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朱見深的回到,景泰帝朱祁鈺的嘴角都氣的抽抽。你特麽走火了?還倆一起,不巧這曹吉祥和曹欽就都倒霉的撞倒你槍口了唄?
這讓朕的謀劃成了空,你個孽子啊!
只是事已至此,還能如何?
想想當初自己的這位皇兄也準備複辟,卻正好趕上自己的病被這個孽子治好,是不是也跟自己一樣的感受?
一時之間,場面便冷了下來!
要知道大家都知道你要找借口,可是你能不能認真一點,這事弄不好可是要上史書的,你就這麽敷衍的借口,怎麽服眾?
怎麽堵住那悠悠眾口?
“誰又能知道呢?”
禦書房房內看著為自己擔心的景泰帝朱祁鈺,朱見深兩手一攤,很是不在乎的說道。
“叔父,這曹吉祥和曹欽死不足惜,死了只是大快人心的事情。可誰知道他們怎麽死的呢?這裡是皇宮,他們曹吉祥也只是個太監,乃是我皇家的家奴,死了就死了,需要給誰理由?”
這話一出,景泰帝朱祁鈺愕然的看向朱見深,不由的感慨還是這個小子心黑啊!
人死了,連個理由都不給,更重要的是,一下子就堵住所有人的嘴。
畢竟,死的是你文官百般抵製的閹人,是皇家的家奴,根本就不需要給你報備!但凡你有一點想法,那一個窺探皇家隱私的罪名就夠任何受的。
只是——
你小子破壞了朕的大計,該如何治罪!
“深哥兒,你可知道朕做這一切可都是為了你以後啊!”
景泰帝朱祁鈺沒有選擇咄咄逼人的態度,反倒是平和的說道:“皇兄和朕的身份遲早都會成為一個坎,這個坑,你不跳也得跳,繞不過去的!”
“朕現在就想的是能幫你消弭一些就幫你消弭一些,能幫你鏟平一些荊棘和擋路石就幫你鏟平一些。”
“你這麽任性,讓朕很為難啊!”
朱見深也是苦笑了一下,緩緩的說道:“叔父,你可能忘記了,那是我的我的父皇,是您的皇兄啊,無論出現什麽樣的結果,史書怎麽記載咱們叔侄倆?”
“而且我也深信,只要自己強大,就不懼任何挑戰,當初太祖高皇帝率軍南征北戰,從來都沒有懼怕過陳友瓊或者北元,因為這些都不過他走向成功的勳章而已。”
“叔父,你覺得以我現在的影響力,會怕這些麽?”
景泰帝朱祁鈺似乎是第一次看到信心滿滿的朱見深,也是有些意外,深深的看著這個意氣風發的皇太子,也不是不由的感慨,這才是那個能二戰而驅逐兀良哈的大明皇太子的真正的氣度!
“你還缺失一環!”
只是稍微沉思了一下,景泰帝朱祁鈺這才緩緩的開始指點自己這個侄子真正的帝王術,也是他這八九年來皇帝經驗:“文官集團對你始終若即若離,便是現在你的身邊有老太師王直,有李賢,也是一樣!”
“文官集團說得不是那幾個內閣大臣,不是那幾個六部尚書,而是以科舉連接起來的師生同學,是以翰林院和都察院為基地的仕紳!”
“他們權小,可是喉舌很廣!”
“他們影響的可不僅僅在當下,而在以後的歲月中!”
“皇權不下鄉,官府不出縣。”
“仕紳的影響力在這裡,你想過沒過,經都是好經,可卻都讓歪嘴的和尚給念壞了的結果!”
“眾口鑠金,積毀銷骨!”
“你還小,
這些事看不明白,朕不怪你,可你這麽莽撞,卻是朕不的不怪你的原因。” 景泰帝朱祁鈺有些苦澀的搖搖頭,昂起頭,淡淡的說道:“問世間數千年來帝王無數,誰不求個明君英主的青史留名,就算是英武如皇考宣宗章皇帝,不還是最後給皇兄留下三楊……”
“自古只有馬上得天下的,沒有馬上治天下的!”
朱見深卻只是僅僅聽著,心中頗不以為意。自己有屠龍秘籍在手,一點點改變你我,改變世界。不就是仕紳集團麽,不就是皇權不下鄉麽,在以後的歲月裡,中央政府為了這個事,有太多辦法進行借鑒了!
心中主意千千萬,面恭猶如乖寶寶。
連連點頭,朱見深這個時候是不要臉皮的高呼陛下聖明。
在傳授了許久的帝王經之後,景泰帝朱祁鈺這個時候才想起來他為什麽要把這個小兔崽子拽到禦書房來的原因。不由的有些哭笑不得的說道:“深哥兒啊,你這麽一頓亂搞,朕都不知道該如何往下繼續了,要不,這個皇帝你來做吧……”
呃?
這話他不能接啊!
這皇叔不能處啊,淨給我挖坑!
朱見深也不賣乖了,直接就跪倒在地,連聲說道:“臣絕無此意,臣只是顧念陛下百年之後聲名,不遠看到玄武門之變於我大明重演, 兄弟和睦,父子相融,乃世間人倫大事,不應該被一些宵小的蠱惑之言所破壞,所以才魯莽出手,還請陛下責罰……”
景泰帝卻上前攙扶起朱見深,望著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慢慢長大,身高已經不矮的朱見深,他很是認真的說道:“深哥兒,這話朕是認真的,不是試探你,再說了,就朕這身體,也試探不起來。”
“你父皇為什麽能野心複燃?”
“那些一心從龍者為什麽能一而再再而三的投機?”
“歸根到底還不是朕這身體不爭氣?”
朱見深急忙上前攙扶住景泰帝朱祁鈺,用略顯童真的聲調急忙說道:“我不是給你請了汪渭麽,他現在這手段也還可以,繼續治療,一切都會好的!”
聽到這裡,景泰帝朱祁鈺轉身看向朱見深,臉上帶著幾分憐憫的說道,“深哥兒,你能不能答應朕,你以後不要活著這麽沒有安全感,活得這麽小心翼翼。”
“好不好!”
“你記住,你現在是我大明的皇太子殿下,以後是我大明的皇帝!”
“你在怕什麽?”
朱見深沒有說話,只是和景泰帝朱祁鈺一樣在思考一個問題,自己在怕什麽?
這個問題其實於謙於大爺已經問過他了,他在怕什麽,躲什麽?
難道他能告訴他們,這是身為一個穿越者與生俱來的不安全感?無歸屬感?
面對無語的朱見深,景泰帝朱祁鈺似乎又想起了朱見深那幾年的南宮幽禁歲月,不由的歎了一口氣,沒有繼續說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