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說的,朝堂之上頓時所有的人都立馬就跪下了!
所以,雖然說大萌朝比較講究人權,不興動不動的就是跪下,就奴才啥的,但是這個時候,皇帝都說萬方有罪罪在朕躬了,皇帝是啥?
天子!
老天爺的兒子!
能有錯?
金口玉言啊!
這皇帝能錯?那他們這些輔佐皇帝的文曲星們是幹什麽吃的?
這要是下罪己詔了,難看的可不只是皇帝,還有他們呢!
你以為是個皇帝就跟崇禎那二杆子似的,動不動就就下罪己詔,跟批發似的。遍數中國歷史上這麽多的昏君,有幾個下罪己詔的?
前方吃緊,後方緊吃,不光體現在戰時,現在也是一樣。
這不,站在景泰帝朱祁鈺背後屏風之後的朱祁鎮心中卻在瘋狂的腹誹——你最大的不對就是搶了朕的皇位啊!
那是朕的皇位,朕的!
你改,你倒是改啊!
當然,這話他不能說,他也不敢說。
景泰八年他都等過來了,不差再等等其他的時機,反正,朕有的時間去跟你耗,朱祁鈺啊,你看看你那一臉未老先衰的樣子,還能熬過朕?
哼,咱們走著瞧!
景泰帝朱祁鈺當然不知道自己的哥哥心裡正在琢磨著自己的身體健康問題,只是掃了一眼下面全部都跪下的大臣們,很是淡然的說道:“昨夜,南宮的牆,倒了……”
南宮的牆,倒了?
於謙的臉色一變,猛地抬起頭,看向景泰帝朱祁鈺,看向同樣表情的王直和胡濙,心中都知道了皇帝為什麽大怒。
這又沒有地龍翻身,也沒有天雷降下,更是沒有暴雨冰雹大水衝擊,怎麽可能倒了?
人禍而已!
目的也無非就是南宮中的人。
“為了太上皇帝的安危著想,朕著人將皇兄接來皇宮,但是太上皇帝對於辦差的人很是不滿意!”
朱祁鈺從禦台上走下來,走到徐有貞的面前,輕聲的說道:“對朕不滿意,你可以提,甚至你可以上奏章罵朕,但是有誰對朕的皇兄不敬,這件事,朕很生氣!”
“前府右都督張軏、都察院左都禦史楊善、太常卿許彬,副都禦史徐有貞,你們覺得朕應該如何處罰這些對朕的皇兄,太上皇帝不敬的人?”
“臣等有罪!”
四個人只是低著頭,悶聲悶氣的說道。
朱祁鈺看也不看他們,只是轉身又回到禦台之上,輕聲說道:“副都禦史徐有貞,你原來是叫徐珵,當初正統十四年的時候,你提議南遷的?”
徐有貞敢說什麽,唯有叩首在地上,冰涼的金磚讓他這個時候才發現,自己似乎掉入了一個局裡,一切太順利了!
他前府右都督張軏就算是勳貴之後,掌管過禁軍,但是皇城之門他怎麽可能安插親信打開大門的?
可是想想,太常卿許彬,還有王驥乃是當年宣德皇帝的托孤大臣,對英宗來說,很重要,更是孫太后指定的之人,他們應該沒問題!
那楊善,他的頂頭上司,他很清楚這人,也不會出問題。
那麽問題處在哪裡?
他忽然,不敢想了!
這說好的景泰帝病重,病入膏肓,怎麽現在生龍活虎的站在這裡?
那皇城的禁軍都是十團營的出身,那是武清侯石亨的地盤,他是景泰帝的心腹呢,又是名將,這張軏在他面前能玩的過?
還有孫太后的布置,
皇宮內的眼線,難道誰還能大過皇帝? 肯定是這幫閹人泄露的機密!
“當日朕就說過你生性狡詐,不得重用,要不是有於謙於少保求情,你哪裡還有今天?”
“廢為庶人,流徙金齒!”
金齒在哪裡,那是雲南!
蠻夷之地啊!
徐有貞卻也只能謝主隆恩。
朱祁鈺這個時候才看向王驥、許彬,卻是懶得說什麽,只是淡淡的說道,“東魯先生年事已高,就告老還鄉吧……”
沒說待遇,隻說告老還鄉,這就相當於免職滾回老家去了!
要知道景泰帝朱祁鈺對於東魯先生許彬的怨念可不是一天兩天了,有這麽一出,倒是也可以理解,只是下一句,卻是讓人覺得意外,“靖遠伯當年守備南宮,營造之事定然是也脫不了乾系,現在南宮之牆竟然倒了,還得勞煩靖遠伯再重新出馬,重新修好,不知可否?”
王驥只是輕輕叩首,卻緩緩的說道,“老臣只求告老還鄉,即可啟程!”
“聽說靖遠伯的子孫都不錯,朕想留在身邊聽用,可否……”
景泰帝朱祁鈺這話一說,王驥立馬就改口說道,“南宮之事,臣結下了……”
景泰帝朱祁鈺這才緩緩的點點頭,然後環顧了一下四周,淡淡的說道,“這南宮之牆到了,事出蹊蹺,朕到了今日早晨才知道,這件事,總要查個水落石出!”
“從即日起,王誠出任東緝事廠掌印太監, 全力緝查此事!”
這一下,不但是於謙,就連王直和胡濙都有點懵了,立馬就站起來異口同聲道:“陛下,不可……”
要知道,景泰帝壓製內宦,輕視廠衛,可都是他們一心引導的,當文官的,不論心黑不黑,都不願意面對廠衛。
心不黑的,覺得這事不靠譜,閹黨豈能有好人?
心黑的,就更覺得這事不靠譜,這不是耽誤我做名臣麽?
景泰帝卻是一擺手,很是從容不迫的說道:“朕還要和皇兄一起拜見太后,有事明日再議,都退下吧!”
站在旁邊的興安有些意外。
這話該我說啊,萬歲爺!
還有,那東廠廠督的事怎麽就給王誠了,不應該是名聲極佳又有儒家風范的我麽?
可看著景泰帝噔噔噔的離去,他卻不敢說別的,跟王誠打了一個眼色,讓他留下面對群臣,自己緊緊跟著景泰帝去了後堂。
“皇兄,你還沒去見太后?正好,咱們一起……”
景泰帝朱祁鈺一臉的笑容,就像是自家的小老弟一樣,上前拉著自己老哥的手臂,就徑直往太后的寢宮走去,一邊走,一邊還嘮著家常,說自己如何如何想念哥哥,只是政務繁忙,又身體不好,一直沒去,是自己的不對雲雲……
而太上皇帝朱祁鎮同志也是表示了,身為哥哥,不應該給弟弟添亂,自己過的挺好,又和幾個老宮女生了幾個侄子侄女,你當叔叔的一定要包幾個紅包給他們當奶粉錢……
只要朱見深跟在後面,一臉的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