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都府南門外,王方以內力深厚的優勢,完敗周軒,然而沒有什麽欣喜感,人家才練多久……。於是他便當沒有這回事。
這邊走邊介紹道:“周兄弟,以後出入這成都城,要不走南門,要不走西門。”
周軒便問道:“這是為何?”
王方伸出手指朝天上指了指,一副你懂的樣子。
周軒一看這個經典動作就明白,上面有人!
丐幫的路子很野啊!當下說道:“佩服!佩服!”
王方笑道:“該佩服的應該是石幫主,深謀遠慮。這興辦學堂二十年,也有不少丐幫的兄弟金盆洗手,走入朝堂,雖然地位不高,但讓丐幫行事確實方便許多。你說有沒有可能有一天人人富足,天下無爭?”
周軒聞言吃了一驚,這不正是自己的前世嗎?在那個世界裡,乞丐變成了一種職業,網上竟然還有乞丐分享他成功的秘訣,雖然荒謬,但對比這個時代,也算接近人人富足,天下無爭了。想了想,周軒回答道:“會有的。”
王方本是隨口一說,聽周軒回答之後,倒是特意停了下來,轉身看著周軒認真地說道:“未想到周兄弟年齡雖小,卻有這樣的認知。敢問周兄弟何以見得?”
王方雖向往石賀說的那種未來,但也不知道如何會有。
見周軒表示認同,那自然會有認同的看法,於是便打算聽聽。
周軒略一思索便想到,有些話是不能說的,比如推翻帝製什麽的,於是便答到道:“王哥所問,吾亦不知。”
王方聞言哂笑,轉念便覺得自己想多了,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還能有什麽想法?
當下搖搖頭轉過身繼續向城門口走去。
周軒這才得空好好看城門口的情景,只見城門還未開,有一隊士兵在維護秩序。
門口主道以及兩旁到處都是人,有趕著毛驢坐在路邊抽著旱煙的老農;有抱著娃坐在板車上的婦女;有挑著貨擔的走腳貨郎;有趕著馬車打著旗號的戲班;最多的則是背著行囊衣著破爛和周軒差不離打扮的人群。這些人或獨自一人默默等待,或三五成群聊天打趣。
待兩人走得近了些,各種嘈雜的聲音傳來,有說對街小孩長得像隔壁老王的;有說街頭的貓被街尾的狗給咬死的;有說鄰村小娘子背著丈夫偷男人的。
看他們的神情,有的嚴肅,有的開心,有的悲傷,有的心事重重,有的大發雷霆。
周軒聽來聽去,沒一件是有價值的,或者對他來說有價值的,每個人都在專注自己的事情,每個人歡喜傷悲也不相同,而周軒隻覺得他們很吵。
辰初一到,城門便緩緩打開,衛兵們高聲呦呵,人群雖雜亂,卻也沒有人爭先恐後,都紛紛起身融入人流中等候。
而城內也有出城的人從側旁出來。
周軒和王方此時也在這進城的人流中。
一到人流當中,空氣中就彌漫著無法言說的味道,有驢馬身上的騷臭味,有人體身上的酸臭味,有衣物未洗散發的霉臭味,還有很多不知明的味道混在了一起。
不過經過後山村的考驗,此時的周軒已經能忍受這些氣味。
周軒心中默默計量了一番,發現和自己差不多打扮的人竟然有數百位,這丐幫著實了得,如此多人湧入城都府城,怕不是府城給舔乾淨了?
心裡感歎著,見王方恰好轉過身看他,他便順口說道:“王大哥,這府城內有多少我們的兄弟?”
王方聞言便答道:“約莫有一百多人。
” 周軒聞言一愣,忙又四下看了一遍,說道:“這一眼看去就有數百人之多。”
王方先是一愣,也順著周軒目光掃視了一圈方才明白是怎麽回事,啞然失笑,於是解釋道:“這些不是我丐幫弟子,都是城都府下的村民。”
這話特意貼近周軒耳邊小聲說道,以免被人聽見,發生誤會。
隨後他又輕聲解釋了一番,原來普通百姓生活本就拮據,所以穿著上哪會有什麽講究,也是縫縫補補一年又一年。
所以丐幫弟子只要洗乾淨些,把那破碗收起來,便與普通百姓也無甚區別。
不管怎麽說,大家拋開職業,便都是百姓罷了。要非世道艱難,誰願意受這困苦。
安檢的速度還是很快的,畢竟進城的大多是本地人,看到熟面孔,衛兵都是直接放行的。
等到王方的時候,王方指了指周軒說道:“新來的夥計。”那衛兵一聽瞥了周軒一眼,也未有表示,只是揮揮手示意趕緊過去。
周軒便趕緊跟著王方過了城門,身後又傳來聲音:“哪裡來的,檢查一下。”“這位兵大哥,我們是漢中府過來的……”隨著兩人過了那長長的通道,身後的聲音便再不可聞。
進得城來,便是一條寬敞的大街。
街上人來車往,好不熱鬧。
周軒看向那右邊,街頭就是一燒餅鋪,老板夫婦正在忙碌,街上擺著的桌椅都坐滿了人,還有不少人在那排隊。
那香味撲鼻而來,讓他忍不伸手摸進懷裡,呃,沒錢了。
於是周軒便正了正神色,若無其事的跟在王方身後,路過那鋪子瞥了一眼,大餅油條豆腐腦,蔥油味,那桌上擺著的辣椒醬一看就是自製的,特香特辣的那種。罷了罷了,好好要飯,來日方長。
現代的社會裡,減肥這種事居然可以賣課程,還不便宜。其實無非就是多運動,少吃東西。
說什麽管不住嘴,其實是錢太多的緣故。哪一天連吃飯都成問題,還怕減不下來?
周軒一邊思考這個哲學問題,一邊跟在王方後面左看右看。
這一條街都是商鋪,許是因為在入城口,便做了統一的規劃。
對進出城的人來說,也的確方便,衣食住行都在這兒搞定了。
王方在前面說道:“我先帶你去南城區這邊的集市。”
兩人拐了幾條街,並未花太多時間,便到了一條更為寬闊的街道,這條街道寬達二十幾米,到處都擺放著攤位,只看得那人擠著人,有種春運的感覺;嘈雜的說話聲在空中回響。
王方沒有走進人群,只在街口便說道:“府城中有四個集市,集市的人最多,所以一般我們丐幫弟子會在這附近盤桓,也能聽到各種消息,運氣好時也會有比較有用的消息。來,我接下來帶你的城中。你暫時就先那一塊吧。”
王方便又帶著周軒來到城中,稍微轉了一下便說道:“接下來你自行安排吧。記得那掛腰上的布袋莫要取下。幫中弟子看到便知是自己人。還有,臉上手上塗抹點灰,不要太過乾淨。”
說到這裡他四下張望看有沒有東西可取,周軒連忙道:“曉得了。這事我自己處理便是。”
王方便點點頭走了。
等王方一走,周軒便嘿嘿一笑,自己逛了起來。
原來之前他便在想如何乾好這一行業。倒是讓他想起以前偶爾在網上看到的帖子,那帖子是某個職業乞丐寫的。
據說這家夥白天乞討為生,晚上豪車會所,是乞丐中的王者。
雖然現在周軒記不清那帖子具體的內容,但大致上還有一點印象。
首先是客戶群體的定位,你得先知道哪些地方的人會有錢,而且會舍得花錢。
另一方面,周軒覺得有錢的人社會地位高,那消息來源就廣,說不定偶爾蹦出幾句尋常話語,便是重要的消息。
因此思來想去,他覺得天香樓那塊地方確實不錯。
天香樓便是城中最奢華的地方之一。
這是一座青樓,那老板從開業前便號稱樓中美人,個個國色天香,故起名天香樓。
開業之後,雖沒那麽誇張,但也確實個個美人,因此在整個四川也是赫赫有名,莫說那近些的順慶府、重慶府、敘州府公子哥會特意跑過來,便是遠些的漢中府、夔州府也有人慕名而來。
這會兒周軒又從天香樓前走過,那些個護衛瞪了他幾眼,見他沒有靠近,便也沒有理會他。這天香樓確實很大,光門面寬度便有五十多米,樓高三層,更不知深幾何。
在天香樓周圍繞了兩圈之後,周軒便在天香樓大門斜對面一個小巷口坐了下來。他要觀察觀察這邊的情況。
這個早上的,並沒有來的客人,倒是裡面陸陸續續走出不少人,往往都是兩三人一起,會有老鴇相送到門口,偶爾也能瞥見一兩個美麗女子驚鴻一現,然後在門口閑聊時,便有馬匹或馬車從內院帶出來,隨後便上了坐駕走了。
周軒心中盤算了一下,覺得以後早上要換個地方,這兒顯然早上是沒有生意的,等午時過後來這裡倒是差不多。
這會兒已經是巳時,周軒想著得先解決溫飽問題,於是又站了起來逛去別的地方。
這剛走到一條街,周軒準備拿出那碗去行那乞討之事,便見眼前跑過來一哥們,臉上塗得髒兮兮的,頭髮散亂,模樣甚是淒慘,他那腰間掛著兩個布袋,正是丐幫的二袋弟子,屬於自己人。
那哥們一見周軒腰間是三個布袋,頓時笑容滿面。一袋是記名弟子,二袋是外門弟子,三袋是內門弟子,身份還是有差別的。周軒是幫主的記名弟子,起步便是三袋,這和混上來的不同。
那人一見周軒是新面孔,又年輕,便知這是丐二代,有背景,得好好處關系,於是便先開口說道:“哥們新來的吧,走,帶你混好處去。”
周軒連忙跟了上去,邊問道:“兄弟,啥好處?”
那哥們沒先說事情,倒先自我介紹起來:“我叫王頂府,哥們怎麽稱呼?”
周軒便答道:“小弟姓周,單名一個軒字。”
王頂府便笑道:“周兄弟上面有人吧?”
周軒點了點頭,暗想著,這人際關系背景靠山,倒是哪裡都通用,這丐幫也不能免俗。
這邊想著,這邊王頂府又道:“周兄弟莫非和林長老有關系?”
你猜的還挺準的。周軒學了那《逍遙遊》,嚴格意義上來說,林慶忠才是他的授業恩師。
這事否認不得,便答道:“林長老算是我的授業恩師。”這話說的是實情,卻讓王頂府產生了誤會,只聽他說道:“可以啊周哥,以後還望多多關照。”
周軒默默地看了一眼這個一看就二十多歲的男人,暗想,有你這麽不要臉嗎?這話題不好繼續,他便轉移到了前面那問題上:“王兄,這是去幹嘛?”
王頂府見周軒不接話,便知道他不是一個喜歡做大的人,也識趣地沒提這一茬,那一聲周哥仿佛從未說過,很是自然地解釋道:“周兄弟有所不知,每月初一至初三,十六至十八,慈善堂便發放善食。這幾日便無需要飯啦,去那排隊領吃的就行。”
周軒也覺得驚奇,說道:“還有這種好事?不過一月六日也無大用,府衙弄這些也是搏點名聲罷了。”王頂府聞言哈哈大笑,說道:“周兄弟你這便想錯了,這救濟之事,並非官家搞的。”
周軒一聽便好奇地追問,那王頂府便開始娓娓道來:“天香樓有一奇女子,名喚影梅。那影梅姑娘據說長得真是國色天香,是天香樓中的頭牌。琴棋書畫,詩歌酒花樣樣精通。要見她一面搏她一澤的公子哥可以從城東排到城西。”
聽到這裡,周軒忍不住打斷他的話:“這太言過其實了。剛剛我才從天香樓過來,門口鬼影都沒有。”
邊說著,邊想起峨嵋山上那雪竹姑娘,這是他這輩子見過最好看的女子,這世上還有人比得過她嗎?
可惜人家就算還俗,也應是嫁於華觀文那樣的奇男子,哪輪得到自己這個小乞丐。
周軒這邊暗想著,旁邊的王頂府也沒在意他插話,便解釋著:“我也是聽說的,又沒見過。不過那影梅姑娘名聲最大的不是美名,而是善名。這慈善堂救濟之事,便是她拿出自己的銀子來辦的。”
這一說,周軒倒是對影梅起了好奇之心。
這世上兩種人最愛財物,一是太監,二是青樓女子。
因為這兩種人屬於無後之人,便只有那財物才是心神之寄托。
真想不到還有妓女願花自己的銀子去行這善事。
要知這善名於她有何益?當下便說道:“這會不會是天香樓的授意,便是替他天香樓宣傳些名聲?”
王頂府笑道:“天香樓本是煙花之地,要這名聲有何用處?”
周軒聞言倒也認同,便又問道:“那天香樓就不管嗎?”
王頂府說道:“人家姑娘自己出錢,天香樓管這做甚。便是那府衙也是樂見其成的。”
周軒細細一想,也是了然,自己不用掏錢,還能順帶打波廣告,確實是樂見其成。
說著說著,兩人便到了慈善堂所在,那兒已經排起了長龍。
兩人便在隊伍後面排了進去,陸續地又有不少人從四處趕來,排在隊伍後面。
這裡竟然還有官兵在巡邏維護秩序,看來府衙也確實免費地蹭一波廣告,政績上用詞恰當也能添一筆的。
邊排著隊,周軒邊觀察著周圍,他便發現很多公子哥也在不遠處徘徊著,還有隊伍之中,很多人一看便非那窮困之人。
窮人不是你換身衣服就是裝的了的,那面色,手掌,體型都能透露出你原先的生活。
心念一動,周軒便小聲問道:“那影梅姑娘是不是會出現在這裡?”
王頂府想了想說道:“以前倒是來過一兩次,後來不勝煩擾,就從未出現過了。”
說完他看了看周圍,接著小聲說道:“便是這幫公子哥。詩詞歌賦沒一樣可以打動人家,便想這旁門左道。”
周軒詫異道:“去青樓不是誰錢多就聽誰的嗎?還講究這些?”
王頂府小聲道:“我也是聽說。據說要見影梅姑娘,若有詩詞可以打動她,便不花錢,她也能見你;若無才華,縱使千金亦不得見。”
聽到這裡,周軒想起峨嵋山上自己念的那首杜甫的詩,直接就被華觀文道破了。
說明這個世界,要靠背詩裝逼是不可行的,很容易被分分鍾打臉。於是他做了個重要的決定,背納蘭性德的詩詞。
一邊想著,一邊隨口和王頂府瞎掰,這下正問道:“你說會不會有公子哥急了,仗著權勢來硬的?”
王頂府聞言笑道:“周兄弟你這江湖閱歷確實欠缺。能做這生意的,哪家不是有官家背景的。有實力的不會在這鬧事,沒實力的也鬧不起來。”
正說著,就輪到了周軒他們。
這發糧的速度非常快,因為發的便是那饅頭,一人兩個。
這饅頭做的很大,很硬,顏色也不好看,灰灰的,但確實果腹。
周軒捏了捏便覺得晚飯也能一並解決了。
這剛道謝離開,身後便一陣呼喊聲,回頭一看,便見那慈善堂中走出一女子,穿著白色的衣裳,頭戴一頂大帽,面上遮著紫色的面紗,身旁跟著三名丫鬟,前後又有四名天香樓的護衛保護著。
這會兒一出來就向著停在門口的馬車去去。
人們紛紛搞呼“女菩薩”“仙子”等等,或許他們並不清楚菩薩和仙子有什麽區別。
還未等周軒發出感歎,身後便竄出一人,手上舉著一張寫著字的紙,在那大喊:“影梅姑娘,小生做了首詩,望姑娘過目。”
周軒定睛看去,見是一書生,長得五官還算端正,但那年齡一看就三十朝上了。
這會兒周軒正在其身後,便好奇地將頭探過去看他寫了什麽。
只見那書生把紙一展開,那字是龍飛鳳舞,周軒一時竟難以辨認是什麽字體。
要知道周軒小時候是練過一段時間書法的,雖然寫的不怎滴,但眼力還是有點。
這怕不是自創體?
不過勉強也能辨認,只見上面寫著:“影梅姑娘好漂亮,眉毛長在臉蛋上。一雙眼睛大又亮,好像天上圓月亮。”
周軒暗道一聲,好詩。
便默默退了回來。
丐幫弟子每天都需要整理一天下來的所見所聞,看看有沒有什麽值得推敲的重要信息。這天回去的路上,周軒細細思索了一番,好像也沒有什麽特別的事。
硬要說的話,倒是有兩件。
第一件是有個書生寫了首詩送給影梅姑娘,莫名奇妙被別人打了;第二件是下午在天香樓徘徊,沒有要到錢,卻撿了二錢銀子,這運氣也是忒好。
據說撿到的錢要花掉,不能留手,於是被周軒換成了豬頭肉和老酒,準備回家和小豆芽分享。
當天晚上他發現內功竟然晉級了。
內功:
基礎心法:4層(修煉度:3/1000),上限20層,每一層增加內力上艱。
莫非是頻繁使用內力有關?
這幾天跑的路著實不少,內力幾次耗完再恢復,本來他就覺得內力好像雄厚了些,以為是錯覺,未想居然是真的。
當下也是內心大喜。
別人進了府城一般都會留在那一段時間,自己是因為牽掛著小豆芽,所以寧可多跑些路,想不到竟然有意外收獲。
待兩人用餐時,周軒便迫不及待地詢問小豆芽的學業,頗有一種嚴父的味道。
小豆芽邊吃邊開心地說道:“今天老師教我們《三字經》。”周軒便問道:“那你學會了嗎?”轉念一想,不應該這樣問,人家才第一天上學,啟蒙都沒啟蒙,還未及改口,小豆芽就興奮地背道:“人之初,性本善……”
聽了一段後,周軒頓時傻眼了,只聽小豆芽還在那裡背著:“詩書易,禮春秋。號六經,當講求。有連山,有歸藏。……”
“你等等。”
周軒打住了她,小豆芽好奇的看著周軒,問道:“大哥哥怎麽了?”
周軒頓時有點尷尬,三字經有這麽長的嗎?
想了想,便問道:“這三字經你以前學過沒有?”
小豆芽搖搖頭,說道:“以前沒有學過。”
未等周軒再發問,便聽屋外傳來吵鬧聲,有個深沉帶磁性地男聲在那嚷著:“周小兄弟回來沒有?”
小豆芽頓時縮了縮腦袋,周軒不禁好奇,問她:“外面那是誰呀?”
小豆芽說道:“那是教我們的先生。”
周軒便更是好奇:“那你怎麽好像怕你先生?”
小豆芽扁著嘴說道:“先生說要當我師父。說和爹爹一樣。小豆芽有爹爹了。不要師父。”
這邊還在交談,外面又傳來喊聲,周軒啞然失笑,搖搖頭便開門走了出去,看見不遠處有一白衣男子,四十余歲,長得甚是俊朗,衣冠楚楚,做書生打扮,便是村裡的教書先生。
他也是江湖一妙人,當年江湖人稱奪命書生。
後被仇敵所傷,得石賀相救,但功力已廢,便應石賀之請,留在丐幫做了教書先生。
那奪命書生左手提著一大包東西,右手提著兩個酒壺,見周軒走出來,連忙跑過來說道:“傳聞周小兄弟,少年英雄,這聞名不如見面。老哥久仰大名,特來拜訪。可否進門一敘?”
這邊說著,邊就直接繞過周軒走了進去,看到小豆芽頓時樂得直笑。
周軒頓時無語,心中暗想,你這話也太不走心了。
看看周圍不少人看過來,便連忙回到屋中,順手帶上了門。
那奪命書生本是狂傲之士,重傷之後,內力盡失,在丐幫十年已是心灰意冷,便想此生已矣,再無可求。
不想今日授學,這女娃娃竟然是過目不忘,過耳能詳的絕世天資,那已死之心便如烈火般雄雄燃燒起來,恨不得將一生所學傾囊相授。
但因過於急切,卻是嚇到了小豆芽。
此刻已經醒悟過來,便不要老臉的自己倒貼上來。
此時他看著小豆芽卷縮在那裡,眼神中有愕然和茫然之色,便覺態度仍需調整。
眼見周軒跟了進來,便想著先緩和一下氣氛,當下將手中之物放在桌上說道:“來來來,周小兄弟。老哥我孤身一人,自酌自飲甚是寂寞。這便一起作個伴罷。”
這說著,他也看到了桌上的老酒和豬頭肉,便覺周軒也是飲酒之人,如此甚好。
他也不見外,自顧自坐下,打開那包著的紙袋,裡面先露出了荷葉,隨著荷葉拆開,頓時香氣四溢,滿室生光,竟然是傳說中的叫化雞。
小孩子最純真,聞到那香氣,立即口水就流了出來,眼睛直溜溜地看著那金黃流油的叫花雞,恨不得馬上撲上去。
奪命書生一看哈哈大笑,立即將叫花雞推到了小豆芽面前,伸手就扳下一隻雞腿放進小豆芽碗裡。
小豆芽雖然很饞,但還是不忘周軒,便眼巴巴地望向周軒。
周軒心中憐惜,便說道:“先謝謝先生。”
待小豆芽道謝後便接著道:“吃吧,小心燙。”
周軒雖未明情況,但也有所猜測,便想起第一次和小豆芽見面之時,她便說認得自己。
此時想來,自己那天策馬而上,未作停留,小豆芽竟然匆匆一瞥便能記住,這不就是過目不忘嗎?
又想起之後相處,小豆芽對草木蟲鳥的辨識,無處不顯示她驚人的記憶力。
自己竟然毫無所覺。
這一想通之後,便了然奪命書生的想法。
便見奪命書生看著自己,兩眼盡是熱切。
但周軒對奪命書生秉性並不了解,也不能枉自決斷,想了想便說道:“先生此事莫急。小豆芽就您一位先生,待她日後知道何謂師尊,便自會拜先生為師。總好過現在強迫。”
奪命書生一聽便醒悟過來,哈哈一笑,說道:“周小兄弟言之在理。這正是不知廬山真面目,只因身在此山中啊。來來,那此事以後再談。今日暢快,你我兄弟好好喝幾杯。”
見奪命書生是豪邁之人,周軒也不矯情,便與之舉杯共飲起來。
數巡之後,周軒想想還是問道:“未敢請教先生大名。”
奪命書生笑道:“吾一狂生,何來大名。老夫姓白,名喚白河愁。你我即為丐幫弟子,便以兄弟相稱罷。”
周軒便道:“白先生即為小豆芽之先生。晚輩安敢逾禮?今後便以先生相稱。”
白河愁雖狂蕩不羈,但對這話也非常受用,當下摸了摸胡須,說道:“善!”
兩人相談甚歡,白河愁學富五車,詩詞歌賦無一不精,周軒雖不精通,但生在現代,雜七雜八的學問很多,這叫見多識廣,於是什麽都能扯上幾句。
另一邊小豆芽吃了小半隻雞後,便覺睡意朦朧,爬上小床就睡覺去了。
待酒水飲盡,白河愁意有未盡,卻也無法,便提議道:“周小兄弟不如和小豆芽搬去我那裡居住罷。我孤身一人,卻住著四進大房,著實寂寞。往後小豆芽學業也方便,你我也可常常飲酒探討,豈不快哉?”
當然主要目的便是讓小豆芽綁死在他這輛車上。
周軒略一沉吟,便覺此事可行,也省了伐木建房的瑣事,便答應道:“如此多謝白先生抬愛。”
白河愁便又說道:“小豆芽無名無姓,不若周小兄弟給取個姓名。”
周軒思索片刻答道:“姓名之事本是父母天職,周某不敢逾矩。待小豆芽日後拜先生為師,由先生賜其姓名罷?”
師父賜名,天經地義,白河愁大笑,撫須道:“如此甚好!善!”
當下又從懷裡掏出一個錢袋放在桌上,對周軒言道:“白某雖非富人,也算小有積蓄。小豆芽正是長身體之時,切不可怠慢。周小兄弟每日歸來,便從城裡帶些肉食罷。”
周軒連忙道謝,白河愁便起身告辭,出門之後又忍不住大笑,吟詩道:“我本楚狂人,鳳歌笑孔丘。手持綠玉杖,朝別黃鶴樓。五嶽尋仙不辭遠,一生好入名山遊。廬山秀出南鬥傍,屏風九疊雲錦張。影落明湖青黛光,金闕前開二峰長,銀河倒掛三石梁。香爐瀑布遙相望,回崖遝嶂凌蒼蒼。翠影紅霞映朝日,鳥飛不到吳天長。登高壯觀天地間,大江茫茫去不還。黃雲萬裡動風色,白波九道流雪山。好為廬山謠,興因廬山發。閑窺石鏡清我心,謝公行處蒼苔沒。早服還丹無世情,琴心三疊道初成。遙見仙人彩雲裡,手把芙蓉朝玉京。先期汗漫九垓上,願接盧敖遊太清。”終漸行漸遠,聲音飄渺回蕩於山谷中。周軒目送其離去,心中暗道,真是一妙人。
回到房中,打開那錢袋一倒,竟然有三十多兩碎銀,真有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