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出記錄真相的錄像帶，痛苦的老兵才不至於絕望，愚蠢搖曳的人會有被喚醒的可能......”

　　從坐在沙發上的女人那裡不斷傳來意義不明的低語，孔汲憑借優秀的聽力和記憶聽清並記住了瘋女人的話，卻微不可察地皺起了眉頭。

　　這段話，用詞語氣似乎都有些熟悉......

　　而身旁的顏無憂在見到屋裡坐在沙發上的瘋女人的第一時間，身體繃緊，孔汲察覺到了她的變化，握著的手稍微用力，傳遞過去溫度。

　　顏無憂稍稍放松，並沒有被前方不遠處的中年警員察覺到異常。

　　中年警員在開門之後便站在了門邊，笑著看向身後的兩人:“孔同學請見諒，職責所在，我必須在這裡保護你們。”

　　“不過請放心，我不會打擾你們的對話的，這裡也沒有別人。”

　　“麻煩了，請便。”孔汲笑著回應，拉著顏無憂緩步走向坐在黑色沙發上的瘋女人。

　　半途，孔汲打量著這個神秘的瘋女人，在醫院檢查的同時，看護人員應該幫她清洗了身體，換上了乾淨的衣服，所以此時看起來並不像之前照片裡那樣肮髒，周身飄散著沐浴露的淡淡香味。

　　她低著頭，披散著頭髮，身體消瘦，隱約可見的皮膚蒼白，上面密布著紅色的斑點。

　　但只看她低著頭隱沒在發絲間的側臉，卻給人一種楚楚可憐的感覺，乾淨整潔時，她也許能算得是上美人。

　　而轉到正面，從凌亂發絲間看見的正臉，也印證了孔汲的判斷。

　　孔汲以客觀的角度對坐在沙發上的瘋女人做出評價。

　　也許把她現在的樣子拍照發給孟現，能稍微減輕他的不適感吧......孔汲突然又飄忽地想到。

　　“她還說過除了這句以外的話嗎?”孔汲轉頭，用柔和平淡的嗓音對站在門邊的中年警員說道。

　　警員搖頭表示否定。

　　孔汲隨即上前幾步，將顏無憂留在原地，走到瘋女人面前，保持著半米距離，輕輕俯身，目光直視瘋女人被凌亂黑發掩蓋住的蒼白臉龐，上面隱約有紅色的斑點。

　　“您好?”孔汲用更加平和輕柔的聲音說道，“我們曾經有見過面嗎?”

　　對面，坐在沙發上的瘋女人沒有反應，依舊低頭喃喃著莫名的話語，孔汲看著她的反應，微蹙的眉頭卻漸漸舒展。

　　他又再次問了幾個似乎無關緊要的問題，都是警方肯定已經提過的問題，理所當然的沒有得到瘋女人的回答，她甚至沒有變化坐在沙發上的姿勢，像是一個傳聲的工具一樣，不停呢喃著同樣的話。

　　無法交流，這種時候，也許觀察她的外表比繼續詢問要有效，而且我們此時正在被懷疑，如果我的話讓她有了不一樣的反應，這種懷疑無疑會被加重，這應該也是對方同意我們面對面詢問的一個原因。

　　他們無法解答瘋女人說的話的意義，所以希望從可能相關的我和無憂的反應中尋求突破......

　　孔汲臉上重新帶上平和的微笑，起身，看向身後的中年警員，示意自己已經沒有問題。

　　然後又轉頭看向顏無憂，見她只是茫然擔憂地看著面前坐在沙發上的瘋女人，並沒有其他反應，便笑著說道:“並不可怕吧，都說了咱們上周去看的那個恐怖片裡的內容只是虛構的，不會有鬼存在的。”

　　“呵呵，沒想到孟現那個倒霉蛋竟然能在現實裡遇見真正的瘋子，好了，我們也回去吧。

”孔汲拍了拍身邊顏無憂的肩膀，同時再次朝著站在門邊的中年警員歉意一笑。　　“給您們添麻煩了。”

　　“無憂，不用再擔心孟現了，剛才警察同志不是也說過嗎，他已經平安離開了。”

　　“看你這麽擔心表弟，我都快吃醋了呢。”

　　孔汲笑著開了個玩笑，拉上了顏無憂的手，轉而朝門外走去，沒再看坐在黑色皮沙發上的女人。

　　“嘿嘿。”中年警員笑著應和了一下孔汲並不好笑的笑話，“孔同學這就要走了嗎，請這邊，我送送你們。”

　　顏無憂被孔汲拉著往外走去，疑惑地看了孔汲一眼，見他一臉笑容，便沒再有其他的反應。

　　“哦，對了。”臨到門口，孔汲突然一拍腦袋，放下顏無憂的手，快步走到坐在黑色沙發上的瘋女人面前。

　　中年警員隨之轉身，注視著孔汲的動作，眼中神光閃爍。

　　“希望你能好起來，重新面對生活。”孔汲笑著望著坐在沙發上的瘋女人，就像是個不諳世事的大男孩，開朗樂觀，卻有些天真。

　　而瘋女人顯然不接受他的雞湯，依舊瘋瘋癲癲，重複著同樣的三句話語。

　　這樣的表現再次肯定了孔汲的某個猜測。

　　“抱歉，今晚給您添麻煩了。”孔汲跑回門前，重新拉起顏無憂的手，朝中年警員點頭致意。

　　“不會不會，孔同學還有什麽話要說嗎，今晚過後那個女人就需要配合我們進行調查，雖然你們已經爭取到了她的看護權，但依舊可能會很久都不再有第二次見面的機會了。”

　　“麻煩您到這麽晚已經很不好意思了，怎麽能再叨擾。”孔汲一邊歉意微笑，一邊拉著顏無憂走出警局。

　　警局外，告別過送出的幾位警員，僅有一位穿著黑風衣的安保人員迎了上來，將孔汲與顏無憂引進停放在旁的黑色普通轎車中。

　　“丁頭兒，有沒有什麽問題?”警局大門外，一旁的警員看著緩緩駛去的黑色轎車，朝著中年警員詢問道。

　　“希望你能好起來，重新面對生活......”中年警員丁志興喃喃自語，反問道:“你覺得這句話能引申出什麽意思?”

　　“雖然這樣揣測領導不太好，但這位孔同學今天的表現......”丁志興一邊感歎，一邊將目光從消失的黑色轎車上面移開，仰頭望著昏沉的夜空，“真是讓人難以捉摸。”

　　“哈哈，說的是呀，聽說人家打小就聰明，以後說不定就接了孔書記的班呢。”旁邊的警員笑著說道:“不過你剛才說的這句話......頭兒你果然活的很沉悶啊，平時應該多增添些娛樂活動了，這句話不就是最近那個很火的恐怖電影裡男主角說的話嗎，咱門口那個公交車站就有它的廣告。”

　　“電影講得什麽?”丁志興皺眉問道。

　　被他問到的警員一愣，隨即撓了撓頭髮，“你問我我也不知道呀，最近不是臨過年案子多嘛，忙都要忙死了，哪有時間看這些......”

　　丁志興點頭，認可了對方的回答:“去把電影找出來，今晚看。”

　　“頭兒，院線正上映著呢，我從那兒找......”

　　“那就去買電影票，去電影院。”

　　“不會吧頭兒，雖然說讓你適當注意下放松，但你這。”

　　“別廢話，我覺得那位孔同學話裡有話，那可是殺人案，還死了孩子，今晚通宵！”

　　......

　　“孔汲，你想到了什麽快告訴我呀，我，我有點兒害怕......”

　　“也許不是我的錯覺，那個女人，她真的和我夢裡那個瘋女人一模一樣，我覺得我的夢在變得清晰，她們就是同一個人。”

　　“你說......你說，我從沒見過她，卻能在夢裡夢見她，還一連好多天，她......她會是鬼嗎?”

　　坐在車裡，顏無憂拉著孔汲的手，因為緊張，呼吸變得急促，胸膛起伏。

　　孔汲靠著後座椅背，表情悠然，甚至感覺著無憂小手的柔軟，臉上帶上了淡淡的微笑，他側身，視線上移，落在顏無憂表情慌亂的臉上，並沒有避諱正在開車的黑風衣安保人員地說道:“不用擔心，無憂，據我的觀察，那個瘋女人應該只是類似傳聲筒一樣的東西，沒什麽的。”

　　“要說有鬼，那鬼也肯定是墨辯，你還害怕墨辯?過幾天見了我替你揍他。”

　　孔汲笑著說道，但他的話卻並沒有讓顏無憂的擔憂消除。

　　“可是......可是......”

　　“放心啦，你仔細想想，如果默認這個世界上存在類似鬼怪的超凡力量，以墨辯平時的做事風格，讓他獲得了‘鬼’的能力，他又有一件事情迫切想引起咱們的注視，向咱們傳達，他會怎麽做。”

　　孔汲語氣自信，一步一步地引導著，“他肯定會想之前看過的那些鬼故事，恐怖電影裡出現的那樣，用什麽神經錯亂的瘋子呀，詭異的夢呀來引起我們的注意。”

　　“而之所以托夢給你而不是給我，應該是因為如果在你身上發生了怪異的事件，我會格外重視，這樣一來他的目的也就達成了。”

　　“所以放心吧。”

　　孔汲握著顏無憂的手微微用力，用能傳遞信心給對方卻又不會把她捏疼的力度，表達著自己的信心。

　　看著孔汲臉上的笑容， 顏無憂眼睛微微睜大，“是，是這樣嗎。”

　　“肯定是，等一會兒回去我們就找墨叔叔告狀吧，說墨辯那小子不乾人事。”

　　“告狀還是算了吧，墨叔叔應該還不知道，而且有鬼什麽的......”顏無憂猶豫地挪開目光，避開孔汲灼灼的視線。

　　“我有點兒累了。”一邊說著，放下心來的顏無憂再次把頭靠在孔汲的肩膀上。

　　“睡會吧。”孔汲輕輕活動了一下僵硬的脖子，對著顏無憂溫柔說道。

　　車內重歸安靜。

　　那三句話是在提醒嗎?熟悉的用詞，不像是墨辯......會是誰?

　　愚蠢搖曳的人指的難道是孟現，可他在糾結什麽......痛苦的老兵又是什麽，還有與他們相關的錄像帶......什麽時候的錄像帶，是在提醒我，尋找那個錄像帶?牽扯到了孟現之後的命運......

　　讓無憂做連續的詭異噩夢以引起我的注意，幕後的人很了解我......難道真的存在超凡力量，可是.......並不是孟現或墨辯兩人之一，應該也不是那個蘇伍什，也不是曾覽若達他們......

　　熟悉的用詞和語氣，好像是......我......

　　呵呵，怎麽可能。

　　安靜黑暗的車中，孔汲思緒翻湧，像是在推演一部小說，猜測著真正的後續，區別於他忽悠......勸慰顏無憂時的話語，而是一個略顯瘋狂詭異的猜測，讓人有種大事即將發生，自己應該做點兒什麽的緊迫感。