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盛章見嚴望騫只顧低頭喝茶,一副若有所思的神色,便滿意的點點頭,繼續說起這盛夏時節天都城的風流韻事和八卦新聞。
羲和樂館的雲小樓是天都城有名的唱角兒,一副嗓子引動大江南北的虞國才子爭相聚集,每晚豪擲千金,隻為博佳人青睞,為此發生的爭鬥數不勝數,虞國又重武輕文,兩人看不對付,便可以當街按下手印,生死不計,用利刃說話,這就使得雲小樓的名聲傳播的更開闊了。
世界上最複雜和最簡單的事情都是男男女女的那點事情。嚴望騫非常明白,韓非喬裝打扮去了羲和樂館幽會雲小樓,這種陰私事情大家都是心照不宣。身處高位,一舉一動都會被很多勢力所關注,但韓非是稷下學宮出身的學子,這事情反而成了一樁美談,才子佳人,身份差距如此之大,那是小說話本裡才有的故事情節啊!陶盛章用近乎八卦的語氣將這件事情訴諸於嚴望騫之耳,這說明司裡對這位韓令君乃至兗王府的動靜極為關注,作為一個有職業道德的暗探,陶盛章不可能將這件事情明明白白的告訴自己,但既然他說了,那就說明背後有人指使他這麽做,在聯想到自己夜裡出手傷了魏無相和提司大人特招自己進入皇城司之後,嚴望騫眉頭緊蹙,這些事情都圍繞著楊氪展開,提司大人這是在告訴自己,差不多該去辦點事情了,楊氪畢竟是皇家血脈,與之相交之人一定要查的清清楚楚,如果自己一味的等待司裡派活出來,似這等見不得台面的事情,不可能明著告訴派活之人,自己要是摸不清其中三昧,怕知道這件事情的自己便逃不脫乾系了。
嚴望騫喝完了杯中茶,起身與陶盛章告了辭便出了皇城司的大門,他要去羲和樂館,看看極富盛名的雲小樓到底是個什麽樣的女子,至於二人相交到底是男女之情還是另有隱情還需打探。
八月的風吹得人心中乾燥難忍,渭水流域已經將近三個月滴水未降,這倒是便宜了路邊賣酸漿的大娘,生意紅火,路過的行人看著酸漿都口舌生津,想著來一碗解解暑氣,大娘想著這樣的日子不妨多來幾天。嚴望騫今天打扮的像個貴公子似的,錦衣華服,發簪上玉珠、劍袖上的雲紋,腰帶上的墜子,步履上的金邊,仿佛都在說著這個少年身份不簡單,這身打扮很俗,但確實很貴!嚴望騫不急不躁的坐在街邊店鋪的板凳上,飲著酸漿,看著不遠處的羲和樂館,他在這附近已經呆了三日有余,整日盤亙在這附近,心中有事,手上有水,倒是不覺得有多熱。三日來館內絲竹之聲陣陣傳來,迎來送往熱鬧非凡,嚴望騫不覺的好聽好看,隻覺得這樓子著實吵鬧。
楊氪很煩惱,他也確實去找了提司大人喝茶,但目的是去要魏無相,在和提司大人的一番談話後,皇城司倒是老老實實的放了人,但是那黑衣人卻沒在大牢裡見到,既然提司大人沒有提及,意思便是叫他注意分寸。如今人沒除掉,反倒折了自家金剛,楊氪心中焦急,在房中與韓非密談,之後韓非便從後門坐車馬車悄悄出發,向羲和樂館的方向駛去。
酷暑難耐,雲小樓斜倚在榻上,這女人生的極美,一雙三角丹鳳眼,兩葉柳彎吊梢眉,粉面秀口,略施顏色,青絲如瀑,膚若凝脂,體柔無骨,說不盡的萬種風情,舉手投足,一顰一笑牽動心神蕩漾,蔥段似的手指握著小扇輕搖,兩點星光遙望窗外雲天,這樣一個女子,怪不得虞國男子趨之若鶩。
韓非的馬車停在藝館門口便被嚴望騫死死的盯住,
作為皇城司的暗探,想要得到一些消息是非常容易的事情,嚴望騫猜測,如果楊氪與雲小樓之間有什麽見不得光的秘密,那就必須得要一個人傳遞消息,而且萬一被人發現,也能說的過去,那麽這個人就必須特別得到他的信任,天都盛傳韓非自楊氪提領兗州以來,夙興夜寐,很多政令出自他的房間,楊氪對其極為信任,最重要得一點,韓非作為稷下學宮出色的弟子,曾被皇帝調入宮中為楊氪伴讀, 他二人一同長大,關系親密至極,有這麽個原因在,嚴望騫篤定如果事涉機密,他一定是傳遞消息的人選之一。 嚴望騫站起身,大搖大擺的走向羲和樂館的大門,被幾個花枝招展的姑娘迎了進去。
這間樓子的主人品味不錯,羲和樂館對外可從不說自己以賣姑娘的肉掙錢,賣的是色、藝,讀書人總是喜歡紅袖添香的清淡高雅,就算內裡多麽的肮髒下賤,也必須表現的如正人君子一樣,樂館的姑娘彈了一首曲子,還得假模假式的讚歎一番,進而要求與姑娘私下探討琴藝,到底是探討琴藝還是探討別的,大家心中自然心照不宣,就如此路人皆知的心思,在滿是嫖客的樓子裡,倒是沒有一個人願意打破這種默契,都怕有失自己一番文鄒鄒的風度。
嚴望騫進得樓來,假裝四處張望了一番,但注意力始終集中在先他一步進來的韓非身上,一邊應付著小廝的招呼,一邊看著他直上三樓進了一個房間,看準了房間,嚴望騫好整以暇的點了幾個菜,一壺酒,叫了個姑娘來二樓雅間彈琴陪酒。
姑娘琴聲悠揚婉轉,但無奈嚴望騫實在聽不懂,隻得叫停,兩人說些閑話,推杯換盞,姑娘軟玉溫香,說話間吐氣如蘭,期間他毫無逾矩舉動,非是不能,實乃不願,但這舉動在姑娘看來倒是這少年生的翩翩佳公子的風范,說話間熱情洋溢,想拉近關系,不是想要怎麽更進一步,只是嚴望騫雖然說不上好看,但長的本來也不醜,再加上穿著打扮散發的氣質,讓姑娘自然而然的產生了想要親近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