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峨嵋派,閉關半月的孟淑怡出關,召集眾弟子後,說道:“將周軒的江湖追殺令取消。聶雪竹改為出師。”
冷春雲說道:“掌教,這是為何?”
“天之道,損有余而補不足。是故虛勝實,不足勝有余。”
“若一味執著於過去,便如天道受損,而無補足,又何來進取。”
“今日峨眉,需放下成見,著眼未來。勤習內功,精研武學,互補長短,互爭高下,則爾等未來可期,峨眉未來可期。”
“峨眉興盛,始於我等,始於今日!”
季雨菲等偏向聶雪竹一行人終於是真心下跪。
“峨眉弟子尊掌教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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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天晚上,段子千房內。
“軒哥,大嫂的事,你打算什麽時候告訴二嫂?”
周軒瞪了他一眼,然後苦笑道:“我也不知道怎麽說。她剛逢大難,心緒未定,就怕她受不了。”
“當初看到她時,便知她心生死志。若不那樣說,恐怕她已經尋了短見。”
段子千歎了口氣,說道:“這麽說來,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次日清晨,聶雪竹穿著黑色的長袍,戴著黑色面巾,將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的坐進了馬車。
這大熱天的。
段子千趕車,周軒坐於車內,一方面陪聶雪竹聊天解悶,一方面可以扇扇子,送點清涼。
三人這次打算從勳陽府穿過,直接渡過那坨江去河南省。
途中,聶雪竹說道:“這化陰大法太過歹毒,我們不可置之不理。”
周軒說道:“可是我們現在毫無絲索,總不能守株待兔。況且對我而言,你的傷勢同樣重要。”
聶雪竹說道:“我們途中會路過武當,不如與殷掌門商議一下此事如何處理。”
見周軒在猶豫,聶雪竹伸出小手握住周軒的手。
周軒看向她,那是懇求的眼神。
“我大師姐十年前死與楊羽手中。如今我也受其所害。要是我們置之不理,又不知有多少無辜女子受害。”
“好,我答應你便是。”
“謝謝。”
周軒暗歎一口氣,看著窗外天空,白雲朵朵。
陰差陽錯之下,與聶雪竹走到了這一步,但最後一層隔膜卻是最難打破的。
怎麽說呢。
就像在學校裡,突然與毫無關系的校花談起了戀愛。
校花心裡還有別人,而周軒則像一隻備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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鄖陽府某處神秘人的據點。
仙尊此時已是女子打扮,坐於梳妝台前,認真地整理著妝容。
內室外,青蓮看了看自己剛裝上的假手,一臉苦澀。
傅仁東則坐在旁邊,一言不發。
一名探子跪於地上,剛稟報完最新的消息。
仙尊開口說道:“宋經文先行回了武當,這倒是個機會。”
“周軒,嗯,本座想起來了,是成都縣讓楊羽栽了的周軒吧?”
“聶雪竹這是要去武當。你們倆即刻將小美人與本座帶來。”
“事成之後,本座傳你倆化陰神功。”
青蓮與傅仁東相視一喜,說道:“尊令!”
等眾人下去後,仙尊撫了撫自己的臉蛋,柔聲說道:“這化陰大法要突破瓶頸果然需要內功高深的女子。難怪楊羽當時會強擄孫長英。”
“咯咯,天下第一美人兒。待本座功成,豈不是要氣死那幾個老鬼?”
“咯咯咯……”
**
周軒等人在路上時,
宋經文已然回了武當。 這會兒,殷不虧與四位弟子正與議事廳商議。
殷不虧沉思了片刻,說道:“聶雪竹遭逢此難,終究是因我武當而起。我武當需盡心盡力找尋方法彌補過錯。”
“化陰大法之事,亦刻不容緩。這樣罷,詩風,你去一趟少林,向洪智大師稟報此事,看其如何定奪。”
“經文,你再去那朝仙觀暗中探查,切記安全為上。”
“觀文,你去尋雪竹吧。”
華觀文一愣,似乎沒想過師尊會如此安排,說道:“可是,雪竹師妹定然記恨與我。怕是不好相處。”
“讓你前去,是為了彌補我武當之過。又非教你重續舊情。”
未等華觀文說道,宋經文插嘴道:“師尊這怕不妥。”
“弟子離去之時,見周軒與雪竹師妹已生情愫,三師弟這一去,豈不顯得尷尬,徒生事非。”
“弟子久歷江湖,這種男女之事見得多了,三師弟此時實在是,實在是不方便插入其中。”
殷不虧點點頭,說道:“是為師欠缺考慮。觀文,你初悟太極拳真義,便留於武當靜修吧。何況武當也需有人留守。”
華觀文神色複雜,但還是行禮道:“弟子謹遵師令!”
俞詩風說道:“師尊打算親自下山?”
殷不虧說道:“這事起因於鍾祥縣,為師與襄陽府知府王厚有些舊情。要想揪出這夥賊人,此次非借官府之力不可。點墨,你與為師一行。”
張點墨說道:“謝師尊!”
華觀文轉頭看向廳外,暗自歎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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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鳳青接到小豆芽之後,不管小豆芽怎麽問,她都一句話不說,駕著馬車去了巫山縣的碼頭,本打算沿長江而下。
到了碼頭之遠處,前方正有官兵查檢身份文牒,人流頗多,她不得不停留了片刻。
之前她還未想好行程怎麽安排,這會兒想明白了,別的事都不重要,還是快點前往長白山為小豆芽治療根骨才是首要之事。
想明白之後,她決定不走水路,因為順著長江一路南下至江南,再轉北上的話,也不知道要繞多遠,耽擱多少時間。
“七年了,也該回去了。”
摸了摸小豆芽的腦袋,她掉轉馬頭,往巫山而去。
過巫山,走大昌,穿過鄖陽府直入河南,這才是最快的路程。
“哼,老娘才不是故意和那家夥同路。”
“順路,順路而已。”
小豆芽聽得師父在嘀咕,問道:“師父,您說啥了?”
“沒有,大人的事,小孩子別多問。”
一路朝巫山而去,秦鳳青看了看天色,今晚肯定要在巫山上住一夜了,隨即想到那朝仙觀,心裡突然有了個想法。
“乖徒兒,為師帶你去抓壞人。”
“好噠!”
半個時辰之後,秦鳳青改了個面容和裝束,對著小豆芽說道:“怎麽樣?”
“師父這樣也挺好看的。”
“這張臉是你師伯明月的,為師借來用用。”
“原來明月師伯也這麽好看。”
“你也裝扮一下,記得,到時要叫為師娘親。”
“師父,人家早當你是娘親啦。”
秦鳳青開心地摸了摸她的小腦袋,突然又想到有個不對的地方,這小家夥可是說過長大了要嫁給周軒的,那自己?
“你長大了可不許嫁給你大哥哥!”
“為啥呀?”
“那為師豈不要當他老娘了!”
“師父您不是一直自稱老娘的嗎?”
“**!”
秦鳳青突然有些後悔了,是不是不要再用秦鳳青這張臉了?
“什麽亂七八遭的!說不許就不許!”
被秦鳳青這麽一凶,小豆芽隻好委屈地說道:“好吧。”
小豆芽為人聰慧,這些時日又見得多了,轉念一想,說道:“師父,您是不是喜歡大哥哥呀?”
“決無可能!”
兩師徒一路瞎扯,黃昏時分到了朝仙觀門口,這個時候正好香客散去,幾個道士在門口打掃。
馬車在道觀門口停下,立即引起了注意,那駕車的女子長得確實清秀,便有道士迎了上來。
“不知尊客來觀中何事?”
“小女子雲陽縣人氏,攜小女去巴東縣探親,路過貴觀,天色已晚,欲借宿一宿,不知可行個方便?”
說著便掏出些許銀兩。
那道士說道:“此事需容稟報。”
說完便急匆匆地回了觀中。
朝仙觀這個時候,仙尊不在,青蓮也不在,正陽為主事之人。
聽了通報之後,正陽心疑,對其副手正義說道:“這女子絕不是來借宿的。”
正義說道:“沒錯,馬車豪華卻不帶仆人隨從,出手闊綽毫無顧忌,要不是沒有江湖經驗,便是有所依仗。”
正陽說道:“會不會為了那事而來?”
正義說道:“極有可能。現在觀主與仙尊都不在,要如何行事?”
正陽說道:“若為了那事而來,拒之門外怕是不妥。”
正義說道:“那就接進來,讓其住一夜,明日好生送走即可。”
正陽想了想,點頭道:“善!”
於是正義出觀相迎,對秦鳳青說道:“本觀從未有女客留宿。實是不便。”
秦鳳青說道:“那道長可是要我母女置與荒山野嶺嗎?”
小豆芽探出一個腦袋,可憐兮兮。
正義心中暗罵,當老子傻子不成,你這樣的在荒山野嶺,鬼見愁還差不多。
倒不是秦鳳青想不到其中破綻,只是懶得去裝而已。
不然又要換成車,又要請仆人,太過於麻煩。
正義心裡罵歸罵,嘴上還是客客氣氣地說道:“若尊客不介意,貧道便去安排。”
“多謝道長。”
“只是本觀簡陋,怕尊客住不習慣。”
“出門在外,哪有那麽多講究。”
話說到這份了,正義也只能去安排房間,為了演得正規,費用也於秦鳳青算得清清楚楚。
安排好兩人後,正義又去見了正陽。
正義說道:“師兄,咱真的啥都不做?”
正陽來回走了幾趟,突然一拍腦袋,說道:“怎麽忘了這個東西!”
見正義茫然,正陽說道:“還記得一年前仙尊賜予的陰陽魂引嗎?”
“記得!師兄你還有?”
“剩了一點。”
“太好了!”
房間中,秦鳳青看了一圈,確實簡陋,然後對小豆芽說道:“待會兒有任何東西送進來,你都不要吃。”
“那師父您呢?”
“為師有神水訣護體,百毒不侵。”
過了一會兒,有道士送齋食進來,看外觀,做的還算不錯。
等那道士出去之後,秦鳳青一個人吃起來。
因為要扮演淑女形象,所以只能端端正正坐著,小口小口吃。
吃了一會兒,酒癮犯了,從行囊中取出大葫蘆,一口乾下去三兩,然後藏了回去,繼續吃飯。
“哈,爽!”
“……”
小豆芽很是無語地吃著隨身帶來的肉干。
半個時辰之後,有人來送洗漱用具,順便取走了餐具。
“吃了嗎?”
“吃了。”
“那好!”
子時,正陽與正義穿著夜行服悄悄靠近秦鳳青的房間。
正義小聲說道:“師兄,有把握嗎?”
正陽小聲說道:“上回那麽厲害的對手,都被毒倒了,肯定沒有問題。”
“這世上竟然還有這種奇毒,真是讓人難以置信。”
陰陽魂引,單獨一種沒有任何效果,也查不出是否毒藥,但兩種合起就是劇毒。
先讓人服下陰引,然後再施以陽引,便立即毒發,使人功力盡失,神智錯亂。
“這女人沒有出來吧?”
“放心,一直監視著,沒有出來。”
兩人鬼鬼祟祟地到了秦鳳青的房間,正陽用手指沾口水,在窗紙上弄個洞,下意識地朝裡面看了看,黑咕隆咚的。
也是,晚上未點燈哪能看見東西。
於是他掏出一根竹管,插入洞內,正準備吹,竹管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擊打,倒飛回來。
促不及防下,他下意識地腦袋一偏,竹管從臉上穿了出去,飛出去數丈遠,斜插在牆上。
鮮血淋漓。
兩正還沒反應過來,便見窗戶一下炸裂開來,一道人影出鬼魅一般衝了出來。
正陽大驚,來不及顧嘴上的傷口,握於手中之前想吹入房間的陽引粉末朝著那人影灑了出去。
秦鳳青雖然不俱毒藥,但也沒傻到非得去試試,當下屏住呼吸,小手一揮,一陣罡風吹起,將那粉末倒吹向了兩人。
這個功夫,正義拔出隨身短劍,一劍刺向秦鳳青。
秦鳳青左手豎起兩指,順勢一夾,那短劍便動彈不得,接著玉足一點,人如清風般飄了過去,右手回手一掌,正拍在正義胸口。
這一掌留了一半的力,盡管如此,那正義就如同斷線的風箏一般在空中劃了個弧線,撞在不遠處的牆上,然後如死屍般滑落在了地上。
正陽轉身就跑,但脖子上一涼,一把短劍架在上面,立時不敢動彈。
“敢算計老娘,真是活得不耐煩了!”
隨即玉指飛點,瞬間封了正陽的穴道。
正陽心裡這個悔啊,拔涼拔涼的。
秦鳳青想了想,在這裡拷問不是特別方便,於是走到窗口。
小豆芽很有默契地爬了出來。
背上小豆芽,她一手提一個,施展輕功飛出了朝仙觀。
尋了一處空地,她給兩人喂了藥,然後說道:“這藥呢,可以讓你們體驗萬蟻噬身之痛,而且藥效極快。這會兒是不是全身開始奇癢?”
“所以,速度要快,否則就來不及了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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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軒一行人從大昌出發,到竹山縣有二日的路程,所以當天晚上隻得住在中途的一處小鎮上。
“沒有悅來客棧,唉,白嫖時間久了,總覺得少了些什麽。”
和段子千一起坐在駕車位,兩人閑聊著。
段子千說道:“整個鎮就之前那間客棧了,掉頭回去吧。”
周軒回頭對聶雪竹說道:“晚上將就一下吧?”
聶雪竹微笑,說道:“你決定便好。”
於是三人掉轉馬頭,回到了小鎮中間的那間客棧。
客棧不大,招牌卻寫得很大,掛在圍欄外面。
“那間客棧。”
在門口又讀了一下招牌,三人都覺得有趣,進去之後,掌櫃告訴三人,只剩兩間客房,一間在東面,一間在西面。
“店家,能不能與人商量一下,讓我們挨在一起。”
掌櫃打著算盤,眼都不抬,說道:“愛住就住,不愛住找別的地方。”
段子千一聽怒了,拍著桌子說道:“你說什麽呢你。”
掌櫃這才抬起眼皮,冷笑一聲,說道:“怎得,住店還要動武不成?”
立時,店裡用餐的客人紛紛看了過來。
聶雪竹拉了拉周軒,說道:“就這樣吧,不要麻煩店家了。”
周軒有所擔憂,想了想,還是回房再說。
段子千一人先去了西面的房間,周軒陪同聶雪竹去了東面,關上門後,周軒說道:“雪竹,我還是擔心你的安危。”
“我總覺得那些人還會再來找你。這裡畢竟不是悅來客棧,安全上會差上很多。”
聶雪竹說道:“若是那個人來,就是悅來客棧,也是抵擋不住的。”
“你說這個時候秦鳳青跑哪去了。”
聶雪竹垂下眼簾,看著地板,沒有說話。
周軒在房間中走了一圈,說道:“要不我在廳中打坐。”
聶雪竹抬起頭,微笑道:“不用了。你回去歇息吧。我累了。”
看著聶雪竹的眼睛,周軒想再說些什麽,但最後還是沒有說別的,點頭道:“好吧。待會兒我去拿些餐食。”
夜裡,周軒對段子千說道:“我還是不放心。”
“那你準備怎麽做?”
“我說軒哥,你們這堂都拜了,竟然還不同房。”
“她心裡還有結沒解開。拜堂之事你不要再說了。若有一日她真的願意嫁於我,我會給她一個正式的婚禮。”
“那你現在打算怎麽辦?”
“我去她的屋頂守著。”
段子千豎了個大拇指:“真男人!”
這個小鎮的某處,隨著信息而來的青蓮與傅仁東正在商議。
青蓮說道:“明日他們就能到竹山縣,入住悅來客棧的話,動手難度就大了許多。”
傅仁東說道:“那便馬上動手。一個小人物而已,殺了便是。”
青蓮說道:“這可不是小人物,青城派搞了那麽多人都沒能殺得了他。”
傅仁東說道:“這事我問過,那只是因為周軒滑溜,如今聶雪竹在那裡,他沒得跑,還不是手到擒來。”
見青蓮沒有說話,傅仁東從懷裡掏出一包東西,說道:“為了以防萬一,我還準備了這個。”
“這是何物?”
“石灰粉。”
“!!”
“到時交戰時,往他臉上一扔,看他死不死。”
“呵呵,你們這些人倒真是夠髒的。”
“不髒哪活得到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