻宮,一直隱忍著,悄悄與心腹尚宮一起分食的吳妃死馬當活馬醫,按照密信裡的要求,做了些手腳。
比如利用去秀福宮拜訪時,把裡面的布局和擺設摸清楚。有兩次還配合著吸引秀福宮眾人的注意力。
當時吳妃一直提心吊膽的,以為自己是主謀。可是等到事發後才發現,自己是下手最輕的那個。
現在聽皇上這麽一說,似乎把主謀這頂帽子扣在了廣順王爺的頭上。想到這裡,吳妃心裡一陣驚悸。
雖然這事是好幾方人馬齊心協力地一起做的,但是好像一直都是那人在中間穿針引線。吳妃當時以為那人很快就會消失,這個驚天動地的大秘密將會埋在地底下,永遠不見天日。
但萬萬沒有想到,那人搖身一變,成了松江府知府。據說是岑國璋最得力的助手,明社裡挖掘和培養出來的又一位大才。
可是自己知道又如何?知道內情的寥寥數人,誰敢說出來?大家都是一根繩子上的螞蚱,扯出來一個,大家都得死。
“都是因為當時環境險惡,朕沒有好好用心培養他們,才讓他們變成了如此。”
正弘帝還在繼續說道。
“孽子啊!看看他們做得好事。一個在宣撫司裡搞得烏煙瘴氣,總有一天,江南會被他搞得天怒人怨。另外一個,在京裡放冷箭,落井下石。全無一點兄弟之情。朕怎麽就養了這麽兩個混帳東西...”
聽著正弘帝數落著兩位皇子,吳妃小心謹慎著,不敢露出半分幸災樂禍的樣子來。反而在正弘帝數落的空檔時,為兩人說好話。
“皇上,兩位王爺年少不懂事,做事有些孟浪是正常。你看臣妾娘家的老二老三,做出的事還不如兩位王爺。至少兩位王爺還知道為國出力。”
“為國出力,哼!”正弘帝冷笑一聲,隨即像是想起了什麽來,他看著虛處,仿佛過往的一幕幕在他眼前重新上演。
那些悲痛、激憤的往事是如此讓人難受,尤其其中幾幕,仿佛又一次把正弘帝的心捏碎,肺撕開,肝一片片切開,再放進石磨裡,磨成粉末。
“咳咳!”正弘帝忍不出咳嗽了好幾聲,咳得如此之急,幾乎喘不上氣來。
看到正弘帝漲得黑紅的臉,吳妃連忙放下碗,衝了上去,輕輕地在拍著他的後背,幫他順著氣。
過了一會,正弘帝才慢慢地緩和下來。吳妃擔憂地問道:“皇上,臣妾派人去叫太醫。”
“不必叫太醫。朕只是被嗆到了而已。一請太醫,內廷和內閣就知道了,就會搞得滿城風雨。前些日子,宣撫司的胡作非為,還有浙江的戰事不利,讓京城裡人心晃動,
非議亂飛。好容易有了收復杭州的好消息。不要再攪得動蕩了。”正弘帝毫不遲疑地阻止。
“皇上,喝口熱參茶吧。”吳妃伺候正弘帝喝下後,看到他的臉色慢慢恢復正常,這才放下心來。
“幸好上天把愛妃送到朕的身邊,給朕生下一位皇子。算了算,不管如何,朕還有十幾年的時間,來得及把老七培養好。總算我敬天尊道,三清道祖給我留下了一線生機。”
聽到這句話,吳妃心裡激動地就跟煮開的小米粥。
她強忍著心裡的激動,努力讓自己跟平常一樣。
“皇上,七哥兒當然是你教了。你的字寫得比我好看,讀的書也比我多。要我教,那是叫我出醜。”
正弘帝哈哈一笑,心情大好地他上下打量起近在咫尺的吳妃。
她生下七皇子後,更顯得豐腴。今天穿得一身褀袍,更顯得玲瓏剔透,讓他食指大動。
正弘帝伸出手去,吳妃的臉微微一紅,還是站起身來,往這邊走了幾步,同時伸出手去,把它放在正弘帝的手裡。
正弘帝輕輕地一拉,吳妃順勢倒在了他的懷裡。
“你好好把七哥兒帶著,不要病著他,也不要讓別有用心的人接近他。等他大一些,朕會親自教他識字讀書。再大一點,朕就帶著他一起處理政事。”
聽到這裡,吳妃再也不能裝糊塗下去。
“皇上,萬萬使不得。七哥兒上面還有兩位皇兄。立嫡立長不立賢,臣妾不敢妄想,怕壞了祖宗規矩。隻想看著七哥兒健健康康長大,然後給皇上辦差,做些功績,安安穩穩做個安樂王爺。”
“安樂王爺?”正弘帝笑了一聲,“我朝的安樂王爺,比進貢來的長頸鹿還要稀少。立嫡立長不立賢,說是祖宗規矩。當年朕也是因為母親被追贈為皇后,成了嫡子,才被先帝立為儲君太子。”
說到這裡,正弘帝長歎一口氣,“月兒跟著我吃了這麽多年苦,身子早就已經垮了。這些年一直榮養,不見好轉。她啊,隻想見到芷兒成家,了卻最大的心事。她的身子骨,肯定會走在我前面。到時候我再冊封你為皇后,那就名正言順了。”
說到這裡,正弘帝揮揮手,阻止了吳妃的說話,“朕知道,再如何修煉,這身子骨,怕是擺脫不了花甲詛咒。現在我最擔心的就是主少國疑。所以我要好好壓一壓岑益之。這個混蛋,才二十多歲,活蹦亂跳的簡直就是到處惹事的禍精,肯定能活到七十歲。正好給老七用。”
吳妃內心深處,波濤洶湧。
此時才明白,老太太為何要執意把六妹許給岑國璋做妾侍。老太太除了覺得岑國璋這樣的人才,值得大力籠絡外,說不定還隱隱猜到了皇上這一步。
以前皇上沒得選,只能廣安王和廣順王兩者選。再差再爛,也只能矮個子裡選高個。現在多了一個選擇,皇上肯定願意試一試。
新的選擇,就有新的希望。
“皇上春秋鼎盛,何必說這些遙遠的事呢?”吳妃勸道。
“春秋鼎盛?”正弘帝輕輕搖了搖頭,“任何一位君王繼位,第一件大事就點吉地,修葺自己的陵墓。朕也不例外。君王也是人,有生老病死,指不定哪天老天爺就收了去。還是早做準備的好。”
說到這裡,正弘帝忿忿地說道:“岑益之那個混帳,佔盡我們天家的便宜。我那可憐的侄女,等我找到她時,居然嫁給那小子做了妾侍。還好,那小子待之甚好。這還不算,現在連我的芷兒也被這混帳迷住了心竅!”
“哼!佔了我天家這麽大便宜,這輩子賣給天家了,也不虧他!”
“皇上,皇上!”孟和急衝衝地跑來。
“什麽事?”
“江南送來急報?”
“前些日子才收復杭州,這麽快就抓住旦賊?”正弘帝笑盈盈地說道。
接過急報一看,臉色大變,兩眼發直,身子直挺挺地往後倒,幸好孟和和吳妃連忙扶住了他。
“快去請太醫!”驚惶的聲音從鳳藻宮傳出,晃晃悠悠地向遠處飄去。黑漆漆的夜色,仿佛一頭遠古凶獸張開的血盆大口,一口就把這叫聲吞掉,再無一點回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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