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意識很清晰,只是腦子而已。
我人生的第一次打針遭遇,竟是被眼前的三名女護士強行按在流動手術台上,隨著手腕上傳來一陣針刺的疼痛,那個穿白大褂的眼鏡男冷漠的給我抽出一管子血,然後幾瓶點滴瓶被高高的掛在我睜大的眼睛上空,然後我的鼻孔又被粗暴的插入兩根管子,一陣涼涼的氣體湧入,短暫的排斥後,慢慢一種舒服的感覺使我欣然接納。
我全身此時是被“禁錮”著的!
換句說話,就是除了腦子意識清楚外,此刻身體沒有一點知覺,動彈不得,只能任人擺布。
直升機快速的衝上瀑布,一處呈圓月彎刀狀呢巨大湖泊映入眼簾,它在五座如手指拳握的山腳下呈環狀排開。
記得剛來五指谷時,因大家都坐在接應的車上,未能看見真實的五指谷到底是怎樣的一個所在。
此刻我在搜救的直升機上,透過弦窗,遠處五指峰下碧波蕩漾,五指谷渺小如沙洲孤島般矗立在胡中心,周圍被參天的古木森林包圍覆蓋著,那古式建築的亭、台、樓、榭、閣就像鑲嵌其中的琉璃寶石,美麗極了!
“你小子怎麽像個植物人似的,這都半天了,你連句話都不說,急死個人麽!我不可能給那墨閻王說你成了啞巴吧?”
坐在座位上的那叫韓胡子的人急聲自言自語道。
他接著又朝我揮了下手腕處的隱形手表。
“你聽聽、看看!墨閻王又在催問你的消息!”
這是架軍綠色救援直升機,四名非軍中編制製服的搜救人員很規矩的坐在艙尾,對此時韓胡子急躁的言語是充耳不聞。
那三名女護士和眼鏡男也一聲不吭,全程就只是監護著布滿我身上的儀器的數據是否有異常。
太敬業了都!
說是去醫院,直升機卻在空中飛了沒多久就穩穩的降落在五指谷裡一處仿古形的四層天橋頂部露天台上。
不遠處隔著榭木製台上已經圍了好幾個人。
艙門剛打開,一陣罵罵咧咧的老頭聲音傳進我耳朵裡!
“敗家玩意,你狗日的居然還活著!!我這五指谷歷經多年建成的訓練基地,竟被你這兔崽子輕易報毀掉了!墨祖龍啊墨祖龍,我跟你沒完!!”
“喂喂喂,道龍啊,這跟墨老頭有什麽關系啊?這小子是我親自請來的,看在我的面子上,你就別計較了。”
“這…老師啊,那可是京城81號的心血啊,組織為這次任務,已經整整籌劃了五年時間,耗費了200億資金!這五年不僅是我,更是您老傾心付出的結晶啊!”
古道龍語氣中乾澀沙啞,有不甘和傷心,但更多的是咆哮著的憤怒!
見我被地勤人員從直升機上抬下來,古道龍衝到我面前,就要舉起那布滿厚繭子的右拳頭砸我的臉!
冷峻的臉上盡是古道龍壓抑不住的憤怒!
“住手啊!”
陳錢章教授朝著憤怒的古道龍吼了一句,連手中的拐拐也扔了過去,咣當一聲砸在了古道龍的腳上。
“他是如今在世唯一的“天龍護玉使者”啊!他現在已經這樣子了,如果再有個三長兩短,那你我這十幾年的夙願不就功虧一簣了嗎?是這,這次“天極閣”裡發生的一切,我親自向組織作一檢查報告,人是我帶來的,我負責,與你無關!”陳錢章教授凝重著臉說道。
“老師,您這是打我臉啊,我怎麽能讓您老替學生背鍋?罷了罷了,
這“鴻蒙空間”我再請專家組的人來評估一下,看還有補救措施沒有!這可是華夏族第一個全疆域歷史“鴻蒙空間”的時空歷史溯源地啊!可惜啊,被這小子突然無症狀的毀掉了!” 古道龍嚴峻的臉上又是一陣抽搐!
我感覺到了一百萬點加特林機槍對這個兩星中將突然而至的暴擊!
我是怎麽了?
看到古道龍將軍那種不甘,我意識中一瞬間的暢爽,然後又是一種莫名的失落和悲傷!
它竟然使我沒有了任何情緒波動,連一絲別人的痛苦此刻都成了一種流轉的水花在我眼前快速劃過。
水花?
那不是我最後倒在湖中,周身被無數水花包裹的場面嗎?
一個個亮白的水花點如宇宙星辰。
那一刻,我似乎正死寂般的懸浮於其間,然後又突然如流星劃過天際,我看到周身的水花立即變成了一道光幕,然後那巨大的圓錐形金字塔巨石轟然倒塌……
“您老看他這樣子,跟死白豬似的!這是我們要找的“天龍護玉使者”嗎?”
古道龍背對著陳錢章教授,輕輕哽咽問道。
“羊皮卷開眼,通靈玉認主,他,還需要時間!”。
“還要相信嗎?我們只有一次機會接近歷史!”
“那你想怎麽做?為了你的一己之怨而棄整個任務於不顧?還是為了那200億耿耿於懷?還是為了你那肩膀上的兩顆金星?”
古道龍似是被陳錢章教授說到了痛處,只見他冷峻黝黑的臉上一陣痛苦之色!
“記住,你是無我的,包括我,也包括他!”陳錢章教授指著我,他堅毅的臉上一陣顫栗。
“我將無我!”陳錢章教授呢喃道。
“好吧!老師,我聽您的,我就再信他一次!”
古道龍似乎妥協,又補充了一句。
“我先去看看您的學生們怎麽樣了!”
陳錢章教授堅定和決絕的回答,使他這個國安處的中將無言以對,為了化解與老師間的尷尬,他說完這句話就獨自穿過榭台走了。
“舅姥爺,您別見怪,他就是這樣,我都習慣了!”
孫幹才見古道龍和陳錢章剛才僵持情形,上前勸也不是,不勸也不是。
他見古道龍對他舅姥爺板著冷峻的臉轉身走了,自己又不知道該跟著領導走還是不跟著走:一邊是他孫幹才的舅姥爺;一邊是頂頭上司!
孫幹才隻得尷尬陪著笑臉給陳錢章教授解釋。
“你也去吧,把我的學生和趙主任以及墨老頭的人都招呼好。”
陳錢章教授望著在救護車擔架上的我,莫名其妙的苦笑了幾下,便吩咐那幾名護士趕緊送往觀察室留觀。
“你是墨老頭子的兵吧,叫什麽?他是在哪裡找到的?發生了什麽事?你快告訴我詳細的搜救情況,以及在“鴻蒙空間”裡所遭遇的一切!”
陳錢章教授一把拉住正要走的韓胡子。
“喂,怎麽墨祖龍的兵都是這麽沒禮貌的嗎?人家醫生護士急著去救人,你跟著去?你是醫生啊還是護士?嗯?”
他摘下端鼻眼鏡,急迫的一連串問了好幾個問題!
韓胡子從登上直升機後就一直沒離開過我的視線,此刻見這些人抬著我要轉移走,不放心就要跟著走,不料被陳錢章教授突的一拽胳膊,他一個趔趄,差一點屁股就要坐到地上去。
“喂,老頭,你使這麽大勁幹嘛!想捏斷我的胳膊啊!真沒見過你這樣的老人家!力氣還增慫的大!”
“哦,不好意思哈,我激動了!這蕭傳小同志你應該知道吧?墨老頭走之前應該給你們交代過,他對這次神秘任務有多重要你不會不知道!快說說,如實的告訴我,這四天,他、他究竟他發生了什麽?”
“大爺,您這可就難為我了!我也是在今天無意中,在我手表上發現了他的失蹤位置信號!”
“什麽手表?手表能發現失蹤了三天三夜的蕭傳?”陳錢章教授驚訝道!
“這是我們特戰隊的秘密,給您老說下原委也無妨。”
“我們特戰隊的每一個人都帶有一副專屬隱形手表,我們蕭隊長也有一塊!假如在極度危險情況下,如心率失常危及到生命安全時,這手表的心率低過載閥值觸發警報,連接內部加密網絡的定位系統就會被觸發,而我們特戰隊的每位隊員都能接收到隊員在遇到險境情況信息,即使在毫無征兆的情況下,這樣有利於第一時間營救!這幾天我們特戰隊的人比您老還著急,墨閻王都快把我催死了!那試訓的虛擬影像空間都被我們翻了個遍,就差掘地三尺了!”
“情況就是這樣子的!”
那韓胡子誠實的回答他!
“如果您老獲得更多信息,還是等他好了再說吧!”
我的意識和眼睛在不停的轉動,他們每一個人說的話我聽的清清楚楚。
但我就是說不出一句話,似乎聲帶與氣管黏膜粘在了一起無法發音;也或者真是如韓胡子說的那樣,我不會是真成了清醒著的植物人吧?
但我的意識卻似醫院CT機般,剛才在我身邊的每一個人都不受控制的被我掃描了一遍,然後又精確剖析了一遍,最後又刻印在我的意識中腦海。
古道龍,罕見的憤怒,憤怒值百分之一萬,定力值無窮。面對他的老師陳錢章,他硬是強壓著對我的怒火,那怒火是真的想殺了我,原因只有一個:
我無症狀的親手毀掉了他口口聲聲說的“鴻蒙空間”,也就是訓練地“三維虛擬影像空間”,確切的說“三維虛擬影像空間”只是那“鴻蒙空間”的一部分而已。
一是那是他和陳錢章教授十幾年來的心血和夙願;一是這“鴻蒙空間”價值200億!!
是什麽無症狀、我的過失導致它“毀掉”了呢?
陳錢章教授內心閃過一絲恨鐵不成鋼卻又是護犢子的心態,和墨祖龍的那種假裝嚴肅暴烈脾氣的護犢子很不同。
他極力為古道龍開脫責任,實則是在為我無意犯的過錯而承擔責任!
他在保護我,僅僅因為我是“天龍護玉使者”?
可是我從掃描和剖析的結果感受到了一種漸漸的失望!
陳錢章教授對古道龍的承諾是讓再相信我一次!
那是我清晰意識中從他望向我的眼神中讀出來的。
那是信任,雖然還有一絲絲失望!
然後我腦海光一般閃逝的片段戛然而止,它最後定格在我直挺挺倒入無邊無際湖水中時的情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