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豆芽狡黠一笑。
周軒頓時明悟。
丫頭,你是故意的!
前面一句就算了,後來那句聶雪竹沒有秦鳳青好看是什麽意思?
“段子千,你帶小豆芽出去。”
等段子千拉著小豆芽出去之後,周軒見聶雪竹眨著眼睛看自己,兩眼水汪汪的,略一思索,就抱起她坐在小床板上。
這個時候非常關鍵,不管是接下來說的話,還是做的動作,都關系到聶雪竹後面會不會暴走。
老子池塘裡的魚,進來了哪能讓你逃掉。
所以周軒抱著聶雪竹說話是有講究的。
抱著她,首先闡明了兩人現在的關系,我們是情侶,這是一種持續的心理暗示。
接著,你絕對不能說:“雪竹,你聽我解釋。”
或者:“不是你想的那樣!”
那樣說的話,就死定了。
你已經承認了自己的罪行,然後求原諒而已。
周軒深情地看著聶雪竹,輕歎一聲:“有個少年,他家中被錦衣衛陷害,夷三族,所幸遇到石幫主,死裡逃生。”
他一直注視著聶雪竹。
一方面,讓她感受到他的柔情。
另一方面,則是關注她的眼神。
這個時候,聶雪竹眼神閃爍,今年最出名的一件事就是漢中府知州周昱被錦衣衛陷害夷了三族。
出名的原因是周昱是聞名的清官,大明江湖無人不知。
所以,很顯然周軒就是周昱的兒子。
心思電轉之下,聶雪竹聯想到那生死一發之間的場面,石幫主從天而降,力戰錦衣衛,救走周軒。
錦衣衛的戰力都不錯,因為她打過。
所以,成功被轉移注意力!
“沒錯,這個少年就是我。”
原來你的身世如此坎坷、淒涼,聶雪竹心中想著。
接著就需要講一個蕩氣回腸,讓人聞之落淚的故事。
“死裡逃生的我無家可歸,跟著恩師加入丐幫。入江湖的第一天就認識了韓元,行走江湖的第一件事就是將小白還於你。”
想起這件事以及後面發生的事,聶雪竹有種命中注定的感覺。
說到這裡,周軒看了眼白龍踏雪。
白龍踏雪站了起來,走到兩人身邊跪了下來,然後用腦袋在周軒身上蹭了蹭。
這馬上路啊!
白龍踏雪這一親昵是相當給力的助攻!
聶雪竹與白龍踏雪生死相依,見愛馬如此親近周軒,不覺眼神也柔和了許多。
看來真是命中注定的緣分。
“遇到第一個真心喜歡的人,就是你。”
既然喜歡我,為什麽你有了妻子?聶雪竹心中即有欣喜,又有疑惑。
“你的雍容文雅,你的柔情俠骨,你的體貼細心,你的花容月貌,無一不刻入我的心中。在遇見你以後的日子裡,無論白天還是黑夜,無論風雨還是陽光,你的身影在我心中魂牽夢縈。”
“江湖流落,我時時想的,便是有朝一日,可以再見你一面,哪怕只是遠遠的看著你,就已經心滿意足。”
可是,你還風華正茂,而我已經未老先衰。
聶雪竹感覺心中一陣悲涼。
周軒看在眼裡,繼續動情地說道:“執子之手,與之偕老。愛你的年輕芳華,也愛你的紅顏白發。”
“這世上最浪漫的事,不就是和你一起慢慢變老嗎?”
原來這世上最浪漫的事,就是與你一起慢慢變老。
聶雪竹心中湧起一陣陣感動。
原來他絲毫不在意我的容貌。
只是因為喜歡我聶雪竹這個人。
是啊,若他隻愛你的美貌,又何來的白頭偕老?
周軒適時地撫摸著她的臉蛋,柔聲說道:“我希望我們老去之後,你先去那邊等我。”
這是為何?
“人世間的寂寞孤涼就讓我一人承受。”
“你隻負責幸福與快樂。”
這一段話有講究,前一句讓聶雪竹疑惑不解,為什麽想讓我先離開人世?
結果後一句就解釋,先走的那個人一定比後走的那個人幸福。
有對比,就有更多的感動。
聶雪竹嘴唇抿了抿,心中有無數的話,卻沒辦法說出口,最終化為感動的淚水。
她喜歡抿嘴,也喜歡流淚。
周軒都喜歡。
時機合適!
一個古代未經人事的小女孩,如何能經住起波塞冬的攻勢?
於是,周軒吻了下去。
片刻之後,才意猶未盡的分開。
聶雪竹紅著臉,閉著眼睛,微微喘息,芳心大亂,小鹿亂撞,什麽大老婆、二老婆的事早拋到了九霄雲外。
但這不代表事情就這樣過去了,以後她會想起來的。
所以一個情商高的男人,就需要在這個時候,把這件事給處理了。
而現在,時機剛好。
“小豆芽說的並不準確,她早已與我解除了婚約。”
聶雪竹張開眼睛看著周軒。
她是誰?
周軒不用聽就能猜到聶雪竹想問的話。
我知道你想問她是誰。
所以我不能馬上告訴你,這就是斷章的奧義。
反正你現在說不了話。
“當年我父親為我定下了這門親事。”
原來是父母之命。
“之後,我怕牽連於她,便與她解除了婚約。”
既然解除了婚約,為何小豆芽還說是你的妻子?
“她家卻因與我周家關系密切,遭錦衣衛陷害,家破人亡。”
“她也因此淪落青樓。”
想不到你救了她,她卻仍然未逃過一劫,女子淪落青樓,其實比死還要淒慘,周郎,你做的是對還是不對?
“她是龍安府知州張悌的女兒,張影。”
貪汙這種事,往往在爆出來之前,當事人的人設一般都不會太差。
所以有前面的鋪墊,張悌貪汙就變成了錦衣衛陷害所至,人格也就豐滿了起來。
反正錦衣衛做的壞事多了,只要說錦衣衛做的,誰都會相信這是一件冤案。
魯迅先生曾經說過:在明朝,如果一件壞事你不知道誰做的,你就說錦衣衛做的。
如果一隻黑鍋你找不到人背,就讓錦衣衛背。反正所有人都會相信這是事實。
所以這個時候聶雪竹心中想著:張悌也素有清名,雖比不上周昱,也算四川省中難得的好官。
如今被錦衣衛陷害,與情與理,周郎你都應該去幫她脫離苦海。
“你說我該如何?”
一邊是情,一邊是義,而周軒知道,聶雪竹是一個重情重義的女人。
所以,讓她來替周軒做選擇,比周軒自己做選擇好的多。
聶雪竹閉上了眼睛。
當如何?又該當如何?無論是情理,還是忠義,你都應該為她擔負這一生的。
罷了,罷了,張影,我認她便是。
可是,為何我覺得你與秦姑娘也有點糾纏不清?
雖然你一直否認,但是你三句話離不開秦姑娘。
難道是旁觀者清嗎?
為何我覺得你們暗生了情愫?
聶雪竹苦於不能說話,只能一個勁的自己亂想。
周軒也就不再說話,靜靜地抱著她。
得空得去學學怎麽點穴。
段子千的理論知識應該是完備的,這貨就是懶,沒有修煉而已。
畢竟段家的絕學是一陽指。
這事暫時告一段落,周軒也不能讓小孩子一直待在外面,於是喚進了兩人。
給小豆芽講故事解悶,一方面打發時間,一方面也能堵她的嘴,防止她再亂說話。
“從前有座山,山裡有座廟,廟裡有個老和尚和小和尚……”
“大哥哥,你這個故事講過了。”
“那換一個,有個小女孩,喜歡戴一頂紅帽子……”
“小紅帽也講過了。”
“是嗎?那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個國王,國王的小女兒很漂亮很漂亮……”
“這是青蛙王子,峨眉山出來第三天晚上你講的。”
“是嗎?看來記憶力太好也不是好事。”
“大哥哥,你還是講葫蘆娃吧。”
“葫蘆娃,可以。上次講到哪了?”
“講到火娃和水娃被蛇精抓了。”
“哦哦,讓我想想。六娃,藍色的,會隱身。嗯,那就開始講六娃。”
“嗯嗯。”
“話說火娃與水娃被蛇精設計抓走之後,第六個葫蘆娃出生了。他的能力……”
“等等,大哥哥不是應該先唱主題曲嗎?”
“呃,這不好吧?”
“你自己說的,要有儀式感。”
“不是,那時候就我們兩個,現在這麽多人……”
段子千很好奇:“什麽歌?唱來聽聽。”
周軒強勢拒絕。
小豆芽對段子千說道:“段哥哥,我唱給你聽。”
“葫蘆娃,葫蘆娃,一根藤上七朵花,風吹雨打都不怕,啦啦啦啦……叮鐺咚鐺鐺,葫蘆娃,叮鐺咚鐺鐺,本領大……”
段子千先是一愣一愣的,聽著聽著:“哈哈哈哈……”
周軒:“……”
時間不知不覺在歡快中流逝,外面雨聲漸小,然後停了。
過了一會兒,秦鳳青回來了,還沒進門就聽到周軒在講故事。
“靠,老娘打死打活,你們在這講故事!”
小豆芽連忙跑過去抱住她:“師父,您沒事吧?”
“沒事。”秦鳳青摸了摸小豆芽的腦袋。
周軒一聽聲音,連忙要住,問道:“那畜生死了沒有?”
“中了我一掌,跳崖了。”
牛逼啊,逼得仙尊跳崖,周軒如此感歎著。
說完她對門口神機秘探吩咐:“去山下搜一下,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接著她走到周軒面前:“讓開!”
周軒連忙放下聶雪竹走了開去。
秦鳳青拉起聶雪竹的手用真氣探了下情況,隨後出手將她穴道解開。
對聶雪竹,她還是挺同情的,畢竟曾經號稱江湖第一美人,讓她都起了比一比的心思。
如今不用比了,她水無煙毫無疑問天下第一了。
雖然覺得周軒一邊張影,一邊聶雪竹,是不是太濫情了點。
但是聶雪竹現在這種情況,周軒能夠不拋棄她,倒也是個男人。
所以她不作評價。
聶雪竹解開穴道之後,立即起身,想起之前周軒做的那些,覺得好羞恥,臉又浮起了紅暈。
紅著臉,她向秦鳳青道謝。
秦鳳青擺擺手:“不用。那畜生我本來就要作了他。”
隨即她取出葫蘆喝了口酒:“這化陰大法不僅歹毒,而且厲害。假以時日,不知會出來多少個偽絕世。必須盡早找出背後的勢力將其鏟除。”
周軒點點頭:“我們也是這樣想的。先去武當找殷真人商議。”
秦鳳青又喝了口酒,思索了一下,說道:“行。事不宜遲,我們連夜趕路。”
連夜趕路?
這山路夜間哪有那麽好走的。
何況剛下了場大雨。
周軒正想提個建議,聶雪竹說道:“秦姑娘高義。”
秦鳳青一牽小豆芽向門外走去:“老娘只是覺得有人駕車,不用浪費時間。”
這秦姑娘真是豪爽之人。
聶雪竹如此想著,隨後她緊跟幾步追上秦鳳青:“秦姑娘,能不能單獨說些話?”
秦鳳青回頭看了她一眼:“行。你坐我車上吧。”
就這樣,周軒和段子千目送三個女人走了出去。
兩個男人完全被無視了。
路上。
秦鳳青抱著睡著的小豆芽說道:“說吧,什麽事。”
“秦姑娘見多識廣,想請教我這傷勢是否有救?”
“你想聽真話還是假話?”
秦鳳青說著,認真看著聶雪竹。
“自然是真話。”
“那你要有心理準備。”秦鳳青說完喝了口酒,“其實我也不清楚,畢竟從未遇過。”
看著聶雪竹神色黯淡,秦鳳青輕歎一聲,說道:“也可以去長白山試試,或許有轉機。”
聶雪竹又產生了希望:“真的有轉機嗎?”語氣有點激動。
“若他不行。”秦鳳青給小豆芽緊了下毛毯:“就沒人可以。”
“那我一定要試試。”
聶雪竹堅定的說道:“哪怕只有一絲希望。”
“哦?”秦鳳青用一種揶揄的語氣說著:“他難道介意你的容貌?”
“他不介意。”聶雪竹神色堅定:“所以我才更想恢復。”
“我明白了。”秦鳳青點點頭,喝了口酒:“其實我去峨眉找過你。”
“秦姑娘來峨眉找過我?”聶雪竹很是詫異。
“我也想看看江湖第一美人長得如何。”
秦鳳青說著,突然一笑:“所以我也希望你可以恢復。”
聶雪竹沒有聽明白她的意思,這時想到峨眉是被二師姐孟淑怡控制了,以孟淑怡的性格,很難想象她不會與秦鳳青產生衝突。
於是她關心地問道:“秦姑娘去了峨眉,那我二、那孟淑怡有無對姑娘不敬?”
“還好。”秦鳳青淡淡地說:“所以我只是抽了她一耳光,沒取其性命。”
果然是還好,聶雪竹心中搖搖頭,怕比取她性命更令她難受。
理論上來,聶雪竹應該高興才對,但想到十余年來相處,她卻怎麽樣都高興不起來。
這個時候,她才想起之前話不回答似乎不禮貌,於是說道:“秦姑娘見笑了,什麽江湖第一美人,都是他人瞎傳的罷了。”
秦鳳青喝了口酒,沒有接話,這個時候她覺得要是取下面具,有些欺負人了,接著隨口問道:“你似乎還有別的話要說。”
聶雪竹確實想問她與周軒的事,但又覺得不好意思開口,所以玩個手指糾結了一會兒,組織了一下語言後,終於是下定決心:“秦姑娘一路保護周軒,不知是否?”
“噗。”未等聶雪竹說完,秦鳳青一口酒差點噴了出來,大笑:“怎麽可能!”
“對不起,是我想多了。”聶雪竹這才放下心來。
畢竟周軒不看容貌, 所以這秦鳳青她也覺得是個勁敵。
要是周軒光看容貌,聶雪竹反而不往那邊想。
但如果周軒是個見色忘義的人,她聶雪竹也不會和周軒在一起。
所以這一切很難說的清楚。
另一馬車上,周軒和段子千正在閑聊。
“軒哥,你覺得嫂子找秦姑娘聊啥事?”
“我哪裡會知道。”
“話說回來。”段子千組織了一下語言:“軒哥你把妹的功夫當真高超,能不能教一下小弟?”
周軒沉吟片刻:“可以。”
“真的?”段子千大喜。
“你得先把武功練一練。”周軒說道:“如果你想追求江湖女子的話。”
段子千陷入沉思。
“至少你要比人家能打。”
周軒循循善誘:“當然相貌也重要,這點你已經具備。”
“就這麽簡單?”
“就這麽簡單。若是普通女子的話,就沒這麽麻煩。”
“小弟也想請教一下。”
“教你五字真言,潘驢鄧小閑。”周軒回憶著《愛情寶典》上西門慶的話:“潘安的容貌,驢大的貨,鄧通的錢,陪得小心,有閑功夫。”
“對普通女子,百試百靈。”
段子千品味良久,才悄然大悟:“軒哥大才!”
周軒看著整個人升華了的段子千,心中默想:你小子趕緊把武功練起來,老子也能多個打手。
馬車一路前進,次日的傍晚一行人到了武當派。
華觀文出門迎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